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雜亂

　　那時美國還沒有把視線過分放在中國身上，新聞里經(jīng)常報道的是伊拉克，敘利亞。

　　伊拉克總統(tǒng)薩達姆被絞死的時候，木木覺得生于中國真的是很好，小孩有心思去談戀愛，而不是操心溫飽與戰(zhàn)亂。

　　說起初中談戀愛談的全校聞名的，是亞妮。

　　亞尼是大大咧咧愛笑愛鬧的孩子，性格單純，每次在校園里見到木木都會熱情地打招呼，亞妮和學校里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孩在一起了。

　　無論是任何人，談戀愛都應該低調(diào)，哪怕是小明，若她知道那個手機是班主任的她肯定不會去發(fā)那樣的短信。雅雅和奎子也都只敢下課的時候，像是街頭傳消息一般去悄悄遞個小紙條。

　　但木木一向覺得，這在那個時期也是一種獨特的紙條式浪漫了，如果把收到的小紙條都存放下來，很有可能裝滿一個許愿瓶吧。

　　亞妮就和別人不太一樣，她比較張揚。上下學她會和男孩一起走，學校操場上也會光明正大地牽手。

　　且不說老師的眼光放在了這兩個人身上，連學生之間都開始逐漸傳開。

　　無論任何時候，總會存在打小報告的人，一旦開了口子，什么事情都藏不住。

　　后來兩人被停課。

　　按說是亞妮和那個男孩兩個人的事，和別人有什么關系呢，但學校分別召集全體男女學生，開了個會議。

　　不知道男生講的是什么，但是木木記得年級女主任給所有女生講了這么一段話，“前幾天一個女生給男生發(fā)短信說，‘哥哥，我的身體只為你開放’，你們年齡還小，你們怎么知道你們未來該屬于誰，你們的身體該給誰開放。我希望你們不要重蹈覆轍，否則有朝一日，你們定會后悔?！?p>　　這段話的對錯木木不想過多評價，只不過她發(fā)現(xiàn)老師們經(jīng)常會把一些學生的事情當作警戒講給別的學生，且還認為別的學生不知道他們講的是誰。

　　后來木木聽說亞妮被鎖在了家里，但是她逃跑了，和那個男生一起。

　　再后來，學校所在的小區(qū)找學校反映問題，說學校有兩個學生在小區(qū)花園里做不該做的事，于是亞妮和那個男生被開除了。

　　亞妮成了壞孩子，成了那以后老師們經(jīng)常提起的反面教材。但木木始終記得最早的時候，木木去參加初中的提前招生培訓，亞妮是她的同桌。

　　亞妮哼唱著《棉花糖》對木木說，“木木你知道我最喜歡至上勵合里面的誰嗎？”

　　木木覺得好像里面的小美長得更加帥氣一些，“小美嗎？”

　　亞妮搖頭，“我最喜歡張遠，因為他話不多不張揚，而且業(yè)務能力強?！?p>　　之后關于亞妮的事，木木只是聽說她和那個男生最終分開了，且沒有再上學。

　　木木得出結論，能像小明還有雅雅奎子這樣談戀愛談的較真又絲毫不受影響的人，真的很少。

　　木木不覺得自己像他們一樣能成為特例，她也不覺得自己屬于特別聰明的人，她不想被這件事搞得前途盡毀，所以那根高壓線一直沒敢碰。但還有另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心里有陸雨。

　　很巧的是陸雨的初中班主任就是木木的初中班主任，像小學班主任一樣，初中班主任也經(jīng)常會給木木他們提起陸雨。

　　“陸雨那個孩子很聰明，中考的時候全市第一，考去了省城最好的高中，你們要像他一樣好好學習。”

　　言語之中皆是驕傲，木木也很驕傲。

　　后來班主任在一次班會上說，“陸雨參加QH的自主招生，差了幾分，被ZD收了，但是他不愿意上，準備參加高考?！?p>　　陸雨在木木心目中是偶像一般的存在。

　　木木心目中的另一個偶像是表姐琳琳。

　　木木雖說是獨生子，但是家里面的哥哥姐姐們也都是獨生子，所以大家關系都很好。表姐琳琳從小和木木一起被放在奶奶家養(yǎng)大。

　　琳琳是家里的第一個孩子，散養(yǎng)式，再加上姑姑這個人比較隨性，所以琳琳和木木是完全相反的人，體驗的也是完全相反的童年。

　　琳琳是孩子王，從小便是一條街的霸主，木木時常跟在琳琳屁股后面轉悠。琳琳能說會道，就是不愛學習。

　　聽木木爹說，琳琳每次暑假數(shù)學作業(yè)都是爺爺用計算器敲出來，然后鉛筆寫好答案，琳琳再用鋼筆描一遍。

　　更為夸張的是，姑姑還曾跑到琳琳同學家借作業(yè)讓琳琳抄，如此導致琳琳初中畢業(yè)就去上了五年一體化。

　　至此大人們覺得第一個孩子教毀了，下一個絕對不能這樣。

　　所以木木的童年一直過得很凄慘，被家長逼著學習，逼著開發(fā)一門才藝。好在有琳琳的存在，給木木的悲苦生活增加一份樂趣。

　　木木暑假會在琳琳家一起看動漫，那時比較火的是《犬夜叉》，戈薇通過井就能夠穿越到戰(zhàn)國時代，這樣的一個設定應該是最早時期的穿越了。

　　琳琳和木木是無話不說的好姐妹，在琳琳上五年一體化的時候，琳琳談戀愛了。但那時琳琳也不過才十七八歲，在家長眼里，這依然是屬于早戀，哪怕你學習不好，哪怕你已經(jīng)上了大學。

　　雖說她那個學校并不能算是嚴格意義上的大學。

　　為此那些年里木木不少替琳琳打掩護。

　　琳琳有一次和木木說悄悄話，“你知道我為什么選擇你姐夫嗎，其實之前還有另一個人在追我。”

　　“因為愛情？”木木呆呆看著姐姐。

　　琳琳撲哧笑了，“不，因為我覺得他家里面更有錢?！?p>　　事實證明琳琳果然沒有看走眼，姐夫家不僅有錢，還很有權，但這都是后話了。

　　琳琳之所以是木木的偶像，因為她很清晰地知道自己要什么，也能很坦誠地面對自己的內(nèi)心。

　　并且通過以后的種種事情可以看出，琳琳實則很有自己的能力，雖說她的能力不在學習上。

　　琳琳和姐夫偶爾會領著木木出去玩，有一次三個人吃完夜市，琳琳和木木一起回家。

　　木木說，“姐，我渴了。”

　　琳琳怒道，“剛才他在這你怎么不說，現(xiàn)在你說你渴了，那不得花我的錢！忍著！”

　　“……”真是現(xiàn)實的人。

　　木木上初中沒多久，琳琳就和家里面坦白了，但是家長們并不是很同意，畢竟琳琳才剛剛二十歲。對于城市孩子來說，這個年紀結婚還是早了一些。

　　軟磨硬泡又是兩年過去，琳琳終于在她二十二歲那一年嫁了。

　　婚禮現(xiàn)場走紅毯的時候，木木清晰地記得是姐夫手忙腳亂地挽著琳琳胳膊走過去的。

　　這件事木木給小明講的時候兩個人一起樂呵了半天。

　　課間兩個人站在走廊上一邊笑一邊打鬧，小明甚是羨慕，“你姐這樣也算是人生贏家了?！?p>　　算是嗎？或許別人不這么認為，別人會覺得她是麻雀變鳳凰，她是靠的男人，有那么一段時間木木也是這么想的。

　　但是琳琳過得很舒服，她不在乎別人怎么說，她也沒羨慕過別人的生活，那應該就算是人生贏家吧。

　　那段時間小明正和阿鵬鬧崩，具體原因是因為阿鵬又喜歡上了另一個身材火辣的妹子。

　　小明看著自己的小粗腿，罵道，“什么爛人啊?！?p>　　罵著罵著就哭了。

　　小明對木木的影響很大，感情最真摯的時候兩個人上課會有這樣的對話。

　　小明，“木木，我愛你?！?p>　　木木，“我也愛你?！?p>　　“么?！?p>　　“么?！?p>　　然后前排的男生回頭像是看神經(jīng)病一樣看著兩個人。

　　小明和木木英語自習上一起疊過星星。被英語老師看見了，罰寫檢討，還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讀一遍。

　　讀完后老師把木木和小明叫到辦公室，語重心長，“小明，你最近成績雖說還算是穩(wěn)定，但是不要做這些與學習無關的事?！?p>　　臨走前再次交代小明，“你是要飛的人，記好自己的身份。”

　　木木雖說成績也可以，但是和小明這樣的超級學霸比還是弱了很多，受批評都有小明擋在前面，心里比較舒坦。

　　小明就是這樣能一邊玩一邊學習的人，木木班上還有一個這樣的人，小田。聽說他經(jīng)常去網(wǎng)吧，而且是領著班上的一群男生去網(wǎng)吧，但是成績又是全班第一。

　　小田和奎子作為班上成績最好最有發(fā)言權的兩個男生，一個班長一個副班長，是朋友也是對手，經(jīng)常在班會上抬杠。

　　一次考完試做總結，小田說，“我們來說說下次考試我們班要進步多少吧?！?p>　　奎子說，“那就全年級第一吧?！?p>　　“你這說的不現(xiàn)實，說得出就要做得到?！毙√锘氐?。

　　奎子接的很快，“不敢想肯定做不到。”

　　全班同學不說話，就靜靜看著兩個人battle。木木覺得他們說的都有道理，這也是性格不同造成的。

　　穩(wěn)重一些的小田后來大學去了FD，考研去了QH，而比較有激進意識的奎子考上了全國有名的軍校，成為一名海軍。

　　繼續(xù)回到小明，小明曾經(jīng)給木木講了很多心里話。印象深刻的是小明曾說，“我從小跟著爺爺，爸媽也不怎么管我，還好有你?！?p>　　木木也是這樣，父母為了給她更好的生活，忙于工作，從小到大的家長會都是奶奶去參加的，木木笑答，“以后我們什么都一起面對?！?p>　　事實證明，F(xiàn)lag不能亂立，旗插在那里，就是等著倒的。

　　小明內(nèi)心是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木木記得有許多個瞬間她可以感受到小明的自私，但那時她從未覺得這有什么問題。

　　一直到有一次語文考試，小明和木木分到了前后座?？荚囃局行∶魈吣灸镜牡首?，“讓我看看那個詩下一句怎么背的?！?p>　　木木寫了小紙條回頭遞給小明，好巧不巧，被最討厭作弊的語文老師看見了。

　　語文老師大嗓一吼，“木木你干什么！回頭干什么！站起來！”

　　木木顫巍巍站起來，老師走到木木身邊，把卷子抽走，“站到前面去?！?p>　　所有人的眼光都注視著木木。陽光很好，透過窗戶照在木木身上，但她渾身發(fā)冷。

　　語文老師看了一遍她的卷子，而后撕了個粉碎，甩到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