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亦沉斜睨著顧深,氣定神閑,“顧小姐還不肯下車嗎?”
當(dāng)然不能不車。
剛剛醫(yī)生叮囑不能再蹦了,左腿肌肉拉傷,再蹦兩條腿都得廢。
要不然苦肉計吧?
不行不行,氣頭上的艾亦沉肯定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
要不然道德綁架?
就說她是殘疾人,他們要尊老愛幼,愛心助殘?
呵呵,像艾亦沉這種市儈商人,估計連“愛心”都不知道是啥。
顧深皺著眉滿肚子也沒搜到什么像樣的免死金牌,最后只能默不作聲。
同時抓緊了扶手,一副誓死捍衛(wèi)領(lǐng)土的樣子。
“伊鎮(zhèn),請這位顧小姐……下車。”艾亦沉不再看她,冷冷開口。
伊鎮(zhèn)沒辦法,只得打開車門。
“哎——”
他長嘆一口氣,拉開后面車門,“顧深,你還是乖乖下車吧,別讓我為難?!?p> 顧深像八爪魚一樣雙手張開,緊緊貼在皮質(zhì)座椅上,只恨自己沒有八個爪子。
“我不下。你們把我一個殘疾人扔高架橋上,虧你們兩個大男人干得出來!”她控訴。
伊鎮(zhèn)頭疼。
這兩只鬧別扭,總捎上他一個無辜者跟著挨罵。
他看看頭頂日頭,又看看腳下大地,再看看眼前這個耍賴的姑娘,無奈道,“你先下來?!?p> 伊鎮(zhèn)的意思是,你先別跟艾總對著干,先下來,我再幫你想辦法。可顧深根本沒理解伊鎮(zhèn)意思。
她哭喪著臉道,“不,打死我也下車。”
“囂張?!卑喑晾淠f完,沉聲吩咐伊鎮(zhèn),“動作快點?!?p> 之后,他便扭過臉去看窗外,似乎厭煩了這一幕。
伊鎮(zhèn)沒辦法,只好彎下腰伸手去拉顧深。
他靠近一寸,她就躲兩寸。
可還是被伊鎮(zhèn)抓住了手臂,車?yán)锞谷粵]有任何可以借力的拉手。
顧深慌亂拍打、掙扎,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打死也不能被兩個臭男人趕下去。
用力掙脫伊鎮(zhèn)的魔爪后,顧深反身一把抱住車?yán)锩嫖ㄒ灰粋€,也是最穩(wěn)固的一個拉手——
艾亦沉。
顧深猛地?fù)淞诉^去,不管不顧的樣子像只看見主人回家的小狗,把扭頭看窗外的艾亦沉嚇了一跳。
他僵著身子,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掛在身上的人。
兩只細(xì)嫩胳膊熊抱住他半個身子,毛茸茸的小腦袋還不老實地往他懷里蹭,一副不給骨頭不撒手的架勢。
艾亦沉不淡定了。
他不自然咳了兩聲,往門邊挪了挪。顧深以為她要跑,也跟往里挪了挪。
與此同時,她還扭著脖子示威地看向車外彎腰要抓她的伊鎮(zhèn),惡作劇般吐了吐丁香小舌。
那意思,有本事你就來抓我啊。
伊鎮(zhèn)無語,不怒反笑。
這個姑娘腦子真是不太靈光,把他當(dāng)壞人,反而一頭撲進(jìn)了魔鬼懷里。
是因為他長得沒魔鬼帥嗎?
“放手?!避?yán)锏陌喑两K于忍無可忍,壓低的聲音從胸腔傳出來,更加磁性魅惑。
“不放!”顧深抵死不肯,她腦子清楚的很,這可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但凡撒手,狗命不保。
“打死也不放。”她說完,不放心地又努力往他身上貼了貼。
柔軟的身體靠在他身上,一呼一吸吐氣如蘭。
熱。
全身僵硬地艾亦沉只覺得口干舌燥,全身發(fā)燙。
他看看窗外,又看看身上這只耍賴的萌寵,壓抑著蹭蹭上竄的熱度,不停告訴自己冷靜、冷靜,淡定、淡定。
深吸氣、深呼氣。
結(jié)果五秒后。
呼吸反而更加混亂了。
一向鎮(zhèn)定自若的他頭頂冒汗,手不知道該往哪里。
“你放手,我要下車?!卑喑翢o奈。
“我不放……嗯?”
聽出異常的顧深抬起小腦袋,疑惑道:“不是……讓我下車嗎?”
“你不愿意見我,又不肯下車,那唯一的解決方案就是——我下車?!?p> 聞此,顧深懵了一瞬。
她忖了忖,睜著小鹿般的好奇眼睛問:“誰說不愿意見你了?”
此言一出,艾亦沉也愣了。
“不是你說的嗎?就在剛剛,你說現(xiàn)在特別討厭我。”
他本來把顧深丟下去嚇唬嚇唬她,其實早打算好讓伊鎮(zhèn)在前面繞個圈再回來接上她的。
沒想到這個小丫頭這么能……
折騰。
“我說的是討厭,我又沒說不愿意見你?”顧深噘著嘴,不滿。
這……
有區(qū)別嗎?
艾亦沉深度懷疑自己理解能力出現(xiàn)了問題。
“那就是說……”艾亦沉重新整理了一下這句話的含義,“你既討厭我,又想見我,不覺得矛盾嗎?”
可憐的直男艾亦沉,在商場縱橫馳騁數(shù)年,看過邏輯繁冗的法律條文和商業(yè)合同上萬條,卻搞不懂女孩兒的一點兒小心思。
女孩子嘛,本來就是個矛盾體。她們的心思,也多半口是心非地表達(dá)。
比如此刻還有些扭捏的顧深,“我是討厭你,但也沒有說……想見你吧……”
這……
艾亦沉完全被繞暈了。
最好,他把自己混亂的思維歸咎于懷里的溫香軟玉,果斷地拉開身上的兩只爪子。
下車、思考。
顧深扒著車窗,窗外高大的身影迎著炎炎烈日,眉頭緊蹙,神情嚴(yán)肅,仿佛在思考人生哲理一樣凝重。
她撓撓腦袋,
有車不坐,腦子有病吧?
三分鐘后。
思考無果的艾亦沉挫敗地返回到車上。
哎——
剪不斷、理還亂,是深深。
1分鐘后。
棕色寶馬車終于又正常駛回了環(huán)線。
伊鎮(zhèn)猛地踩了一腳油門,順便從后視鏡看了一眼后排神色各異的兩人,不由得感慨萬分。
這大概就叫“不怕你不服,一物降一物”吧。
……
……
一連幾天,打定主意抱艾亦沉大腿的顧深過得很是悠閑。
對艾亦沉能力的迷之信任,讓她始終沒有被發(fā)配去歐洲的覺悟。
唯一不太開心的地方就是——艾亦沉要她足不出戶,在家里老實呆著,如被發(fā)現(xiàn),立刻取消秘書資質(zhì)。
謹(jǐn)遵命令的顧深老實待了一周。每天按時敷藥吃藥,疼痛緩解了不少后,她也終于榮升為艾亦沉臨時秘書。
至于秘書的工作內(nèi)容嘛……
她側(cè)面打聽過,也曾在心里想象過,比如像電視劇演的每天跟一大堆復(fù)雜報表決斗,又或者陪著老板喝得口吐白沫。
可艾亦沉只幽幽地說了一句——老實呆在家里,一切行動聽指揮。
雖然不太自由,但也沒啥技術(shù)難度。
比如,艾亦沉讓她喝湯,她就把湯喝得精光,艾亦沉讓她啃排骨,她就把排骨啃得狗都嫌棄。
總之,艾亦沉讓她站著,她絕不坐著,艾亦沉讓她躺著,她就絕不站著。
誰讓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呢。
不過,這種秘書工作也太輕松了點,顧深一度懷疑艾老板是不是忽悠她。
于是暗中觀察了幾日。
艾老板每天優(yōu)哉游哉,吃吃喝喝,無所事事。既然老板自己都這么游手好閑,她這半吊子秘書沒有什么正經(jīng)工作也實屬正常嘛。
顧深又放心起來。
可惜這種神仙日子沒過幾日,情況就急轉(zhuǎn)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