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拾好心情起身,眼見他也已回來了。
他只停在我身旁,道:“走吧?!倍罄鹞业氖郑瑤е蚁蜷T口走。
這一幕,他拉著我的手,我感受到他的溫度,我似乎夢見了很多次,只是我看不清他的樣子,更是難以觸到他的體溫。
我喜歡他,這一件事,是多么清晰可見。
因此這兩日,便讓我忘了那些久久牽絆我的事,也許往后,便是兩不相見。我們坐上馬車,才一小會兒,便到了。一路上,他未曾放開過我的手,下車了,也緊緊拉著。
下了車,才覺是一處較偏僻的小巷,眼前是一處宅子。他拿了把鑰匙去開門,而后領(lǐng)我進(jìn)去。
這個(gè)宅子只一個(gè)院子及幾個(gè)簡單的房間,但布置卻與他的府邸十分相像。院子中種著一棵桃花樹,眼前還未到開花的季節(jié),但余光之處也未有落葉,看上去像是有人常打掃的樣子。
他領(lǐng)我向后院走,到一處地窖,他打開來,問道:“可知這是什么?”我忽的想起去年同秦伊一起釀桃花酒來著,那兒也是同這里一般的地窖。想起秦伊,我便想起了自己未完成,答應(yīng)奉之的事情。
我抬眼看他,道:“我想去看看杜賀蘭和我一個(gè)朋友。”他點(diǎn)點(diǎn)頭,欣然笑道:“我送你去?!?p> 我指指這酒,我明白這應(yīng)是他準(zhǔn)備的,又不愿拂了他的心意。他拉我走到前院,道:“晚上再過來,我還有東西要給你?!蔽尹c(diǎn)點(diǎn)頭,心里想著是什么東西,十分欣喜,隨他上了馬車。
過了一會兒,便到了杜府。
我下了馬車,他隨我到門口,我敲了敲門,不一會兒便有人來開門。我知曉杜賀蘭府上沒有小廝,只開口想喊杜賀蘭,杜字才出口,見到眼前的人,話卻止住了。
眼前的人,正是在京城相遇,予我玉佩,熱心的天席客棧的公子。
他,竟與杜賀蘭結(jié)識?
他見了我,眼中也滿是驚訝與歡喜,只道:“易姐姐?!彪S后看向我身后的三爺,喜道:“三爺?!?p> 我訝異的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的人,他朝我一笑,似知曉我的處境,向前一步,道:“陸離,許久未見?!?p> 陸離?為何這個(gè)名字如此熟悉?長余佩之陸離……難道,他就是蕙纕的弟弟?
如此說來,一切便都說的通了。
之前曾想過,為何他年紀(jì)輕輕,卻與天席客棧有關(guān),以往在京城或祈都,卻從未聽過除杜賀蘭以外更年輕的商人;為何我交于他信,最終卻是沈言找到我將我解救。
我愣了一愣,只笑道:“原來你喚作陸離,我還未曾與你道謝。”
他只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將我拉進(jìn)杜府,我未曾反應(yīng)過來,他邊走著邊道:“我不知,易姐姐竟是賀蘭哥和三爺?shù)呐笥?,若是早些知道,我斷然不會讓易姐姐受這般屈辱?!?p> 我原想叫他走慢些,但他講的話,又著實(shí)讓我只認(rèn)真聽他說了。
直至走至亭前,見到杜賀蘭起身走過來,他才停了下來。
我剛想開口,未想三爺忽走至我面前,將我的手臂輕輕拉過,陸離抬眼,才摸著頭笑道:“是我的錯(cuò),方才失禮了?!闭f罷,又笑道:“若是讓姐姐知曉了,又要挨罵了?!?p> 我聽他提起蕙纕,本想抬眼看看三爺?shù)哪樕?,不想見到他臉色有些不好,面頰也有些泛紅。我這才想到他身體一直不怎么好,被我廢了武功不說,這幾天照顧我,晝夜不分,也是累壞了。
他看向我,也許是看見我擔(dān)心的神色,只溫和的笑。
我一愣,忙看向別處,剛好對上杜賀蘭的眼睛。
他看著我,有些慍怒,但臉上卻抑制不住的喜悅。
我看著他,忽的笑出聲來,道:“你這樣,反而讓我不知該說什么?!?p> 他冷哼了一聲,佯裝怒道:“你確實(shí)應(yīng)該好好想想,你該說什么。對我,你也該有個(gè)交代?!?p> 我想起宮中遇見他那次,還有他托離憂送信的那次,確確實(shí)實(shí),讓他擔(dān)心了。
我向三爺和陸離笑笑,拉他過去遠(yuǎn)了些,悄聲道:“我……誤入環(huán)采閣的事,三爺還不知道吧?!?p> 他一驚,大聲道:“什么!”我趕忙噓聲,捂住他的嘴,忙道:“你這是要干什么,我不是寫信給你了嗎?”
話才說完,我便似乎明白了??磥恚请x憂沒有把信給他。
我見他愣了一會兒,也緩緩道:“明白了?!庇掷^續(xù)問道:“環(huán)采閣?你知不知道那是青樓,你……你怎么進(jìn)去的?發(fā)生了什么?”
我道:“一言難盡,我這不是平安出來了嘛?!?p> 我看著他,想逗一逗他,道:“離憂,似乎……”我笑嘻嘻的看著他,本打算見他尷尬的神色,未想他一臉正經(jīng),看向我道:“她應(yīng)該自知,有些人,從出身就注定不可能的?!?p> 我未曾想她會說出這種話,又莫名想起我和三爺,怒道:“那我也沒什么出身,你也不要與我來往了?!?p> 他看向我,定定道:“你不同?!?p> 說完,便拍了拍我的頭,朝三爺?shù)姆较蜃呷ァ?p> 我隨他走過去,見陸離忙過來對杜賀蘭道:“賀蘭哥,易姐姐性情當(dāng)真與其他女子不同的。以往聽你說,我以為只是夸大了,未想真有女子同賀蘭哥說的一般?!?p> 我瞅了杜賀蘭一眼,笑道:“莫不是他說了我的壞話?!?p> 陸離以為我生氣了,忙道:“賀蘭哥未曾說過易姐姐半句壞話?!?p> 我看他真信了,見他的笑臉,又想起蕙纕曾做過的種種事情,再看如今陸離的性情,我對蕙纕,又有了新的認(rèn)識,她,至少是一個(gè)好姐姐。
我走向亭子里坐著,問道:“陸離,你是如何收到來信的?我聽小廝說,你去客棧的時(shí)間不定,我怕你不去,又怕你不信?!?p> 陸離看向杜賀蘭,笑道:“說也巧得很,易姐姐你送信的第二日,剛好賀蘭哥幫我去客棧打理,那個(gè)小廝很是執(zhí)著的纏著賀蘭哥要他轉(zhuǎn)交一封信,不想賀蘭哥見了信中的字跡和名字,認(rèn)出了是易姐姐。”
我一愣,驚訝于如此巧合。
杜賀蘭笑著看我,似有些炫耀自己的意味道:“我說過吧,你的字很特別,我一眼便認(rèn)得出來。”我向他報(bào)以感激的笑。
又聽陸離繼續(xù)道:“于是三爺派人在祈都南北和京城邊緣駐扎的部分重兵前往月鎮(zhèn),又派人前往京城說明情況,他自己和賀蘭哥便親身調(diào)查前去救你?!?p> 杜賀蘭聽他說完,道:“丫頭,幸虧去的及時(shí),你這回,也算是往閻羅王那兒走了一遭了,你不知,那畜生……”
他忽住了嘴,我回頭見三爺,見他未有抬頭。
我想起天香酒館,李平、老板和張得福,問道:“他們,怎么樣了?”不知為何,雖然我也痛恨張得福,但我內(nèi)心卻有些怕,怕三爺,會做一些我不能接受的事。
三爺放下茶杯,笑道:“哪日帶你去看看。”
他未正面回答,我的心也有些慌。
我信他,他是為了我好,只是很多事情,可以不用做的那么絕。
我未再談?wù)撨@個(gè)話題,只問道:“我想見見未央和我的一個(gè)朋友?!?p> 三爺點(diǎn)點(diǎn)頭,不想陸離竟欣喜的到我身前,笑道:“若是易姐姐要去尋未央,我知道地方的,可以領(lǐng)姐姐去?!?p> 我本想說我可以自己去,但見他的神情,只當(dāng)他是熱情,不好推脫便答應(yīng)了。
我同陸離借三爺?shù)鸟R車一路走了許久,一路上,他同我說了許多這些年做的一些生意,遇見的有趣的事情。
到了一處宅子,陸離下了馬車,又伸出手道:“易姐姐,未央便在這宅子中處理事務(wù)?!蔽疑斐鍪秩ゴ钭。鑫蚁氯?,我愈發(fā)覺得陸離的性子討喜。
到了宅子門口,陸離忙熟絡(luò)的走進(jìn)去,門口小廝見是他,似習(xí)慣一般未有驚訝,只低頭道:“陸少爺?!?p> 看來他是常來的。
他邊走進(jìn)去大堂,邊喊道:“未央!未央!”
不一會兒,便見一身黑衣,依舊如一開始見她那般英姿颯爽的未央出門來,見了陸離,只似有些抱怨道:“你今日怎么又來了?”話才說完,未央瞥見一旁的我,愣住了。
我看著她,見她愣住的神情,又瞥見她手上的那串熟悉的手鏈,笑道:“怎么?認(rèn)不出我啦?!蔽聪胨觳阶哌^來,一把抱住我,隨后,只聽見輕輕的哽咽聲。
這聲音,似刻意的抑制,但卻又抑制不住,仍發(fā)出一聲聲的哽咽聲。
我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輕聲道:“我回來了?!彼煅实溃骸熬U綰,是我對不住你,那時(shí)未拉住你?!?p> 我瞥見一旁的陸離,只呆呆的站在原地,手里提著他方才特意在長街買的核桃酥。
我看著陸離的神情,這神情,似曾相識,似乎,在很多人身上見過,那些看自己喜歡的人的眼神。
難道,陸離對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