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年頭,餓死的人比比皆是,莫說五十兩銀子了,一家子若是一年能存下五兩那都是讓全村艷羨的。
也莫怪秦正河跟梁紅娟夫婦會五十兩失了理智。
扶起秦暖的時候,村長才覺得這孩子實在太瘦弱,他又心軟了些,他回頭直視梁紅娟,威脅道:“我看他們敢!”
梁紅娟縮瑟一下,在村民眼中,他們能見到的最大的官就是村長了,村長這么肯定,梁紅娟還真不敢反抗,她只是暗自著急,尋思著秦正河咋還不回來?
偏偏秦寶娣也扯她后腿,“娘,先別管那死丫頭,你快帶我去醫(yī)館,要是晚了,人家醫(yī)館都關(guān)門了,我這臉可就真沒救了,你難道不想我嫁個好人家?”
秦寶娣再蠢,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能說出青柳哥的名字。
“你家寶娣說得對,兩個閨女原本都好好的,你們非要瞎折騰?!贝迳喜皇菦]有別家跟秦正河一樣,是后娶的媳婦,前頭還留下孩子的,可沒人跟秦正河兩口子這樣刻薄無情的。
“叔,要是我爹打我,我,我能不能去叔家躲躲?”村長站在她這頭,秦暖當(dāng)然要趁熱打鐵,她不怕跟梁紅娟正面對上,但是若遇上秦正河,她怕不是對手。
“成,你爹要是敢打你,你就去叔家?!彼筒恍徘卣舆€敢明著跟他這個村長作對。
秦暖抹著眼淚,“多謝叔?!?p> 這一聲‘叔’還帶著顫音,村長聽了一陣沒來由的心酸。
他拍拍秦暖的肩頭,再次保證:“放心吧,我叔在,你爹不敢送你走?!?p> 秦暖重重點了點頭。
“你們也都回去吧,別看了。”臨走之前,秦良跟看熱鬧的村民說。
“不是,村長,這丫頭還想殺我,這事你不管啦?”梁紅娟氣的頭疼,她扭著脖子喊。
梁紅娟的臉有些扭曲,秦暖手抱著頭往旁邊躲。
村民一看,頓時明了。
暖丫頭這是被打怕了,梁紅娟稍微大聲些,她就嚇的瑟瑟發(fā)抖。
村長顯然也看到這一幕,他原本還有些為難,這會兒氣都不順了,“你們一家子要不是把暖丫頭欺負成這樣,暖丫頭能反抗?你要我找暖丫頭算賬,那我是不是也得找你家寶娣跟你們兩口子算賬,替暖丫頭出頭?”
梁紅娟被村長堵的啞口無言。
村長沒好氣地冷哼一聲,大步離開。
花嬸子不知何時來到秦暖身邊,她將秦暖摟在懷里,大聲安慰:“暖丫頭別怕,他們以后可不敢輕易算計你的性命,這人哪,要是做了缺德事,早晚會遭報應(yīng)的?!?p> 話落,還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梁紅娟的脖子跟秦寶娣的臉。
“你不說話沒人當(dāng)你是啞巴。”這么多人看著,她又理虧,梁紅娟也沒心情跟花嬸子吵架。
花嬸子也不惱,今天看這一出笑話夠她樂好一陣的。
“暖丫頭,嬸子這就走了啊,你好好的?!被▼鹱舆€裝模作樣地嘆口氣,這才離開。
氣的梁紅娟眼眶都紅了。
等人都走光了,梁紅娟指著秦暖,“你這個白眼狼,真的跟你那娘一樣不要臉?!?p> 原身娘又不是她親媽,被罵秦暖也不在意,她指了指梁紅娟的脖子,慢條斯理地開口:“若我是你,就不會這么激動,你要是壓不住怒火,脖子就會——”
“砰——”秦暖滿含惡意地吐出兩個字,“爆開?!?p> 梁紅娟嚇的捂著脖子,連忙后退。
“你,你這個死丫頭胡亂說啥?”雖然嘴上叫罵,梁紅娟卻本能地相信秦暖的話,她覺得脖子真的比之前疼了許多,梁紅娟連忙將傷口轉(zhuǎn)向秦寶娣,“寶娣,快幫娘看看,血止住了沒?”
老張手藝本來不算多好,只給梁紅娟敷了點止血草藥,隨便包扎了一下,方才梁紅娟一直大吵大鬧,這又突然按住傷口,還未愈合的傷口自然就裂開,血很快染紅了白棉布。
“娘,血,有血?!鼻貙氭穱樀募饨小?p> 梁紅娟想跟著叫,卻又想到秦暖的話,生生止住了。
臉憋的紫紅。
“娘,咱快去鎮(zhèn)上吧,讓鎮(zhèn)上的大夫看看你的傷口,也看看我的臉?!鼻貙氭吩缂绷?。
這回梁紅娟沒有再拒絕,兩人相互攙扶著往外走。
等院子里無人,秦暖才脫力地坐在地上,嘴角帶著苦笑。
歇了半晌,待力氣恢復(fù)了些,秦暖起身,朝秦家灶房走去。
方才在院子里的時候她觀察過秦家院子格局,就在她住的雜物間旁邊便是灶房,正對院門是四間瓦房。
秦暖直奔灶房去,到了跟前她才發(fā)現(xiàn)灶房門竟然被鎖上了。
想必梁紅娟怕秦暖偷吃,這才將門上了鎖。
她尋摸了一圈,在院門東南角的小菜園子里找出一塊拳頭大的石塊。
回到灶房門口,她用足了力氣,砸了十多下,鎖頭才咔嚓一聲落地。
扔掉石頭,秦暖推開門。
她從沒見過這種黑黢黢的地方,破舊的灶臺,角落里壘著一小堆柴火,靠門的左手邊是一個兩門柜子,屋子西北角是一個水缸,水缸旁邊則是幾塊厚石板搭成的石臺,上頭放了幾個盆,還有一大塊圓形木頭,應(yīng)當(dāng)是切菜板。
秦暖環(huán)顧一圈,走到灶臺邊,掀開鍋蓋,里頭還余下一點碴子粥,冷的已經(jīng)結(jié)成塊了,她揉了揉胃,果斷蓋上鍋蓋。
而后轉(zhuǎn)身,來到柜子前。
柜子上還上了一把小鎖,秦暖用力扯了幾下,鎖應(yīng)聲斷開。
就著門口的光亮,秦暖開始尋摸,柜子最下面一層放了一個小缸,里頭是白米,旁邊還有小半袋子面粉,第二層放著一個編織的蒲簍箢篼,上面蓋著一個籠布,秦暖腦袋往里伸了伸,又吸了吸鼻子,而后掀開箢篼,里頭赫然是白饅頭跟窩窩頭。
如今天冷,饅頭跟窩窩頭都冷硬。
秦暖直接拿了兩個饅頭,頓了頓,又摸了兩個窩窩頭,而后關(guān)上柜門,抬腳離開。
饅頭有些硬,不過秦暖實在餓的厲害,也顧不得難以下咽,就著冷水,一口口將整個饅頭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