幾天后
“大夫,這是什么?”
顧留意聞了聞道。
“艾草?!?p> “能吃嗎?”
“不能……”直接吃。
顧留意還未說完便見云意將艾草扔了。
“不能吃啊,那不要,占地方?!?p> 顧留意耳朵很靈,聽到艾草落地的聲音,無奈地笑了笑,上前拾起,發(fā)現(xiàn)這艾草品相極好,便放入身后的簍子里。
“大夫,這是什么?”
“當(dāng)……,不能吃?!?p> 顧留意剛要說藥名,突然意識到云意的關(guān)注點只在于能吃或不能吃,便轉(zhuǎn)了話頭。
果然,云意果斷扔給了顧留意,顧留意就扔進(jìn)了身后的簍子里。
“這個呢?”
“能吃?!?p> “這個呢?”
“不能?!?p> 時至晌午,兩人的簍子里都裝滿了東西,不過云意身后的都是食材,但……今天她明明是來陪顧留意采藥的。
云意跳脫了一上午,有些熱,正好前面有條河,她抬腳就要跑過去,不過她忘了,臨走前她非要在兩人手上纏一根繩子,說怕顧留意摔倒,其實這山間顧留意走過很多遍了。
但……被人牽著走的感覺似乎也不錯,便就同意了。
彼時顧留意蹲在地上,翻找著什么,便覺得手腕處一緊,下一秒就聽見云意一聲驚呼,緊接著懷中便多了一人,他下意識地?fù)ё∷难?,兩人的距離幾不可察。
草木香混合著的氣息糾纏在一起,兩顆心的跳動交錯亂舞,顧留意的臉紅了半邊,半晌未回過神。
云意也有些錯愕,“那個我不是……哎!?。 ?p> 云意本想盡快站起來,可不想一個用力過猛,又跌坐在顧留意懷里,這下子,時空徹底靜止了,因為,她的唇撞到了顧留意的臉上。
顧留意的臉徹底紅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p> 云意拉開兩人的距離弱弱地說道,她記得顧留意似乎有潔癖,一般他的衣服,碗筷洗好幾遍才會放起來。
“那個,大夫,我發(fā)誓,我沒有把口水弄到你臉上……真的。”
“咳,我知道……沒有口水。”
顧留意站起來,拉著云意也站了起來,“走吧,感覺快下雨了?!?p> “啊,好……”
云意有些迷糊地跟著他走了,沒有注意到兩人的手就那樣拉在一起,而且是顧留意一個眼盲之人在前面走,為她擋掉了樹木生出的細(xì)小枝杈。
果然,如他所言,下午的時候,屋檐外大雨如注,云意站在屋檐下,津津有味地看著樹葉在這雨中一下一下顫動,看著雨水打濕地面,看著地面應(yīng)聲而起的水霧。
這個世界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格外新奇,即便顧留意眼盲也能感受到面前這位靈動的姑娘對這個世界的好奇,還有那顆純粹過度的赤子之心。
這樣美好的人他從未見過,顧留意自嘲地笑了一下,而他這雙手已經(jīng)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多到已經(jīng)不辨顏色了,染指這樣的人,讓他覺得有些罪惡。
“還不如真的是個深山里的瞎眼郎中呢?!?p> 顧留意臉上的笑更嘲了,將手上的藥材洗去,拿起屏風(fēng)上的斗篷向門外走去。
“莫貪玩,你體內(nèi)的寒氣未除,若感染了風(fēng)寒,免不了要喝些湯藥的?!?p> 顧留意又是那副和煦的模樣,上前將斗篷遞給她。
“就沒有好喝的藥嘛?”
云意撅了下嘴,不太樂意地接過斗篷,又倚在欄邊。
顧留意扶著門就陪她這樣站著,“良藥苦口,好喝的藥,一般都有毒,用來以毒攻毒,碰不得,就像好看的蘑菇,越鮮艷越危險。”
“嗯……,大夫做的龜苓膏,艾草湯,山楂茶都挺好吃的呀。”
云意想了想笑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有些餓了。
“大夫,今晚吃什么???我想吃炒香芹?!?p> 哎,這傻姑娘,他同她說這些做什么?
顧留意無奈地笑了笑,恰好這時云意回頭看他。
雨落珠簾,山翠儼然,公子端莊,面潔如玉,唇角微牽。
云意心里還是她初見他時那句話,這人生的真好,可惜她沒讀過什么書,只能說生的好。
“其實大夫生的也是極好看的,應(yīng)該不比大夫見過的毒蘑菇差,但是大夫是個好人,大夫是我見過最好的人!”
云意笑得燦爛,像個得了糖的孩子。
“最好……”
顧留意怔了,旋即不在意地輕嘲,“你統(tǒng)共見過幾人?!?p> 然后便轉(zhuǎn)身要回去了,背影被雨意打濕,有幾分落寞。
“我雖只見過大夫,但大夫待我便是極好,所以大夫是我見過最好的人。”
云意答得理所當(dāng)然,但顧留意心里卻不似面上這般不在意。他多想告訴她,其實他……還真不算是個好人,在認(rèn)識她的很久以前,他做過許多錯事,現(xiàn)下不過是在贖罪。
“阿朝聽過毒門嗎?”
“嗯?什么?”
“沒什么。”
顧留意向里走去,“不是要吃香芹嗎?進(jìn)來擇菜。”
“哦~”
“大夫我明天想吃……”
云意清脆跳脫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就這樣吧,可能云意,不,是顧朝顏是上天給他的救贖吧。
夜
轟??!咔嚓??!
嘩——嘩——嘩
雨越下越大,夜晚時分還打氣了雷,不時映得屋內(nèi)雪白,有幾分滲人。
顧留意點了盞燈坐在窗邊,雖看不見但有絲微弱的溫暖,這燈火也是云意來了之后置辦的,他一個瞎子點什么燈呢。
雨的濕氣混著草木香滲了進(jìn)來,顧留意的面色漸漸凝重,他聞到了一絲腥氣,血腥的味道,他好久都沒有聞過這樣濃郁的腥氣了,看樣子還是從遠(yuǎn)處飄來的,這是死了多少人啊。
算了,與他無關(guān),只要他們不打擾他,怎么鬧,隨意——
顧留意吹了燈,準(zhǔn)備回去休息,卻不料袖子被人扯住。他知道是云意。
“大夫~,我害怕?!?p> 云意不知為何,她就是怕這雷聲,每每聽到,便感到一種來自骨骼經(jīng)脈的痛處,好像以前被它劈過一樣。
“我想和你一起睡?!?p> 云意搖著顧留意的袖子,她是真的害怕。
“不行!你一個女子,怎么能……”
顧留意的態(tài)度非常堅決,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