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瑯指尖落到地圖上一處,“對,山腳出去走過一段大約三里的崎嶇山路便能走上官道,那一待路口時常有強盜攔路?!?p> 經(jīng)竺眼前飛過數(shù)處雅布山山口,半晌終于找到琳瑯所指的位置,這路十分不好走,“這條山路我倒是走過一次,山路崎嶇陡峭,路邊是常有些小嘍啰。不知琳東家可在山腳處有馬輛等布置?”
“無?!比暨B馬車都布置好了,人手定是不缺的,還她拿這筆生意與楚氏劍莊談什么呢。
“琳東家應(yīng)該早知曉劍莊在這里有個馬場吧?”經(jīng)竺手點琳瑯索道外十里外平原的一處,見琳瑯微點頭,“那便從此處派人及馬車去護鏢吧,省事省力一些?!?p> 琳瑯頷首,正合她意,“護鏢之人體格壯,武功中等便可。十輛馬車二十人,短鏢一趟兩百二十兩如何?”
經(jīng)竺笑了,眼前這位很是了解劍莊行情,給價不高不低,在令楚預料范圍內(nèi)?!叭袅諙|家那邊本有一定人數(shù)自然可以,打算什么時候第一趟鏢呢?”
琳瑯略略挑眉,一筆大生意如此爽快談定不帶討價的,不用猜,早被幕后正主交代過,“二十一天后吧,過兩日我派人去劍莊帶經(jīng)莊主去認認那索道位置?!?p> 隨即拿出一塊金條,“這是定金?!?p> 經(jīng)竺見她出手闊綽,略有疑問難道她這一定便是數(shù)年的契約?“一年十趟左右不過兩千白銀,琳東家這是?既然令莊主信得過琳東家,事成再結(jié)算不遲?!?p> 琳瑯游刃有余地說道,“與貴莊談得自然不是一筆生意,后續(xù)有更多長期合作。一塊定金聊表心意?!?p> 經(jīng)竺聞言收下定金,交給琳瑯一塊令牌,“此是劍莊鏢隊的信物,到時憑此物接頭便可。”
琳瑯遞去幾張紙,“此筆買賣的契約,此外近來需劍莊購買百匹馬,經(jīng)莊主請看。”
“這合作定是成了,不過還得拿回去給令莊主看看有個準數(shù),明日再令人送回來如何?”經(jīng)竺看這密密麻麻的字就頭痛,萬一再有文字游戲的坑出事他還得背,這燙手山芋扔回給令楚才最好。
琳瑯并未讓人準備印泥,“沒問題?!?p> “那我先回去了,合作愉快林東家!”經(jīng)竺豪氣一拱手以表握手之意。
“慢走?!绷宅槀?cè)步,頷首欠了欠身。
“留步?!?p> 琳瑯轉(zhuǎn)頭忘了叫經(jīng)竺轉(zhuǎn)告令楚一事,也罷,明日當面說也行。
樓下又傳來師凡那中氣十足的說書聲,她開了門拐角走到離大堂比較近的一間包廂里,叫了一壺茶和幾碟點心。
師凡來這說書為她招攬生意不過是一個拉進距離的借口,他說書話里話外本意是為了告訴她外面世界形勢如何,除了說服她拜師還在為什么做準備呢?四周游歷嗎?
師凡說到興起時,情緒到位的聽客會異口同聲地喊出幾句,在如此環(huán)境下其他拘束的聽客緊接著也倒喝,議論聲起此彼伏。足足講了一個時辰,又是到點下回分解了,很是讓人唏噓,只能按著難耐的心情等明日了。
掌柜按吩咐把師凡帶上二樓,安世理所當然地跟著去蹭飯。
琳瑯與師凡依舊是寥寥幾句,不過今日琳瑯開口詢問了一些說書里的問題。
師凡笑得滿臉褶子,見琳瑯有認真聽講很是滿意,頗為歡快地解答了她的疑惑。不知他在想起了什么,嚼著米飯時忽地噎住,不停地咳嗽,“咳咳咳...”
止不住咳,一聲比一聲高,混雜著鼻腔、胸腔雜音。
“師父?!卑彩酪宦狇R上斟了一杯茶,拍打著他的背順氣,動作熟練且連貫。
琳瑯遞去一張白手帕,師凡正是一鼻腔的血腥味,一把接過捂住嘴,嘔地一聲吐出紫紅色的血,這才總算是透過了氣。
安世心下吃驚,師父近月來咳嗽次數(shù)愈發(fā)多,這咳血還是第一次,“師父,漱漱口?!?p> 師凡抹去嘴角的血,自我打趣道,“年紀大了,吃口飯都差點丟了命。”
“師父,不如現(xiàn)在去找顧大夫把把脈?”
“不用,他早給我開了些止咳的方子,這不沒什么成效,我晚點得找他算賬去。”師凡就著茶水將口中余血喝了下去,“這飯我是無福消受了,安小子去幫我找間廂房休息。”
琳瑯眸光里的他聲聲咳下剎那蒼老,瞳孔微縮,難得主動開口,“出門左拐第三間是空房?!?p> “行,你們不要來煩我睡覺?!睅煼惨皇肿プM血的手帕,腳平八穩(wěn)地走了出去。
安世沒琳瑯眼尖,并未察覺自家?guī)煾感湎掳腚[的指尖發(fā)抖不止,與未來師妹說明情況,“老毛病了,近幾年身體不好,不然師父也不會急著要你拜師傳承他的衣缽?!?p> “他如此嗜酒,不碰酒尚能長命百歲。”琳瑯頓時沒了胃口,用旁邊的手帕仔細擦拭指尖。
安世用筷子夾了?;ㄉ?,“最近已然戒口許多了,你是不知道師父以前一日十頓酒,頓頓少不得?!?p> “他是孤家寡人?!苯鼉蓚€月了,琳瑯都未曾見過、或聽他提起他的家人。若有個妻子,多少會約束嗜酒的壞習慣。
“對啊。我爹說師娘跟師父成婚后五年就過世了,膝下未有一子一女?!卑彩姥凵裼行╇[晦,當時他還小,此事是他偷聽來的,爹跟娘說師娘離世是慘遭賊人毒手。
師凡如今孤獨終老,摯友眾多,可只教有兩名弟子。日后送終一事自然是要落到令楚師兄弟頭上的。
“你不吃了?”安世發(fā)覺她胃口比文蘭的還小。
“飽了?!绷宅樧跁盖?,手捧那兩本手札翻看。
“其實,你現(xiàn)在為什么不拜師?”他看她對師父挺尊敬的,也不抗拒師父給的手札。
“時機?!绷宅樋梢园輲煼矠閹煟皇撬形凑业侥芰钏约盒姆诜輲煹睦碛?。
“嘖?!边€沒拜師了,出口就是他們這行玄乎托辭,還時機。“師父讓我教導教導你,今日下午有什么不懂的盡管問我?!?p> “似懂非懂,莫非你能全本解釋個遍?!绷宅槢]少聽夫人說幺子安世不用功,只跟他那師父學得到處游歷的習性。
“師父不是說你天資聰穎,多看幾遍,實在不懂再問我。不過我可說,你問我不保證能解答?!?p> “不如不問?!绷宅橂S口丟了一句,那風范有五分像欺負他的令楚,讓安世很是心癢癢想反嗆回去,只是始終沒有合適的話。
她翻書翻得很快,一盞茶時間翻了十頁,聽得安世說他要去請城西顧大夫開服藥,讓她多留意師父那邊,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把一本手札瀏覽一遍有諸多不懂,思索片刻亦想不出所以然,拿出畫了許多圈圈的章州地圖,坐著盯了許久不知在盤算什么。
又是一個時辰將近酉時,掌柜來稟已經(jīng)找好三個人到賭坊砸場子了,琳瑯突發(fā)有些手癢,索性先親自出馬。
出門時恰好安世上樓,他問,“你去哪?師父喝了藥怎么樣?”
“睡著了,我出去一趟?!绷宅樚_下樓,呼吸間后面跟著個尾巴。
“去哪?”安世追問。
“砸場子?!?p> 安世頓住腳步一愣,師父這邊歇息下了他無聊得緊吶,有熱鬧不看他又不是傻子,“那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