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文蘭不打擾姐姐休息了。明日還得早起到親王府呢?!蔽奶m松了一口氣,心道她得加快速度撮合。
這就把潛在對手楚小哥弄走,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妥不妥?!俺「?,夜深路黑我害怕?!?p> 令楚出了里間,毫不留情戳穿她,“上一年是誰自己跑出去外面荒廟獨自過了一夜?!?p> 琳瑯將手邊書翻到一頁折了一角,上前遞書,“楚莊主不是說要批注?”
“噢,瞧我這記性?!彼舆^書,“過些時日在下再將書送回?!?p> 她聰慧,自然懂得與劍莊合作能改變自己的處境,他亦能與她多接觸尋找一些突破口。
是夜,風(fēng)云暗涌。
琳瑯提早一盞茶到大門候著,門前停放著三輛低調(diào)的馬車,車身是黃楊木,車簾是紫竹,加上馬匹一輛馬車目測價值百兩。她站在石獅子旁百無聊賴,總歸不能無聊到數(shù)這地磚算這價值,視線落放在路中央。
身后青蘿隨行,見姑娘早起沒精神不敢打擾,她只能留意著大門的情況。
鎮(zhèn)南府一帶住宅為一條五米寬的江河環(huán)繞,背靠百丈高的大用山,不少世家聚集住在此地,人杰地靈,住在此處乃身份的象征。
琳瑯目光中闖進(jìn)了一輛馬車,馬蹄飛奔。
車上的人許是想窺得鎮(zhèn)南府是否已然出發(fā),掀開窗簾只見馬車尚停在門口,未見一人。
噢不,旁站二人。
車內(nèi)一美婦人問他,“鎮(zhèn)南府可是已經(jīng)出發(fā)?”
陳襄搖搖頭,“府前停著馬車尚未出發(fā)?!辈贿^門前那女子眼生得很,剛才稱得上是驚鴻一瞥,她未施粉黛卻驚艷,是從骨子里透出的美。
婢女自然看見過往馬車車?yán)锶说姆磻?yīng),忽然心生驕傲,這可是小姐親自相中的未來少夫人,容顏傾城?;仡^一看,是大少爺攜大少夫人出來了。
她小聲提醒道,“姑娘,大少爺出來了?!?p> 琳瑯回了神。
古荃夏南先行出來檢查馬車是否準(zhǔn)備妥當(dāng),一側(cè)身看見獅子旁站著一位女子,他見過兩面,卻忘了姓名。
青蘿伺候主子練出眼力勁,“奴見過大少爺、大少夫人。琳瑯姑娘與主子們一同前往王府?!?p> 古荃夏南恍然,擺擺手,想起她救了羽軒,“原來如此,尋常少與姑娘碰面,在此在下替三弟謝過姑娘的救命之恩?!?p> 琳瑯左側(cè)一步躲過他一鞠躬,“大公子有禮,三公子已謝過,并無拖欠?!?p> 走到大門處古荃羽軒落地的腳一頓,賦給了銀錢他們二人就兩清了么?
古荃大人見大兒站在石獅子一側(cè)不知跟誰說話,“夏南?!?p> 古荃夏南攜妻子側(cè)身喚了聲父親,“兒子碰見三弟的那位姑娘,故而上前搭了一兩句話?!?p> 大少夫人嘴角微揚,相公說的話可是真真合三弟的心思,誰人不知三弟喜歡這位初來駕到的姑娘。
琳瑯聽到自己冠以古荃羽軒前綴的稱呼,直覺怪異。可看他一臉正色,只當(dāng)他是口誤。隨即,沖古荃大人行了個禮,“琳瑯見過大人。”
古荃大人可不如她那么想,夏南向來古板竟也為羽軒的事舞到他面前,“請起。時候不早了,上車吧。”
琳瑯被安排與夫人同車,古荃夫人與文蘭姍姍來遲。
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姑娘久等了吧,日頭炎熱快上車?!?p> “夫人先請?!?p> 文蘭跟在后頭,俏皮地眨著眼睛,“姐姐早?!?p> “早?!?p> 眾人坐定,馬車啟程。
夫人今日戴著文蘭昨日買的手鐲,鐲子通透白膩,襯出她的端莊大氣?!奥犅勛蛉展媚锸芰梭@,夜里睡得可還好?”
“謝夫人關(guān)心,睡得還好?!?p> “如此便好?!?p> 文蘭因夫人在有些拘束,眼角瞥了瞥,幾次張口無言。
“想說什么便說什么,難道你們小姑娘家對話我一個婦人聽不得?”夫人見女兒神色直覺好笑。
文蘭訕笑,連說沒有沒有,“姐姐你可知王府里有一株百年老樹?每到秋日時分秋風(fēng)一吹,紅葉紛飛。那景色絕美。”
“如此場景未曾聽聞?!?p> 文蘭講得很是起興,聽她沒見過又急急描述,“入冬后,無葉的枝梢能開出綠色小花呢?!?p> “文蘭看來很喜歡那樹的景色?!?p> “倒也不是。相比那樹我很喜歡江南冬梅。”冬日里絳城一帶放眼望去只有茫茫雪,偶有石壁,索然無味得很。
“姐姐去過江南嗎?”
只見琳瑯搖搖頭,她又道,“江南水鄉(xiāng),谷糧豐肴之地。山清水秀,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花草。文蘭幼時十年歲上下有幸去過一趟江南,那時冬梅正盛。古廟后山一片紅海,白雪添紅只覺得置身于初春一身暖意。”
夫人不由想起那番盛景,“是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
“哎呀,娘~”文蘭撒嬌,“這不講著花呢么。”
一路上文蘭吧啦吧啦一長串,琳瑯回上幾句。鎮(zhèn)南府到北親王府近兩刻鐘的車程,琳瑯竟不覺得坐車煩悶。
“夫人,到了。”車夫提醒道。
夏南扶夫人下車,文蘭蹦蹦跳跳下了車,得了一句夫人輕喝,“小孩心性,摔傷破了皮又哭鼻子?!?p> 琳瑯踏著腳凳下車,剛落地覺西北方有一道目光盯著她。
抬頭看去正是對頭,知縣李夏。
李夏一雙鷹眸布滿陰桀高鼻梁高顴骨,大嘴絡(luò)腮胡,體型偏瘦弱。
王府正門,鎮(zhèn)南府眾人與李夏撞上。他狠狠地瞪了琳瑯兩眼。“古荃將軍,別來無恙啊?!?p> 李夏說話的腔調(diào)讓人不適,他是并州刺史的表弟又是刺史夫人的弟弟,有靠山加上他本是京官侍郎被貶的小知縣,脾性自然大了些。
古荃大人與他保持著兩尺距離,皮笑肉不笑,“李知縣好久不見?!?p> 兩人并行走,李夏操著一口鴨嗓,“古荃將軍近一兩個月過家門而不入,日日在邊疆奔波,真是辛苦?!?p> “哪里,邊關(guān)戰(zhàn)事不斷,多數(shù)同僚皆是如此?!惫跑鯇④娒嫔巷L(fēng)霜,曬得皮膚像是邊關(guān)士兵那般黝黑。
多數(shù),李夏聽聞諷笑,不是在說他是那少數(shù)不作為的么,“如今戰(zhàn)事算是平定,將軍又得王爺重用,下官先恭喜將軍?!?p> “李知府無需多言,本將只是做了分內(nèi)事?!惫跑鯇④姴怀耘鸟R屁這套,再說李夏滿目利益、自私奸邪本就不是一路人。
李夏壓著聲音,“也是。王爺被圣上大賞,都城大臣明暗送壽禮,如今可是朝廷大紅人?!?p> 踏進(jìn)了王府的大門,在人絡(luò)繹不絕的必經(jīng)之路上,李夏膽敢明目議論著王爺。不過是因為他是正得盛寵的七皇子一派,王爺是太子一派。
“王爺身為臣子又為皇上臣弟,一心為護(hù)皇上江山社稷,”古荃將軍一句話把皇上與王爺?shù)年P(guān)系擺在明面,“王爺遠(yuǎn)在都城,王妃生辰臣婦送來賀禮亦是合乎情理?!?p> 李夏自知在語言上討不到好處,噤聲。
文蘭與安世說笑,故意走在前面,留羽軒與琳瑯一同。遠(yuǎn)看,兒郎著黑裳,女子著一身青衣,身高相配,宛若冬日里的一冰一暖。
“明日離開?”古荃羽軒問。
“嗯?!?p> “可有落腳之地?”總該不會繼續(xù)住在客棧。
“有。”
古荃羽軒以前與人對話亦是如她一般,如今竟覺得對話如此難,“你隨身帶著幾千兩,不如存入錢莊?!?p> “出門在外遇上強(qiáng)盜給錢保命,不帶錢可沒人救命?!?p> 他擰眉,什么歪理,細(xì)想有點好笑?!叭绱俗跃嚷勊绰?,哪里來那么多銀錢每次消災(zāi)?”
“見機(jī)行逃,不懂?”他是在詛咒她日日被劫么?
羽軒一噎,“我的意思是教你武功。”
看似交談熱烈的兄妹二人,耳朵尖著呢,聽到三哥被嗆相視一笑,笑得愈發(fā)沒形。
琳瑯側(cè)了側(cè)頭,“不必?!?p> 羽軒不再開口。
一眾人來到大廳前,管家見是古荃將軍笑面迎來,“將軍您來啦,里面請。”
大廳兩側(cè)滿坑滿座,古荃家一行人數(shù)眾多,一時間招來了眼神注視。
宴席上女眷多,年輕貌美的世家小姐端坐佯裝不經(jīng)意,瞥見得那古荃家的心上兒郎又羞澀低頭。
鐘意三公子古荃羽軒的,自是見跟在他身側(cè)那名女子,打扮素凈容顏俊俏得令人羨慕。他們紛紛猜測女子的來歷,愛得深沉的世家小姐恨得絞手絹,費盡心思打扮的妝容因嫉妒變得丑陋。
陳襄見琳瑯身影,忽而正了頭看得目不轉(zhuǎn)睛,那驚鴻一瞥果真不假,容顏上等。
陳襄挪了挪眼神,撞見古荃羽軒深淵般的眼神,一陣寒意襲上心頭忙地收回肆意打量的眼神。
西南部除卻親王身份最高便輪到古荃將軍和刺史,故而古荃一家在上座的右側(cè)落座,古荃大人朝對面的世子拱了拱手。
琳瑯與文蘭同坐,隔桌是古荃三兄弟。文蘭人緣不錯,坐下與隔壁桌子世家小姐交談得熱絡(luò)。
琳瑯看著眼前擺飾精美的糕點,一碟豆黃膏、一碟桂花糕、一碟千層雪酥。斜下方一道熾熱的目光,不用猜是李夏她抬頭。
他舉杯擋住嘴角勝券在握的笑意。
琳瑯捻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小口細(xì)細(xì)品嘗,口感酥脆,桂花甜而不膩,清香留齒,回味無窮。
李夏自然不會蠢到在全部糕點下手,他要的只是她手里的賭坊。哪怕宴席上糕點除出了一點小問題,都借親王府的手給她重拳一擊,讓她自顧不暇,賭坊手到擒來。
她的目光落在上座,糕點是在王府管家監(jiān)督下做的,要出問題只有在傳送、碗碟上。
“王妃娘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