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愿賭服輸?!庇疖巵G下他一人,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一陣清風。
安世上下嘴唇一碰,無聲吐槽一兩句,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對哦,又沒說多久。要在這住上五日,那我仁至義盡地幫兩天忙好了?!?p> 午間吃了齋飯,都回禪房里午休。三兩個睡醒隨意逛逛寺廟,或者抄抄經(jīng)書、下下棋,轉(zhuǎn)眼便又日落西山。悠遠的撞鐘聲沖擊人的靈魂洗滌人的心靈,人心得以寧靜。
晚齋時刻,安世接過王妃的話頭,“出門時師父算到今夜有流星雨,恰好在山頂方便一睹那風采呢。”
王妃懷舊,回想起當年同王爺在那戰(zhàn)爭年代于北地雪峰山巔看過的幕幕流星雨,嘴角抑制不住地彎了彎,“西南難得一見流星雨,上一次也是十余年前了,說來你們年輕一輩怕是見過都忘卻了?!?p> 郡主今日一身勁裝,頭單戴一支玉簪,清爽利索的裝扮倒十分適合夜游,“素來只是耳聞,坊間流傳對其祈禱許愿會成真,也不知是真假?!?p> 夫人與王妃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夫人接過手帕捏出一角擦拭,“郡主今夜一試便知,閑來無事夜觀流星乃是一樂事?!?p> 王妃聞言也道,怕幾位晚輩無趣,“今日逛了逛后山,見有幾株曇花。澆水的小師傅說花開便在這幾夜,說不準能一同看到曇花綻放。”
“府里亦種有幾株,女兒先前連著幾日守到子時便昏沉睡去,未曾見曇花一現(xiàn)說來也是慚愧。”四小姐說完無奈地笑了笑似在自嘲。
王妃失笑,眼神淡淡掠過晚輩們,有意無意地停留在四小姐身上,“今夜諸位有心觀賞,借佛光曇花想是會開。佛道講緣,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詩婷莫要氣餒?!?p> 凌詩婷緩緩垂首,王妃所言暗藏深意,“是,母親,女兒謹遵教誨?!?p> 晚飯后兩位長輩將晚輩支開去夜游,兩人不摻和折騰留在禪房內(nèi)敘敘話。晚輩們被催促外出,尋處好地方坐等那十年難見的流星雨。
乘著涼夜山風,一輪月牙高掛,點綴星空圖中,不同于太陽的猛烈,縷縷柔和月光照普大地。
特意等候的凌霄走到文蘭身旁,其余人自然而然來開一段距離,他關(guān)切問懷,“可好些了?”
“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坐下瞬間會有些疼痛?!憋L吹亂了她的心緒正如吹亂了她額間發(fā)絲,文蘭羞澀一笑,正欲抬手卻被某人搶先一步,凌霄上前一步拉近二人距離而輕柔地將發(fā)絲撥到耳后。
文蘭聽到耳邊的低笑聲,隱隱觸覺他的鼻息噴在臉頰,不知覺紅了耳尖。好在月色不明,想是世子看不出她此番姿態(tài)。
他說,“夜色重看不清腳下的路時,大可拉住我的衣袖。”
她點了點頭,努力地睜大眼看路謹慎行路,免得出了糗惹笑話。
后面郡主與四小姐相攜,四小姐邀琳瑯一同,擔心她同男子一起走難免拘束無趣。
琳瑯搖了搖頭,直言自己本身無趣,多謝她的好意。
“哎,厲害?!卑彩罃D眉弄眼,敢直白拒絕王府的人很少,她是其中一個。
“怎么不穿多一件外衫,夜里風大容易著涼?!庇疖帍氖诌吥闷鹨患{色外衫,披在她身上。
這是母親出門時遞給他的。
“多謝?!绷宅樢娛欠蛉说耐庖聰n了攏,今夜確實有點冷。
一行人到了后院空曠地方坐下,曇花就在不遠處。
今夜十六月滿,漫天星斗,不知是天宮那位才高八斗的神仙好興致以夜空為畫卷閃星為墨,借著詩意肆意揮筆作出一副賞心悅目的畫。星星似碎銀一閃一閃,咋一看還以為是那家的俏娘子美麗的雙眼。
“好美啊?!蔽奶m由衷而嘆,在府里抬頭望天只窺得一角。
“月色美,星空美,人甚美?!绷柘稣f話聲音越發(fā)小,最后一句只有文蘭聽見了。
“怪不得四哥總是外出,想是每夜都能觀得一觀這美景?!蔽奶m臉頰一熱,佯裝沒聽見。
“哪是,外出游玩可不止晚上能看美景,白日里游山玩水,再喝上一壺酒,人生一大樂趣?!卑彩篮笱龊竽X勺枕著手。
“如此說來,四公子去過不少地方?!笨ぶ髯趾髶蔚?,抬頭望月。
“不多不少,年少時隨師父同行去過三州十八郡,這兩年大多在北地兩州游玩?!卑彩绹@氣,人生不易啊,終究是被生活絆住了腳。
“那三公子常年忙碌,想是也去過不少地方?!笨ぶ饔值?。
安世笑了,郡主剛才那幌不過是拿他作橋。
羽軒勝用兩字經(jīng)三字經(jīng),“不多?!?p> 郡主轉(zhuǎn)了話題,“一直不知表小姐是何處人士?”
“中州人士。”
“中州人士,此次到章州路途遙遠,路上見過不少風景。倒比我見識得多了。”
“一路顛簸,沒心思欣賞沿途風景。”
凌霄為琳瑯轉(zhuǎn)移妹妹的注意力,“猜表小姐受家中所托不僅是來探看表親,而是家中出了些事故吧。”
“是?!?p> “舅舅久病纏身過世,舅母傷心過度亦跟著離世。母親是打算留表妹常住在鎮(zhèn)南府的?!敝獣运p親著實不在人世,羽軒接話擺明態(tài)度,一時讓暗里針對琳瑯的凌詩婷有些難堪。
“表妹身世凄涼,夫人意在讓兩人親上加親免得表妹再受苦?!卑彩理樤捦险f,這不他就能省很多事了。
琳瑯微瞇雙眼不作聲,不過是一個謊言,左右算是還了羽軒的人情。
郡主聞罷驚坐起,這!她竟然除了得到古荃羽軒的喜愛還得了古荃家長輩的認可,按照古荃家重情重義的性子,琳瑯嫁進去定是正妻。
郡主久久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那她呢?
凌霄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桂娜你看,流星雨?!?p> 天空劃過幾條光線,轉(zhuǎn)瞬即逝。眾人的視線直直黏在那方天空,片刻后黑幕有迎來細細長長的絲雨,那迸發(fā)了一瞬間的美麗光芒刻入人的腦海里。煙花雖亦是剎那間的綻放照耀半邊天,但不及流星雨那細水流長的美。
文蘭提醒說快許愿,眾人紛紛閉眼雙手合十許愿。唯獨琳瑯呆呆地看著天空,心想究竟是什么令流星只有短暫的一生還要拼足了力一瞬間迸發(fā)出璀璨。她并不覺得這很令人勵志,反而覺得是一種病態(tài)美,曇花一年一現(xiàn)成就了自己的美名,可紅梅在冬日白雪里綻放兩月,不也是眾人追求的美。
如此想很是唏噓,又或許是每人追求不同...
琳瑯感覺到一旁視線,對上羽軒的熾熾目光,“做什么?”
羽軒收回目光,剛才那月色下的她安靜迷人,你我共守在濯濯星空下,竟有些歲月靜好人生圓滿,“你在想什么?”
“看流星雨,覺得有些唏噓?!绷宅様n了攏衣裳,頂著涼色忍住夏日蚊蟲在這看流星雨,實著不覺得浪漫。流星雨有求必應(yīng),那流星難道是女媧補天的石頭?竟比佛祖觀音等大仙還靈。
羽軒勾唇一笑,她到底是與眾不同,“那我猜你亦是不喜曇花的?!?p> 琳瑯低眉勾了勾嘴角,“知我者?!?p> 她與古荃羽軒性格相似,諸事看法一致,算是同道中人。她以為友誼比情愛更純粹,無糾葛更能理得斷。
“你們兩在竊竊私語什么呢?”安世打破兩人之間莫名升起的默契,“流星雨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