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蘭坐在桌前,面上咬唇扭捏神情,聞門開聲響透過昏暗燭光瞧見來人,“姐姐?!?p> 邁入門檻時,琳瑯嗅到血腥味,見桌前只點起零星一盞燈,環(huán)視一圈昏暗的禪房,“怎么了?”
文蘭不知從何說起,無言拉著她走到屏風后。
琳瑯勉強認出地上躺著的是風堂樓九長老鹿迪,據聞風堂樓長老閣之事,除了慘遭二長老逼害琳瑯想不出別的他受傷理由。二長老竟然已經明目張膽到如此地步。
“姐姐,有人追殺他。可是他留在文蘭這不是長久之計,姐姐也有辦法保他一次性命?”文蘭有些難以開口,前段時間才與姐姐表明態(tài)度,如今又為他的事讓姐姐麻煩。
“慌亂中沒驚擾別的人吧?”琳瑯低聲問,這忙不論文蘭是否開口她都得幫。
既然他逃到佛陀寺,必定知曉王妃世子在此,確定二長老不敢隨意撞進寺廟。鹿迪傷成如此,不易挪動太遠,就近在寺廟養(yǎng)幾日傷。
“應該沒有,未曾聽見別的動靜?!蔽奶m搖了搖頭,她剛巧坐在桌前袖中四哥送的匕首,生怕追殺的賊人闖入驚出一身冷汗。
“把窗開了吧,血腥味太重。知畫將房中的禪香拿來熏一熏,在血水里扔些祛味的東西再倒掉。青蘿將地上的血衣收拾進一個包裹,等時機燒掉?!绷宅槾蛄藗€響指,烈憑空現身房中,“尋間禪房放下,處理好?!?p> “是?!?p> 幾位女眷眼見黑暗中突然多出來一個高大男子,呼吸間瞧他一把扛起那人跳窗而走,有些呆愣?;剡^神來,兩位婢女忙垂首緘口做事,暗道琳瑯姑娘果然不一般。
文蘭見她如此安排松了口氣,姐姐比她冷靜沉著比她聰慧,且因她一句話毫不猶豫地趟了這回渾水,陡然又多了幾分信賴和崇拜?!敖憬?,萬一世子發(fā)現了他怎么辦?”
“不是在你房中發(fā)現便可,佛陀寺不止住著我們這一行前來上香的施主,發(fā)現了又如何呢?”琳瑯揉了揉她發(fā)頂,理了理她的散發(fā),展開雙臂攬住文蘭輕輕拍打后背,“嚇壞了吧。”
文蘭強含的淚水在柔情之下決堤涌出,淚珠啪嗒地落在琳瑯的衣襟上,帶著哭腔鼻音點了點頭。進屏風忽然被捂住嘴,鋒利的刀刃抵在她的腰間時,三魂嚇跑了兩魂,“我...”
泣不成聲,她吸了吸鼻子,“還以為以后都見不到姐姐了呢,那時文蘭在想一刀下去會立馬見閻王嗎?”
“會不會疼了很久才死?”
“會不會沒有人發(fā)現我離開了?”
琳瑯認真地聽著,手一下一下輕拍。
“文蘭又想,定然不能如此干脆被殺了,要把二哥教的兵法暫緩之計派上用場。”實際上她并未想起一絲一毫的兵法,二哥知道了定會拎著她耳朵教訓的。
“還能想起教誨,已經強過許多男人了?!绷宅樇莱龆嗄昵昂迦龤q弟妹的手法勸慰,“文蘭要記住,無論何時都要記得自己會長命百歲?!?p> “姐姐算出來的么?”文蘭噗呲一笑,不小心把清涕弄在琳瑯衣裳上。
“我說的一向很準,你不可隨意生了輕生的念頭。無論是什么,都不值得?!?p> 她抬頭,“那文蘭萬一做了,姐姐會生氣打我嗎?”
“不會?!绷宅槍ι纤难凵裉饺胨男牡?,“不聽話的小孩,我只會不再理會。”
古荃文蘭,天真活潑性子是鎮(zhèn)南府呵護出來的,至呱呱落地就被雙親和四位兄長捧在手心上,無大的煩惱生活無憂無慮。動了輕生的念頭,怕是出現在情一字之上或是鎮(zhèn)南府出事一日。
小話筒緊抿嘴唇,這一次她體會到了生命的可貴,“文蘭會惜命,惹姐姐生氣還不知怎么能哄好。”
這一夜,兩姐妹共鋪同眠。
待文蘭沉沉睡去,琳瑯躡手躡腳起身,交代烈去調查清楚來龍去脈以及收拾鹿迪的手尾,隨后在外廂托腮思慮風堂樓內訌一事。風堂樓乃是司木的在此地界的心血,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時她定不會袖手旁觀。
卯時三刻,知畫敲門,說是到了念早經的時辰。兩人睡眼惺忪地到佛堂,跪坐在王妃夫人身后無言地動著嘴巴,閉著眼睛誠心聽著師父們整齊劃一的誦經聲,更是昏昏欲睡。
世子發(fā)覺文蘭困意重重,那腦袋一下一下點地似在垂釣一般,不由得失笑。不知她是離家住不慣佛陀寺,還是昨日走了兩趟長山路累的??茨橇宅樢嗍侨绱?,再見好友羽軒亦是精神不佳模樣,唯有素來動刀動槍的嫡妹和不懼風雨起早請安的庶妹清醒一些。
王妃無意側首瞥見,莫非真真是夜觀流星與賞曇花累及?
反而鎮(zhèn)南府的人不覺得出奇,文蘭小姐最怕聽講與念經,這位表小姐向來得睡到日上三竿才精神飽滿,羽軒又是晚出早歸之人。
羽軒昨日夜行執(zhí)行任務時再遇棘手事,直到寅時才回來,撞見幾個黑衣人在佛陀寺周邊尋找什么蹤跡,隨后跟蹤才知是風堂樓出了內訌見了血。
一個時辰誦經結束,王妃轉了轉手中的佛串,舒眉笑道,“隨眾師父誦經清心寧神,拂去了身心疲憊?!?p> “是啊,不過我等上了年歲之人才舒爽,瞧晚輩們...”夫人打量晚輩懨懨模樣,捂著嘴笑。
“走吧,用早膳后回籠醒個神,結伴去周邊走走也好。下午可苦些,抄經書練練你等的書法?!蓖蹂鸁o奈擺擺頭,正是活潑的年紀讓坐下靜心是著實為難他們。
晚輩們得以解放,紛紛回應是。
“昨夜可看到流星雨了?”王妃隨口一問,昨夜情況自然早有人稟報。
郡主接話,“瞧見了,原來天上還有比煙花更美的景色。”
王妃回憶多年前盛景,斟酌語句感慨,“流星雨轉瞬即逝且勝似曇花一現,絲絲細雨似軍中千百鐵騎在草原奔馳而過,乃震撼之美。”
“王妃觀賞多次,如今記憶猶新吶?!狈蛉舜蛉ぃ€是大人與她說起當年王爺游征北地把王妃帶在身邊,為了博美人一笑曾多次半夜登山看那奇觀異景。
王爺出了名的寵妻,老王爺亦是與老王妃攜手白頭,親王一脈出深情種。
“陳年舊事又被你提起,你不說我都要忘了。”王妃說是如此說,臉上洋溢的笑藏都藏不住。
“父王母妃的情誼深濃真令人羨慕?!笨ぶ髯蛞拐乖谙肴优c自家表妹有婚約一事,心有不甘??杉毾胱约褐皇且荒赀h遠碰見他幾次,說的最多的不過是問好,她見過他策馬射箭的英姿,自認馬術不差兩人有幾點相似,可他憑什么就一定得喜歡自己呢?可為什么王府與鎮(zhèn)南府不再喜上添喜再成一樁婚事呢?就算怕二人沒情分勉強,可大多人不是成了親日久生情嗎?
王妃知曉女兒心系古荃家三小子,輕輕嘆了口氣,“傻孩子何必羨慕,青春年華羨煞我等年華不復之人。佛家常說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p> 她拉起郡主的手,小聲說了一句,“當年母妃與王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亦是相敬如賓過了多年?!?p> “素日里上門提親的人快要將王府門檻踏平了,二姐姐騎馬射箭精通,才華橫溢,自會得上天保佑有一樁好姻緣?!彼男〗阋慌越釉掗_懷郡主的心。
“說得如此感傷,倒像自己咒自己嫁不出去呢。”郡主忽然笑著開導自己,眼睛撇過古荃羽軒,他從始至終未看過她一眼。
“你呀?!蓖蹂鷮⑺幼骺丛谘劾铮窒螺p拍頗為無奈,“佛陀寺的齋飯不錯,多吃一點?!?p> 琳瑯走在最后頭,耷拉著眼睛迷糊地跟大隊伍前進,跟前有碎石全然沒注意。
羽軒拉了她一把,“注意腳下。”
“多謝?!绷宅樌匾庾R,寺廟安靜地極其適合睡覺,偏偏得應付他人煞了風景。
“你這副模樣倒像有人闖入,被驚擾了一夜不得好睡。”羽軒隨口開了玩笑。
走在琳瑯旁邊的文蘭視線四處亂飛,心吊到嗓子眼,三哥回來時該不會撞見了察覺出什么了吧?
琳瑯有氣無力地回一句沒有。
“沒有便好,一切小心為妙。昨夜有人在附近打殺,不免有人真的闖入寺廟擾了清靜?!?p> “三哥好生偏心,文蘭亦是沒睡好不知她二人昨夜一起做了甚?!卑彩类絿伒溃蛞拐媸窃诳ぶ髂桥隽撕眯┐伪?,倒看著像是自己熱臉上趕著貼人家的冷腚。
放草的羊
文蘭:再習慣等待,等不來依舊難過,我知道你要去哪里,我也知道,你不會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