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五年前就已經(jīng)知道自己是在一個全是怨魂的村子里長大,但聽到和親眼見到的,可不是一個概念。
在村子里這么多年,村民們都一直維持著人形,她哪見過這種變化?在儺面具中看到的王旭,也是早就從人形變成的怨魂形態(tài)。
眼見血肉掉落,露出里面一根根漆黑的骨頭,梨花尖銳的一聲嘶吼拉扯回沈霜序飄遠的思緒。
事不宜遲,但她卻還是遲疑著,自家失去陣法保護的小院、不一定還能鎮(zhèn)住怨魂的林宇的家、不知是否還留有余威的湖泊……
沈霜序心下一橫,眼神認真起來,擔驚受怕了整整五年,她今日倒要看看這些怨魂有何厲害之處!
宋婆婆,對不住了!
她露出的骨頭在接觸到血月的光輝后也開始腐化,直至最后一根骨頭的消失,一個面目可憎獠牙滿口的怨魂,瞪著一雙失去理智的眼睛代替了宋婆。
宋婆……不,怨魂那雙翻白的眼睛從始至終都看著沈霜序,像是餓狼見了帶血的鮮肉般,猛的向她撲食而來。(8)
沈霜序側身躲避,宋婆的手惡狠狠拍向她的能量罩,罩子和她的手都發(fā)出“滋滋”的聲響。
它吃痛,立即嘶吼著退開,臉上的神情有片刻的遲疑和怔愣。
趁著這短暫的時間,沈霜序早已竄出去好幾米遠。算了,找其他人下手吧,雖然宋婆現(xiàn)在成了一個怨魂,但回想起之前和她相處的點點滴滴,沈霜序還是下不去手。
再說,她看著能量罩上裂開的口子,再對怨魂沒了絲毫的想法,這也太強了!
背后宋婆的嘶吼聲更大,也越來越近。沈霜序未行多遠,就臉色難看的退回來,來人正是幾年不見的王旭。
她側著身子,不將后背對著任何一個人。
宋婆看到來人,尖嘯一聲,其中蘊含的怒氣更上一層,她立即越過中間的沈霜序殺向王旭。
王旭本是沖著沈霜序來,無意對同類出手,但見宋婆直直沖他而來,也不甘示弱地尖嘯,二人相撞,兇殘的廝殺著,沈霜序這個活人反到被尷尬地撂在一旁。
這個發(fā)展是她沒想到的。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但這兩人目前都是她的敵人哎!
沈霜序看著面前打的難舍難分的二人,腳卻在悄咪咪地往旁邊挪動,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王旭卻眼尖地看見她的小動作,銳利地尖嚎一聲。趁他的走神,他的怨魂體被宋婆婆一口咬住肩膀,撕扯下一團黑氣,又邦邦幾拳打得他怨氣外散,身形透明不少。
宋婆得意的咀嚼口氣的黑氣,身上打斗的傷口愈合不少,正要再下口時,王旭失去怨氣更加憤怒,一口反咬在宋婆身上,從她心口處硬扯下一塊怨氣。
宋婆厲聲嘶吼,心口的那到傷像是對她的詛咒,原本就不敵王旭的她精神更加萎靡。
經(jīng)過宋婆的這一攪合,王旭也忘了去追沈霜序,而是惡意凌虐著宋婆。
沈霜序倒是自己停了逃離的動作,她目光沉沉,握住懸在身前的長劍,直直朝著王旭心窩捅去。
王旭躲避再快,也被一劍刺中肩膀,劍又狠狠往下劃,削掉了他的左臂。他的右膛又被宋婆的手穿透。
王旭奮力掙扎,他見勢不妙,立即發(fā)出一道古怪的聲音,才叫到一半,就被沈霜序割了舌頭:“叫的我耳朵疼!”她一臉的不耐煩,握劍的手卻在發(fā)顫。
不對勁,她的狀態(tài)有問題!難道是紅月?想著宋婆的異樣,沈霜序咬緊牙關,握劍的手抖得更厲害,卻依舊一步步走向王旭。
王旭的魂魄快要散了,他狼狽的跪在地上,對著走來的她發(fā)出不甘的嘶吼。正當沈霜序不情不愿地握著劍要結果了王旭時,宋婆卻突然向她背后突襲過來!
她一時不察,背后宋婆的爪掠來,沈霜序瞪大眼,再躲來不及了!
預想中的痛感沒有襲來,反倒是一個小孩憤憤的尖叫聲響起。
劉語菲原本隱匿了身形待在沈霜序背后聞著她身上香香的氣息,跟著沈霜序一路,她都沒被發(fā)現(xiàn)。
誰料這宋婆竟然能看見她,以為她藏在沈霜序背后要害她,一把把她抓住了要往口里送。
劉語菲聞到宋婆身上惡臭的氣息,認為自己的被冒犯了,氣極,小手拍在宋婆臉上,將她轟開十幾米遠外。
然后在沈霜序戒備的眼神中一下?lián)溥M她的懷里,委屈地嚶嚶:“漂娘,痛痛,要呼呼!”她把手努力地往沈霜序嘴旁湊,眼神可憐巴巴,里面還包著一泡淚,仿佛剛才一掌把宋婆打飛的不是她。
沈霜序原本正暗自慌亂,不知人形的這個小東西到底什么時候跟在的她背后,心里又愧對宋婆。
但如今被她一看,心里立馬軟的要化開。
沈霜序把她托在手里——她輕的像片羽毛,難怪沒被自己發(fā)現(xiàn)。
沈霜序向劉語菲手里吹氣,劉語菲高興的笑出一口白牙,對著沈霜序嘰嘰咕咕說了一大堆話,奈何沈霜序聽不懂。
見沈霜序只是一味的點頭附和,劉語菲有些急,她憑空拿出一件披風,披風自己飛到沈霜序肩上搭著,自己又抓著披風帶子系好,這才松了一口氣,窩在沈霜序懷里撒嬌。
頓時,沈霜序感覺那種不受控制的惡欲消失了,她猛的看向紅月,果然,罪魁禍首就是它,它散發(fā)出的月光會無差別影響任何生物!
可自己先前卻以為只對怨魂有危害,看來自己終究是大意了。
見不遠處的宋婆搖晃著身體起來,沈霜序立即帶著劉語菲往鎮(zhèn)子上走。
一路上有諸多怨魂在游蕩,但因為沈霜序披著的披風集防御、屏蔽為一體,直到走到鎮(zhèn)上倒也安然無恙。
半山鎮(zhèn)。
鎮(zhèn)子上的怨魂比她們山上更多,沈霜序匆匆走向祭臺。
她們這里的傳統(tǒng),禁止在月歷二月十二以外的日子開放祭壇進行祈祝儀式,特別是在紅月時期。
可是在之前她經(jīng)歷了那件事情后,她特意去鎮(zhèn)上的藏書閣尋找線索。
蛛絲馬跡沒找到,反而看到一本民俗公約。里面明確的記載著祭祀的選時、過程、禁忌、人員等一系列解釋。
里面的選時禁忌,并未提及二月十二和紅月時期這兩個時間段。
也就是說,在月歷二月十二和紅月時期,是可以開放儀式的,但不知為什么,有了后面怨魂的那些禁令。
今天恰好是吉日,宜祭祀,沈霜序決定去豪賭一把。
她溜進給祭司用的大堂去焚香、沐浴、更衣,早在路上知道她計劃的劉語菲立即召出幾個紙人去準備祭祀用的物品。
齋戒三天沒辦到,祭司石詩悅不在場,又沒有牲口可祭,沈霜序自己換上祭袍,站到祭臺中央的祭壇,用匕首劃破自己的手臂。
淌入祭壇上的血液匯成一個圖案,和當年白遺送她的徽章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怨魂早在她換下披風的時候,就聞到了她熱血在皮下流淌的香味,都嘶吼著要沖上祭壇,被紙人給攔住。(9)
紙人一抓就碎,但就這一點時間,一道綠色的沖擊波以祭臺為中心,向四周橫掃出去,所過之處的樹木等生物開始生長,怨魂身上也開始長出新生的血肉。
空氣中也是淡淡的水汽,里面蘊含的生機讓沈霜序神色都安定下來。
沈霜序眼睜睜看著他們開始一點點變回原本熟悉的模樣,劉語菲卻雀躍地繞著祭臺飛了一圈,接著一道悠長的嘆息自虛空中傳出:“虛假的月亮,你來了。”
沈霜序皺眉,什么月亮?她還沒來得及思考那到聲音的含義,便只覺得眼前一花,神色便跟著恍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