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月亮快落山了。
曬得黝黑的年輕人,站完最后一班崗,將手里最后一口嗖酒倒進嘴里,往神罰之原的方向狠狠的吐了口渣,轉(zhuǎn)頭向著自己的屋子里走去,心里是幾十年都未曾削弱的疑惑。
王國自古相傳,月滿而圓,月虧為鉤,孔思之神,掌管著月亮,這些東西,年輕人小時候聽老人不知道講了多少次。
但是王不這么說。
作為本族的少族長,年輕人去過王都,在王都圖書管理滿屋子的莎草紙里知道了另外一個事實。
月亮為圓為鉤,其實都是每一天落山后的太陽照在月亮上的光亮部分不同。
這是年輕人腳下這顆星球、月亮還有太陽三者之間的關(guān)系。
而年輕人疑惑的是,記載上的那些月亮上的陰影,孔思夜之神力的預兆,現(xiàn)在怎么一一都不見?
年輕人在屋子門口再次回望,那將要落山的一鉤殘月,依舊光潔光潔的讓年輕人覺得有點......假。
“左賽,你早點休息吧,不要想你那些問題了,那是神和王才會關(guān)注的東西?!?p> 沒等年輕人開門,門已經(jīng)從里面開了,一個高大的年輕人向他打了個招呼,打著火把,越過他向崗哨的方向走去。
只是走不多那人又轉(zhuǎn)過身來,不放心似的向著左賽強調(diào):“明天沒有月亮了,本季最后一個月的最后一天,該為王供做準備了?!?p> “左賽,你是我們未來的族長,后天也是你第一次參加王供,不多留點神......會死的。”
高大的年輕人說完似乎想到了了什么,向崗位走去。
左賽這才如夢初醒。
是??!明天就要準備王供之獵了。
已經(jīng)看了十多年的神罰之原,后天終于要揭開神秘的面紗了嗎?
左賽有點興奮,每次輪到他站崗的時候,他都會要求去到前哨。
前哨離神罰之原很近,又在地勢比較高的一個丘陵上,晴朗的日子里,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那與自己家園迥然不同的地界。
舉目盡頭,是忘不到邊的灰黑色的石原。
神罰之原是個很神奇的地方,參加過王供的小伙伴們都說那邊是一望無際的石米,全是那種很小很小粒的會黑絲的石米。
那些石米沒人知道是怎么來的,據(jù)說那是過去的神被太陽神降下懲罰后,燒成的灰燼。
但這不是神罰之原最神秘的地方。
左賽雖然沒有進神罰之原,但是從十四歲按族規(guī)參與值崗,到今年十八歲成年加入王供之獵,這四年的時間,他都看著不管自己這片土地刮風下雨還是風和日麗,神原上永遠都是迷霧籠罩,云層密布。
那些云霧永遠都將神原遮得只露出一條窄窄的邊,然后扶搖直上,連接天地,在人們的世界里豎起一堵濃厚的云墻。
左賽搖了搖頭,將疑惑和向往暫時留在了屋外,進屋關(guān)門。
把手里的空瓶子放到桌子上,左賽就將身體重重丟在屋子里自己簡陋的木床上,呼呼的睡了起來。
一夜無語。
清晨,照舊晴朗,左賽早早地醒了。
昨晚跟左賽換崗的高大年輕人已經(jīng)回來了。
左賽醒來的時候,那家伙還在呼呼地大睡。
左賽搖搖頭,看著那人笑了笑,出了屋子。
那人是自己的哥哥左旺。
雖然兩個人話不多,但是左賽能夠感覺得到哥哥對自己的關(guān)心和愛護。
只是,現(xiàn)在左賽對這個哥哥滿懷愧疚。
因為,族長本來應(yīng)該是哥哥的。
雖然自己出身的哈維族,原來只是個中等的族群,但是在王國成千上萬的部族里,自己這一族前程遠大。
左賽的父親,現(xiàn)任的族長,不顧族人反對,將自己的族群遷往王國最靠近神罰之原的這一側(cè)。
很多人當時說這里不是神眷顧的地方,如此云云。
但是左賽第一次聽到這些后,反倒認同父親的做法。
決定一個人能走得有多遠,不是鞋子有多好,而是鞋子里有沒有沙。
左賽父親自己選的這塊地方,雖然人跡罕至,但卻是邊境之地少有的水土良好,異常肥沃,光是綠洲林地都有十多處。
更不要說節(jié)省的時間,原來的地方去神罰之原進行王供之獵,比現(xiàn)在的地方多走了兩三天的路。
這省下來的時間和補給,可以讓部族王供的隊伍的規(guī)模多出一半,或者讓原來規(guī)模的隊伍,在神原上多待個一兩天的時間。
而給族群定時補換裝備的馬克司庫大人聽說了這件事情之后,更是高興的大手直接批了比原來自己族群土地大了數(shù)倍的地方給哈維族作為領(lǐng)地。
從遷族的第二年,哈維族總是能比往年多獵取三成以上的王供,在所有的部族里都算是中上的階段。
而女王和司庫大人更是給予了哈維族更多的青睞,結(jié)果就是賞賜和裝備更新的更多。
這樣的良性循環(huán),讓哈維族越來越強,成為它的族長前程遠大。
但左賽很奇怪為什么自己的哥哥不會成為族長。
自己的哥哥,名字叫做左旺。
在年輕人里面最能吃苦,聰慧無比,而且還是王供之獵的老手了,所獲甚多,在年輕一代里有著很高的威望。
這次王供結(jié)束了,左賽回來就要接過哥哥的責任,幫助自己的父親料理族務(wù).
左賽不知道哥哥會怎么想,也不知道父親的打算。
現(xiàn)在的他只能默默地為明天的王供準備著。
左賽去到訓練場邊上的庫房,那里是族里統(tǒng)一存放著門徒的地方。
門徒,馬克司庫大人代表女王和王國賜下的王供之獵的專用武器。
每只門徒都有針匣,自動模式下,針匣里數(shù)十根鋼針可以在一秒鐘之內(nèi),以打破聲音的速度傾瀉而出,是傳說中連神都可以殺的死的武器。
為了安全,王國管控著門徒的另一核心配件,源能電池,只有它才能驅(qū)動門徒發(fā)揮出巨大的殺傷力,王國對源能電池都是按部族按數(shù)量供給的,對門徒除了在王供之獵以外的時間里挪用,也是有著很重的懲罰。
哈維族因為表現(xiàn)突出,才有富余將門徒配給精良的戰(zhàn)士訓練。
走進庫房,左賽跟庫管行者稟報過,取過自己的門徒裝備,還有自己的獵刀,在出發(fā)前再好好保養(yǎng)一次。
神罰之原那邊很潮濕,對這些裝備影響很大。
只有細心的保養(yǎng),才能讓這些珍貴的裝備用了這么久還是精良非常。
坐在門邊,左賽沒有跟旁邊明天同去的伙伴們說話,只是一邊細心熟練的擦拭,一邊眼睛盯著訓練場上依舊在訓練的獵隊隊員們,還有訓練場旁邊那巨大的木偶。
木質(zhì)搭建的偶像,面目猙獰,數(shù)米高壓抑的很,那象征著巨大鐮刃的結(jié)構(gòu)猙獰的向前做出撲擊的姿勢,一隊人正拿著木矛木刀,對著那木偶練習著防守進攻。
左賽的眼神盯著那邊的木偶和動作的人群,心里突然打了個冷戰(zhàn)。
熟悉的木偶,今天莫名陌生了起來。
左賽搖了搖頭,將擦拭好的武器繳回管理倉庫啊的行者,向訓練場走去。
熟能生巧,有備無患,自己的第一次,不能太差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