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出現(xiàn)的正是少年面無表情的臉,他死死盯著顧昕潼,似乎在憋笑。
顧昕潼拿被子捂住了自己,大叫了一聲:“老爹,這大白天的你是要嚇死親生女兒嗎?你們都出去,讓我換個衣服先?。 ?p> 碩大的客廳里,沙發(fā)上的三個人面面相覷,都在思考此刻由誰來打破這番尷尬的局面。
“咳咳,我公司還有點兒事,你們先聊著。你,別把人嚇走了,來者便是客?!鳖檹┥挂矝]管許乃風就在一旁,頗為大聲地對顧昕潼說道。
顧昕潼巴不得這坑人老爹趕緊走,好聲好氣地答應了幾句。
這下,只有兩個人的客廳顯得越發(fā)得空落。
“離高考沒剩幾個月了,你想好去哪兒了嗎?”沒想到許乃風連寒暄的流程也不走一下,開門見山道,“我肯定是會去Z大的?!?p> 方才憋著一肚子的話想說,真正到該她說話的時候,氣焰又消了下去:“還沒想好?!边@是實話——最近發(fā)生的事情令她有些麻木。她知道,一切都回不到過去了。
曾經(jīng)與許乃風的這段關系里的那些個重要人物,如今一個又一個遠去。就連自己與許乃風,也在疏遠。其實并沒有什么天大的矛盾,但就是再也無法回到最開始的模樣。
“該考慮了?!痹S乃風似乎想到他此行的目的,“對不起,對你,還有蘇鶴。我替自己和我哥跟你們道歉?!?p> 他做錯什么了嗎?錯的只是出身而已,這并非是他能夠選擇的。
“什么?”顧昕潼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跟我說對不起?為什么要說對不起啊。是為了那塊碎了的提拉米蘇,還是為了那只被丟棄的小黑貓?”
“如果是因為那些瑣事,那我接受你的道歉,因為我早就原諒你了。但如果是因為肖明揚的事情,我不會原諒他,蘇鶴也不會。這對我們太不公平?!彼裏o數(shù)次想要恨許乃風,但就是恨不起來。無數(shù)次想放下卻又放不下。所以談不上原諒不原諒,她從未真心怪過他。
只是,唯獨在蘇鶴的事情上,誰也不能替蘇鶴原諒誰。
“我知道。我為我自己的所作所為向你道歉?!痹S乃風從另一頭的沙發(fā)上站起身來,走到顧昕潼那頭,微微俯身,對上她詫異的雙眸,“我許乃風,僅代表我自己,向顧昕潼道歉,為我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道歉?!彼侨绱苏嬲\啊,顧昕潼差一點就要哭出聲了。但她并沒有。
顧昕潼輕輕推開眼前的人,說道:“我說了,我早就原諒你了,沒必要這么正兒八經(jīng)地跟我道歉。這不像你。”
如果當初在游樂場,在提拉米蘇碎掉之后,立馬得到這份道歉的顧昕潼或許會感動得大哭,但她早就不會因為一塊碎掉的提拉米蘇掉眼淚了。
“這不像我?”許乃風極其小聲地重復了一遍這四個字,“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樣的我才像我?!边@句話同樣說得很小聲。
許乃風點點頭,直起身來:“好,那我先走了?!蹦欠莨室馐桦x的邊界感,重新回到了兩人的身上。
每一次與許乃風的交談,都讓顧昕潼異常緊張,她害怕說錯話,也害怕這個少年再次丟下她。如今看來,是自己多慮了。他并沒有想過要將她拴在身邊,所以何談丟下呢?
顧昕潼與許乃風之間,尚存一絲同窗之誼而已。
許乃風走后,客廳里只剩下她一個人。顧昕潼像小時候遇到打雷時一樣,蜷縮成一小團,將自己抱得緊緊的。她并沒有哭,就連小聲抽泣都沒有。只是安安靜靜地將自己抱緊,放空大腦。這是她安全感最足的時刻。
放空了好一會,腦袋里開始跟放電影似的,播放著她與許乃風過去的點點滴滴。他們一起經(jīng)歷了那么多啊,多到雙手雙腳都扳不過來。可是說散也就這么散了,好像是在遵循什么自然規(guī)律,到了一定的時候就要分道而行。
顧昕潼想不明白,也只能接受。
她有設身處地為許乃風考慮過。許乃風那樣的家庭出身、成長經(jīng)歷,致使他變成這個樣子。如果換做是自己,指不定要做出更出格的事情來吧。
“鶴鶴,其實我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是他的光,我沒那么偉大。我只是想要他更快樂一些而已??墒菫槭裁吹阶詈筮B我都不快樂?!鳖欔夸氐酱采希粋€字一個字地給蘇鶴發(fā)著訊息。蘇鶴半天也沒有回復,她才想到兩人有時差了。
翻閱著通訊錄,此刻的她非常需要一個傾訴對象。
突然眼前一亮,手指在一個名字上停留了下來。
“顧大小姐,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肖明揚的事情似乎沒對肖驊造成多大的影響,只不過是前不久肖維清剛劃到他名下的房產(chǎn)被收回去罷了。
肖驊一臉難以置信地說道:“這還不嚴重嗎?我剛拿到的房產(chǎn)證欸,都沒捂熱乎就沒啦!”
“你不是一直都挺崇拜他的嗎?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你們家受牽連不說,你的家庭地位更是一落千丈吧?!鳖欔夸X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被肖驊傷害透頂了,這輩子才會這么損他。
“哎,別提了?!狈讲胚€一副紈绔子弟模樣的肖驊,瞬間收起鋒芒,“我這好大哥,誰能想到他做出這種事來?天王老子來了也保不住他??蓱z我老爹跟我,給他擦屁股。”
現(xiàn)如今大概只有許乃風會依舊以真心對待肖明揚吧,其余的人趨利避害,生怕引火上身。不過也說得過去。
“那你后媽呢?”顧昕潼很是小心地問道,想著怎么樣問顯得自己沒那么刻意。她才不關心汪蕓如何。對于肖家來說,汪蕓也只是一個外人,當下唯一的兒子出了事,她的下場定然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關乎許乃風。
“她?”肖驊努力思考了一番,說,“最近有聽到她跟我爹吵架,好像在鬧離婚?!?p> “這么勁爆?誰提的?”
“那個瘋女人呀。我爹可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無情無義之人,就算她兒子出了那么大的事,我爹還是想著到處找人幫忙的??墒俏疫@后媽呢?她倒好,到處去撒潑打滾,說肖明揚是被陷害的,說我們?nèi)衣?lián)合你家一起害他們母子倆!”肖驊稍微有些激動,手里的杯子都被捏變形了。
汪蕓的瘋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顧昕潼沒想到她能瘋到這個地步。
“關我家什么事情???”
“因為許乃風唄?!毙を懸桓绷巳挥谛牡哪?,“你跟許乃風走那么近。”這句話從他嘴里說出來,還有些吃醋的意味在里面。
顧昕潼從桌子底下狠狠踢了肖驊一腳:“我跟他只是普通同學。”
肖驊白了她一眼,又重新要了一杯咖啡:“鬼才信?!?p> “怎么不給我點一杯?”
“顧大小姐還會喝大馬路邊的咖啡?”
此處省略一頓暴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