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全靠演技
人生有時候真是諷刺，在我過去的的二十多年的歲月里，每每我嘗試著跟別人說真話，卻沒人愿意聽；然而現在短短兩天時間，居然有兩個人寧愿給我下藥，也要聽我的真話。
我并沒有喝那杯茶，趁著Jessica進去擺弄電腦，我偷偷把茶倒了一些些在垃圾桶里，我不敢全倒，那太不真實，所以我倒了一半。其實如果她仔細查驗垃圾桶，肯定能發(fā)現端倪，但很顯然她并不覺得我不會喝。
如果是幾個月以前，我肯定識破不了這欲擒故縱的戲碼。那時候我的世界充滿了陽光。充滿了我信任的人，包括橙子；可是一瞬間，我就被命運推進了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這個世界充滿了黑暗，充滿了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現在我很確定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想想真的有點憂傷。
有時候我在想，不光我是雙重人格吧，這個世界也是雙重人格吧。一邊是光鮮亮麗，一邊是黑暗齷齪，真希望有一束光能刺穿這屏障，照亮這世界的陰暗面。
而此刻我最最希望的是我裝睡的演技能騙過Jessica，還好聽起來Jessica也是第一次用這催眠藥水。
“每100mL水，滴入兩滴，70度溫水服用，藥效5分鐘后見效。我的天，這什么說明書啊，我怎么知道一個杯子到底有多少水？我總不能給別人下藥之前，先用量杯量一下吧，再用溫度計量水溫吧。一定是哪個愚蠢的直男寫的說明書。”Jessica就坐在我旁邊，然后認真的閱讀著說明書。
講真，此刻我把我畢生功力都用在憋笑上了，要憋成熟睡狀，一動不動的均勻呼吸，真的太難了。我心里真心有點后悔，早知道只是催眠藥，還不如剛才喝了這藥水，反正橙子已經沒了，關于那晚發(fā)生的事我也的確沒什么秘密了。
Jessica還在繼續(xù)研究：“就算這杯子剛好100mL，那是一定要全部喝完嗎？莎莎就喝了一半啊，這怎么辦？再把剩下的灌進去？”
我忍！很顯然她這時正在掃視我的緊閉的嘴唇。
“不管了，不管了，接著看吧。觀察用戶反映，用戶會呈現自然淺睡狀態(tài)，呼吸均勻，脈搏逐漸降低，進入快速眼動期。部分用戶存在惡心，眩暈和嘔吐的副作用，嚴重者出現呼吸急促，或心率過低，需立即送醫(yī)......我靠！有沒搞錯！”Jessica把說明書一扔，忍不住罵了句臟話。
我再忍！
“我拿什么監(jiān)測脈搏和呼吸?。磕膫€特工出任務還帶醫(yī)療箱嗎？嚴重副作用請立即送醫(yī)，我怎么送醫(yī)啊，醫(yī)生問我，我怎么回答??？告訴別人是因為我非法用藥逼供造成的嗎？就算我想回答，可我連這傻藥什么成分都不知道?！?p> 我再再忍！
“催眠分6各層次，30級。前三個層次為淺層次，后三個層次為深層次，判斷標準分別為.......我的天啦！我心態(tài)崩了，我要殺了這個寫說明書的人?！盝essica一把將說明書拍在茶幾上，揚天長嘆。
我再再再忍！但是我真不想接著聽Jessica把每層的判斷標準一一解釋了，作為理科黑洞的我會爆炸的。
我的確真是忍不了了，我肚子控制不住得起伏了一下。還好她光顧著憤怒了，沒注意我的表現。不能再等了，再等我非憋死不可，我現在深深同情被獵食動物抓住裝死的獵物，真的太刺激了。我必須要先發(fā)制人了，是時候展示真正的演技了！
“人不是我殺的？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翻了個身，夢囈般說著，手胡亂在空中揮舞了兩下。
我其實根本不知道被催眠的人到底應該怎么說話，但好在Jessica也不知道，但是緊接著我聽到了我不想聽到的話。
“起作用了？那該怎么問??？這么重要的東西，這破說明書上居然沒有?。‘敵蹙筒辉撀燻劍圣`帶上這破藥，感覺完全是幫自己挖了天大的坑.......有沒有催眠話術教程啊，還好有搜索引擎，我先查一下。”
我暈，真是不讓人活了。我開始使勁回憶影視劇中催眠的鏡頭，太少了。我一直都看言情劇，不怎么看懸疑劇。這真是劇到用時方恨少??！大家看劇要全面啊，不能偏科啊，真的！
現在怎么辦？怎么辦？我得做點什么？
.......
“我什么都沒看見，我沒看到他怎么死的，求你放過我！......”我開始做出極度驚恐的表情，身體開始激烈扭動，眼看要扭動到沙發(fā)下了。
Jessica趕緊放下手機，趕緊過來扶著我。我沒法睜眼，但我能感受到她很著急。
Jessica著急的說：“不會吧，看那些電視劇里催眠了不會有劇烈動作啊，難道哪里搞錯了？費莎莎，費莎莎，你醒醒！”
一聽到“電視劇”這三個字，我差點就笑噴了。
我忍無可忍了！接下來就是我的SHOW TIME，我即將迎來我演藝生涯的高光時刻。
“我說，我說，我全都告訴你，求你別殺我！“我恐懼的說。
Jessica沉默了一小會，說：“好，不殺你！你為什么會回到現場？”
“因為他當時告訴我他就是莽夫，我信了。但等我到家，我就發(fā)現了有問題?！?p> “什么問題？”
“他并不是莽夫，他是匆忙趕去那里扮演莽夫，但那個房間有很多破綻。甚至這房子可能根本就不是他的真實住處?！?p> “不是他的真實住處？你怎么看出來的？”這條Jessica不知道的新線索，讓她陷入了沉思，那表明她的調查從一開始就有了巨大的漏洞。
就是要這個效果，這條新線索讓她已經完全相信催眠藥起作用了，畢竟跟她待了一晚上我都守口如瓶。我都開始佩服我自己的機智了，在這黑暗的世界里我急速成長。
我于是把我的看到的和我的分析一五一十的講給Jessica聽，我能感受到Jessica在頻頻點頭，她終于對催眠這事深信不疑。
“那你為什么回去要騎車？為了不引起他的懷疑？”Jessica問。
“是的！我懷疑他當晚就會離開那個房子，我只能悄悄去?！?p> “那你回去看到了什么？”
對哦，我去了看到了什么？我開始激烈回顧犯罪現場的情況，現場是我們一起勘察的。這時候千萬不能有邏輯上的錯誤，不然就露餡了。
“我回去的時候，鐵門是開著的，樓上的燈還亮著。我一步一步上樓，發(fā)現王志成遍體鱗傷的躺在地上，地上有一大灘血，但他還在呻吟，他還活著?！?p> “然后呢？”Jessica急切地問。
“然后......“我正在絞盡腦汁的想下一步說什么。突然我的大腦一陣眩暈，然后一些畫面像幻燈片一樣高速閃過，是現場的圖片。看起來這并不是我想象出來的畫面，它太真實了，太逼真了，簡直可以說是身臨其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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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當我走上樓的時候，能聽到王志成的呻吟聲。我并沒有一絲慌張，也不想逃走，我冷靜的走了上去，
房門虛掩著，推開門，里面一片狼藉。所有的書散落在地上，屋子里的家具都翻到在地。墻上和地上都有飛濺的血滴，王志成側躺在屋子的中間，身下有一大灘血。他的臉面向門口，滿臉血污，鼻梁歪了，嘴角被撕裂了。一只眼球上插著一根牙簽，另一只眼睛已經腫到只剩一條縫了。
我被嚇了一跳，但我并沒有跑，我冷靜的看著他。
“別怕，莎莎......我沒救了！我......我把他引走了，他就一個人，但他很快就會回來，你快走！”
“你需要打120急救！”
“沒.....沒用的，120來之前他就會殺了我，如果120來太早，他可能連醫(yī)生也會殺！不要連累無辜了”
“那我扶你走?！?，我說。
張志成咳了口血說：“別....別進屋，那會留下你沾上血跡的足跡，會讓警方把你當成殺人嫌疑犯。而且我的腿斷了，跑不了的?！?p> “他到底是誰？到底為什么這么對你？”
“不.....不知道他是誰，但他......肯定是沖著我情報來的?！?p> “什么情報？“
“是一份關乎世界生死存亡的情報線索?！?p> “跟莽夫有關？.....“
“有關但不全是！”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時間不多了，你必須聽我說。還記得那幾只野貓嗎？我在他進來的一瞬間，把重要東西扔到了它們的家里，你知道的?，F在，你去拿了趕緊走，不要再回來?！?p> “可你......“
“我是活不了了，我叫王志成。對不起，我剛才騙了你，但我們沒有惡意?，F在快走吧！”
我看著他猶豫了幾秒鐘，轉身準備下樓。
“等一等！”
“怎么了？”
“記住，不要相信任何人！”
“我明白了！”
“另外，你有刀嗎？”
我翻找了下包包，沒有，連個指甲刀都沒帶。
我抱歉地說：“對不起，我沒帶?！?p> “沒事，麻煩你用紙巾把手套住，摸摸左邊門框的縫，里面有刀片。麻煩扔給我?！?p> 我用紙巾把手指裹著，順著門框縫往里摸，是一片剃須刀片。我小心的拿出來，扔給了王志成。
王志成拿在手里，說了聲謝謝。然后他往自己的頸部抹去。
我冷靜地看著他，距離皮膚1cm的地方，他停住了。他的手一直在抖，卻沒法再靠近頸部哪怕多1mmm。
可王志成哀嚎了一聲：“我真沒用，我手在抖.....我下不去手?！比缓笫箘庞妙^撞著地。
“你可以的！你是最勇敢的戰(zhàn)士！不要恐懼死亡，生命終將凋零，唯有死亡才是永恒！”
“真的嗎？”
“真的！”
“盡管我不怎么相信，但你的話讓我一下平靜了許多，謝謝你！如果沒有這些事，我們應該能成為朋友！再見！”說完，王志成突然朝自己頸動脈一抹，獻血迅速噴涌出來。他頭偏倒了地上，血集成了另一攤血，一小灘血。
“我想會的，再見！”我轉身帶上門，快速下樓，來到那個廢棄的餐車旁。餐車頂上有一本黑色筆記，我拍拍灰，塞進包里，迅速得潛入這寂靜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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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莎，莎莎，怎么不回答我的問題了？這藥沒效果了嗎？莎莎.......“Jessica焦急的聲音把我拉回到現實。
怎么回事？我怎么會有這段記憶？這不是橙子的記憶嗎？難道是記憶的殘留嗎？而且我見到這血腥的場面怎么會這么冷靜，不論是我還是橙子不都應該尖叫一聲，落荒而逃嗎？莫非真是我幻想出來的？也許我真的應該看心理醫(yī)生了，不過現在，我還是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再說。
“然后，他求我?guī)椭詺?，我說我做不到。他又求我一定要把樓下垃圾桶旁的東西拿走，我答應他了。當我來到樓下，發(fā)現垃圾桶旁有個紅色的優(yōu)盤，我就趕緊收起來放我包里。突然，就聽到他發(fā)出一聲慘叫，我嚇得尖叫一聲，轉身就跑。我不敢回頭，我就拼命騎車逃回了家！“我閉著眼睛回答。
“他是自殺還是被人殺死的？”
“我啥也沒看見，我太害怕了，就直接回了家?！?p> “你為什么不報警？”
“害怕，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場景，嚇得我縮在被窩里，一夜無眠?！?p> “那警察來的時候，你為什么逃跑？”
“因為我包里有現場的證物，警方會懷疑我是兇手，事實上沒看到證物，他們也懷疑我是兇手！”
這些回答倒是讓Jessica很滿意，只是我當時沒有看到真兇，讓她略有遺憾。但是好消息是，王志成的確給了我重要的情報，在一個紅色優(yōu)盤。
她轉身走向我的包包。包包靠著墻放著，旁邊靠墻立著我已經關機的手機。
“真是奇怪的人有著奇怪的嗜好?！盝essica自言自語道。
包里東西很多，Jessica小心翼翼的一件一件往外拿：粉餅、口紅、眉筆、眼影、冰袖、遮陽帽、太陽傘、墨鏡、筆記本、一包干果、兩張面膜、一包紙巾、兩包濕巾、錢包.......終于翻到了紅色的U盤。她拿著U盤直接往里屋走，要打開看看......
我暗叫不好，眼看要成功了，功虧一簣啊。我包里這么多東西說什么不好，非說是U盤。距離她不到3米的地方就是臺開著筆記本電腦，我都要被我自己蠢哭了。
這是她已經準備把U盤插進電腦了，她很快就會發(fā)現U盤上只有一個公司促銷方案的初稿和《權力的游戲》第七季，根本沒有什么情報。然后她就會發(fā)現我在撒謊，一個催眠的人是不會撒謊的，然后就會發(fā)現我裝睡，然后就會惱羞成怒地對我用刑。
見鬼，去特么的紅色U盤，我居然會死在這只紅色U盤上。
就在這時，我突然聽見了輕微的玻璃破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