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來襲,這里的每個人都逃不了。
寧采臣派人將這里改造成病患治療區(qū),所有的院子合并城一個大院子,所有的房間里,都放置著病房,郎中,大夫整日鉆在里面照顧病人。
外面的村民一旦發(fā)病,立刻送到病患治療區(qū),治療區(qū)方圓五里不得有閑雜人出入。
而原本在這里居住的村民全部搬遷出去,由官府出面負責(zé)安置。
而這一切,都需要費用。
寧采臣利用信鴿,緊急通知錦州城,讓錦州城出面征集錦州地界的稅款,送至這里。
而南部村莊,已經(jīng)形成一個鐵桶,只許進,不許出,就連寧采臣也不例外。
寧采臣,李羨,寒月靈,瞳魔老人,周開,凌淼淼,毛小生,他們幾人輪流坐鎮(zhèn)病患治療區(qū)。
正因為寧采臣的雷厲風(fēng)行,使得這瘟疫沒有傳染到外界。
可是,這南部村莊上下近六萬分人口,瘟疫傳染得飛快,僅僅三天,病患治療區(qū)就增加了五百人。
一時間,人心惶惶不可終日。
而對于瘟疫的研究,眾多郎中大夫終于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那就是妖魔瘟疫。
所謂妖魔瘟疫,正是妖魔身上帶來的瘟疫。
可任何瘟疫,都有一個傳播途徑。
只是,直到現(xiàn)在,寧采臣他們也沒有找到這傳染途徑。
這時,村民們也開始慌亂了,更出現(xiàn)了暴動,就連李羨用武力鎮(zhèn)壓也沒有什么用。
第四天早晨,寧采臣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他已經(jīng)有三天三夜不睡了。
自從這瘟疫爆發(fā),愛民心切的他就一直守在病患治療區(qū),想盡各種辦法,也治療不好瘟疫。
他更是把道派九解和寒靈經(jīng)看了個遍,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好辦法。
他只能和寒月靈一起,在村民發(fā)病的時候,用化冰術(shù),將村民身體內(nèi)的病毒冰封起來,緩解病魔發(fā)作的速度。
而這,也是寒月靈想出來的法子。
只是,這個辦法對施法者的心神耗損極大,畢竟要冰封病毒,還要保證村民的各方面身體機能不受影響,這本身就對力量掌握要求很嚴格。
寧采臣剛用冰封的辦法幫助一位村民睡下,走出來就聽到外面有一群人在吵鬧,他極力克制著疲倦感,走了過去。
看到李羨一臉焦急的樣子,旁邊一些士兵死命攔著外面的人們。
那些人喊著:“狗官!給我出來!你們這些害人精……”
“出來!要不是你們胡亂殺妖,怎么會引來瘟疫?。?!”
“你們這群狗官??!我李大就是死,也要拉你們墊背……”
“你們?yōu)槭裁匆獨⒀銈冞@是在斷我們的活路?。?!”
類似于這樣的言論,從這群人嘴里喊著,讓李羨一臉陰沉,手掌緊握。
而剛來到這里的寧采臣聽到后,也是一陣心痛,他急忙走了過去。
“大家停一下??!大家停下??!”寧采臣大聲喊著,但沒有效果。
反而那些村民看到寧采臣后,更是破口大罵:“就是你,你這狗官,斷我等生路??!殺死他!殺死他……”
更有甚者,從外面扔出了臭雞蛋,爛菜葉……
寧采臣沒有躲避,正要說話,一股熱流撲了他一臉,一股惡臭從身上傳來。
而他自己,也向后摔倒在地。
李羨一看,大怒,“你們實在是太過分了?!大人何曾虧待過你們,你們……你們居然澆茅糞?!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羨親自動手,和那些村民打了起來,而那些頭腦發(fā)熱的村民,氣勢上絲毫不弱,頓時,兩方人打了起來。
一旁倒地的寧采臣聽到李羨的話,內(nèi)心苦笑,居然是茅糞,我堂堂七尺男兒,居然被村民澆了茅糞……
他將臉上的排泄物劃掉,嘴里卻惡心得嘔吐,那黃色的液體浸透了自己的衣服,他吐了一會兒,緩慢地站起來,再次看向了周圍。
他很想哭,但他不能。
從小到大,他是窮,他是哭苦,他是卑微。
但他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被人扔茅糞,這清官是做得有多么失敗啊?!
可笑自己當初意氣風(fēng)發(fā)地說,我要做全天下最好的大官,造福一方百姓……
哈哈??!什么一方百姓,什么好官,就是自己這樣嗎?
他的內(nèi)心波動極大,他看到李羨那瘦弱的身軀,在人海中晃動著,臉上憤怒無比。
他知道,李羨是為了自己。
又看到那些士兵,他們?nèi)藬?shù)少,和李羨一樣,被好幾個村民壓著打,他們都受了傷,狼狽不堪。
只是,在寧采臣眼里,他們是如此的可愛。
再看向村民,他們有的憤怒,有的悲傷,有的淚流不止,有的滿眼通紅,只是,沒有一個在笑……
他們都是失去了家人的人。
有的父親不在了,有的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有的愛妻逝世,有的自己剛滿月的女兒去世了……
無疑,是那該死的瘟疫。
而瘟疫,是他寧采臣間接造成的,他寧采臣,是罪人,是所有村民的罪人。
他沒有給村民帶來和平,反而,是無盡的死亡,是親人的逝去。
寧采臣看著這些,大笑著,笑聲生平第一次,放浪形骸……之后,慢慢變成了大哭,哭的撕心裂肺……
“是……我的錯,我……不該……不該去斬殺水怪,如果不是我,就不會有瘟疫……瘟疫?水怪?”寧采臣哭著,喃喃著,內(nèi)心無比的痛苦,突然,他內(nèi)心咯噔一下,水怪?
是水怪導(dǎo)致了瘟疫。
就像無盡黑暗當中出現(xiàn)了一抹陽光,寧采臣突然醒悟過來,如果想解決瘟疫,就必須徹底解決水怪。
而他記得,水怪棲息的那寧湖,算是村莊的上游,人們喝水,是要喝那寧湖的水。
而當初,斬殺水怪的最后,那水怪的上半身,曾噴出黑色的墨汁,難不成,那黑色墨汁,就是瘟疫之源!
寧采臣越想越覺得正確,來不及擦拭身上的贓物,運用體內(nèi)的寒冰靈氣凝聚出力氣喊到:
“都給我住手!??!”
聲音之大,響徹云霏,距離他最近的幾個村民直接被震得懵了。
其余人也同時住手,很快,兩方人都停了下來。
官府的人大多數(shù)都是士兵,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體質(zhì)好,雖然一對多,也沒有怎么受傷。
而其他人,也只是表面上不好看,大多鼻青臉腫,皮外傷而已。
看到眾人,都沒有什么生命危險,他也放下心來。
頓了頓,他說道:“諸位鄉(xiāng)親,請聽我一言!
我寧采臣,原是云州一窮困書生,父母死得早,又沒有親人,一個人苦讀詩書,又冒著風(fēng)險,進京趕考,很幸運,我考上了狀元。
我一直以當一個好官為原則,一直以百姓的利益為重!
初次上任沒幾天,聽到南部村莊妖魔作祟,我就馬不停蹄地趕來,親自查看水怪的蹤影。
更是以身試險,吸引出水怪來,一舉斬殺,為民除害!
我以為這樣就是為了百姓好,能讓百姓安安心心地過日子,能讓大家,晚上能睡個安穩(wěn)覺,能在打魚的時候,不必害怕被水怪殺害!
之后,李大人告訴我瘟疫來了!
我立馬下令封鎖全區(qū),這是瘟疫??!我們每個人都害怕,都可能傳染,只要在這片土地上多待一刻,就可能有生命風(fēng)險。
我本可以一走了之,但是我沒有,我設(shè)置了病患治療區(qū),把全南部村莊的病人都帶到我這里來。
我難道不怕死嗎?
我這是為了什么,你們知道嗎?
之后,我一直陪在眾多郎中和病人身邊,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一直為了解決瘟疫的事情著急。
而你們呢,跑來這里鬧事,罵我,說我狗官?還潑我茅糞?
你們不覺得羞愧嗎?”寧采臣一口氣將心中的話說了出來,看向周圍的人,他們慢慢低下了頭,他們神情悲傷,包括李羨在內(nèi)的所有人。
“我知道,這場瘟疫來得太突然了,我們每個人都是受害者,我知道,死了很多人,其中有你們的父親,母親,妻子,孩子,這些都是我的錯,如果我的道歉,能讓你們內(nèi)心好過一點的話,我立刻道歉。
對不起!”說完,寧采臣不顧身上的骯臟,給眾人鞠了一躬。
“可是,我的道歉并沒有用,我沒有辦法讓你們的親人復(fù)活,也沒有辦法為他們償命!
但是,我會盡我一切努力,讓那些死去的病人的家人都能好好活著!??!
我會努力讓那些依舊在病床上躺著的人都好起來,都能站起來,和自己的家人朋友開開心心地過日子??!
我知道,我一個人的力量很微弱,因此,我希望大家都能一起加油,為了死去的親人,為了還在病床上的親人,我們一起努力?。?!”寧采臣神色悲傷,看著那些低下頭哽咽著的村民,舉起了自己的拳頭,他發(fā)誓,一定要救活那些病人,解決瘟疫。
李羨雙眼通紅,舉起右拳,大聲喊著:“戰(zhàn)勝瘟疫!?。?zhàn)勝瘟疫?。?!”
而四周的眾人也受到感染,陸續(xù)舉起右拳,高聲喊著:“戰(zhàn)勝瘟疫!戰(zhàn)勝瘟疫……”
聲音越來越多,最后響徹云霄,經(jīng)久不絕。
而寧采臣看到這一幕,遲來的疲倦頓時充斥他的腦海,在眾人的注目下暈倒在地上,最后的意識是眾人一同前來擔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