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琳瑯三尺之外抱劍的影手半握,往前一推,似重拳拳風無形泰山壓迫而去,直將人攔腰打飛。
祁儒桐被壓迫得不能呼吸,急急想要半空轉身穩(wěn)定身形,哪料動彈不得只好手中蓄力待近墻之時卸幾分力道。盡管如此,還是被壓入石墻印出個身形來,他重重摔下地,剛一撞將他肩口的傷震得發(fā)麻,喉嚨吐出幾口鮮血。
“首領!”
“首領!”
東胡侍衛(wèi)們顧不得攻擊,紛紛打算脫身退到祁儒桐身邊守護。可銀面人不是吃素的,哪能讓他們?nèi)缭赶雭肀銇硐胱弑阕?,手里攻擊反倒是愈發(fā)猛烈。
祁儒桐手捂胸口,胸腔氣血翻涌,幾息之后如狂風暴雨卷席后的殘亂無力,又是一口鮮血。抬頭望去琳瑯,只見她負手在后,一襲紅裙竟與混亂格外相宜,傾城容顏上是漠然輕視。
他胸口突然猛地起伏,自己如此跪在地上,在她眼中不過是落水犬一般。他堂堂一國尊貴太子,何時受過此等罪,如今要說他還未發(fā)覺機關被人動過手腳,真是無藥可救了?!叭~琳瑯,如今不過只是暫時一勝,你定然好奇你三哥為何會裝瘋賣傻多年吧!”
聲音在密室中回蕩,打斗中的人頓住了手。
琳瑯微抬下巴淡瞥一眼,不大對他的話題感興趣,“落水狗上岸只會夾著尾巴溜走?!?p> “你!倨傲!”她這是罵他不識趣,保全了性命還亂吠,祁儒桐一拳撐在地面緩緩起身,險些一個踉蹌,“你三哥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妻子岳父岳母,就連你那尚在襁褓中的小侄都起了殺心?!?p> 他一把拔開上前扶的下屬,不屑地啐了口血唾沫,“你以為我會蠢到單憑一張牌就引你出洞?”
只見他一揚手,語調(diào)揚高,“今天就讓你嘗嘗被背叛的滋味!”
密室中石頭挪動,葉閆修從石門后走出,嘴唇蒼白無一絲血色。
岑溪湊近琳瑯,“三少爺今日早晨便不見人影,小少爺被令莊主接去在師先生處,安好?!?p> 琳瑯眼底似深海,余光淡淡看了一眼,對上幾丈之外的兄長眼神。
岑溪當即認錯,瞞主約莫等于叛主,“屬下是看到師先生手信才未及時告知主子,屬下知錯?!?p> 琳瑯眼中剎那間迸發(fā)出地獄殺伐之氣,“殺!”
一聲令下,內(nèi)外接應,尖銳刀劍碰撞之聲充斥了密室,只見得東胡侍衛(wèi)連連重傷。
“影,保護好三哥?!薄傲?,岑杰,拿下祁儒桐。”
另外一邊,令楚從她平淡無調(diào)的話中聽出生氣意味,幾個躍身到了她身邊守衛(wèi)。
“沒用的,你殺了我遠的不說,就憑葉兮沫的解藥在我手中,你三哥就得為我賣命。”她的行為舉止有些出乎祁儒桐的猜測,東胡高手接收到他的眼神,悄然接近葉閆修,就差幾步。
“祁儒桐受死吧!”琳瑯忽然喊了一句。
影瞬間來到葉閆修身邊,確保他毫發(fā)無損。本就可以做到,只是那位主子忍不得親人多一分不確定危險,喊了一嗓子,剛巧葉閆修眼中傳達的相信他交給他的意味已然讓主子勃然大怒。
祁儒桐那不過是虛晃一槍,劍莊與銀衛(wèi)影人數(shù)及實力壓倒性,片刻祁儒桐被擒在手中。
葉閆修來到琳瑯面前,尚未察覺琳瑯的怒氣,眼中的不贊許撞上琳瑯的深邃頓住了。
琳瑯冷聲道,“兄長直言,身上可帶了令牌?”
“未?!比~閆修被那冷厲的眼神霽了霽,垂眸。
琳瑯前幾字咬字用了幾分力,“北狄太子要人做事卻又不信人,真是疑心病重。”
“不及你幾分,孤向來對背叛之人格殺勿論?!逼钊逋┏敛[雙眼,審視葉閆修面上表情,再次確認他的確不擔憂他兒子的性命,嘴角勾起陰冷笑意,“是了,江湖第一神醫(yī)在葉府隔壁呢,什么毒解不了?!?p> 只見剛巧奪葉閆修性命的東胡高手一把短匕刺入石壁某處,密室劇烈晃動,一道濃厚的迷煙散發(fā),所到之處伸手不見五指,天降碎石,地陷密道。
烈出動險些抓住墜入另一條密道逃脫的祁儒桐,呼吸間石門關閉,“像個泥鰍?!?p> 影能視物,一把短匕一一抹殺了未逃脫的東胡人。
幾息間,迷煙散盡。
“羅陽,派人鎖住方圓三里?!绷畛愿赖?,轉頭又對琳瑯說,“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去一趟葉兄的舊居?!?p> 琳瑯顯然是有話對葉閆修說,只是此地危險不知,甚者隔墻有耳。
葉閆修弱聲,“令兄說得對,先離開此地吧。”
幾人出了密道,依舊是伸手不見五指,卷席而來的夜風繞琳瑯而去。
遠在幾十里之外的高涼玉巖書院,從青某與風伽口中得知零星線索推查出祁儒桐的據(jù)點里不僅斬截幾本手賬還有三車藥材。無論如何,此次突襲重創(chuàng)東胡一方,他請君入甕她便調(diào)虎離山。
祁儒桐在東胡出名的暴戾冷酷,他的手段斷不止這些,還有權勢,琳瑯亦不會掉以輕心。
令楚將她的神色斂在眸中,她是護短又愛生悶氣嗎?有些失笑,“勞葉兄帶路?!?p> “好?!?p> 銀衛(wèi)影歸隱于黑幕之中,三人翻上了馬背,琳瑯舉鞭揚長而去,蹄踏起的那紛揚黃土就如她那煩躁的心情。
令楚一笑,“她真性情,葉兄我等也走吧?!?p> 葉閆修心事沉沉,點頭打馬跟上。
一盞茶的功夫,三人抵達舊居,高頭大馬齊停擁擠的巷道中,踢踏踢踏急促馬蹄聲惹得鄰里門后探出頭來觀望??上锏览餆o燈火,看不清來人面目,只認得是兩男一女。
“葉家父子不是失蹤月余了嘛,怎么還有人來?”
“怕不是窺嗇葉閆修從軍中帶回來的什么?!?p> “可要報官?”
“報官,找那些人管什么用,他們現(xiàn)在自命難保呢?!?p> “那不能光看賊進去吧?”
“騎馬來的不是閑人,我等少惹事?!?p> 葉閆修進了小院,點亮火燭用衣袖擦了擦桌面,不見一層落灰。“我去燒壺水?!?p> 得不到琳瑯的回應,她無神搭理人的神情擺布那精致的五官,令楚亮出一貫的笑容,“有勞葉兄。”
“離開時已有東胡人在地牢處動手,是沖著風伽去的?!彼咧链斑呺S手推開了木窗,腰半倚窗框,初秋晚風將他的聲語帶至琳瑯耳畔。
此處小一進院落,由最普通不過的木料圍建而起,屋內(nèi)無多擺設一目了然,南墻上掛起一幅丹青山水畫,竹簾隔開出半開式的小隔間,內(nèi)擺置一張矮幾上放些書卷,數(shù)月不住人,就數(shù)那矮幾上下灰塵最少。
“祁儒桐會救區(qū)區(qū)一個謀士。”琳瑯微斂蘊色,皺了皺鼻子,不知是何處死了老鼠傳來一陣惡臭。風伽清秀書生病弱模樣,內(nèi)里到底流著東胡草原桀驁的血液,眸底是飛鷹的野心。
“風伽乃金狐部落三長老遺失的幼子?!绷畛f出今日早才確定的消息,第一面著實見到三長老隱隱約約的影子?!安恢f是天定還是世事弄人,此次出世前來的便是三長老。”
琳瑯抬眸望去,東胡疫癥解方于金狐藏書便有記載,“據(jù)知風伽在祁儒桐身邊有數(shù)載。”
“十載有余,三歲被東胡北部小部落首領收養(yǎng),十二年歲時參加東胡狩獵盛典初見祁儒桐,隨后便成了謀士?!绷畛岬讲窕馃熚?,瞥了一眼后廚方向,提前開口為她解疑。
“風伽便是那時才久居不出,并非幼時病弱至今,其中緣由還未查出?!?p> 琳瑯心中那縷疑慮依舊,金狐部落早在前朝滅亡時隱入諸國相交處的深山避世,低語呢喃,“那收養(yǎng)之人何處撿回,是知曉他身份故意而為,還是祁儒桐隨后查出了他的身份?”
“只知三長老攜家眷登山踏青時,偶遇蟒蛇,抱兩歲幼子的奴婢迷失山間。后尋回跌斷雙腿的奴婢得知幼子被人救走不知所向?!?p> 琳瑯指尖不自覺敲打桌沿,中空一年時間不足以說明救走風迦之人便是那首領,中間發(fā)生甚事如今不大緊要,重要是風迦如今是知曉他是金狐族人,那東胡突起的疫癥可與他有關,是否一切都是祁濡桐背后的謀劃?
葉閆修熟練生起火,洗了些茶壺茶盞,聽著外間兩人的對話,心里忐忑不知從何處說起。總不能躲在這不出去的,此事太危險牽涉甚廣,她可會擔憂。
想著已經(jīng)步出后廚,在后門看了看沉思的妹妹,他或許知曉如何做了。“茶水還需要些時間。”
令楚點了點頭,屋內(nèi)無言唯風靜吹。葉閆修整合語言緩緩開口,“此事得從七年前說起?!?p> 琳瑯停了指尖,微微挪了身影。
“七年前我在軍中謀得提轄的差事,哪奈被人構陷帶兵臨陣脫逃。幸軍師欣賞,幫忙證明澄清才免去罪名。原軍師聽聞我所制兵器手藝不差,他言需把趁手的短匕防身以此結了恩情?!?p> 琳瑯低垂的睫毛顫動,軍中最忌臨陣脫逃更何況是帶兵如此,死罪被他一句帶過。令楚眼中流光一頓,眸光停留在她的神色,葉閆修亦會制兵器有些出乎他意料。
葉閆修見妹妹依舊無言語,“因短匕設計略有獨特,軍師很是欣賞。那時背上初罪名已免去想退軍安家。軍師得知便提攜我與南緬大商錢玄遠搭線,平日里將兵器圖紙交予便可得些錢財。這份差事亦是見不得人的,終是會惹來殺身之禍。”
錢玄遠這響亮的名頭對琳瑯定然不陌生,不用再提在南緬有商業(yè)的令楚,“葉兄大才,令楚眼疏不知錢玄遠近年的兵器竟是出自葉兄筆下?!?p> 錢玄遠最大的家業(yè)是船行,所涉獵的方面也不少卻少有打響名氣的,這兵器就是那鮮有打響名氣的,當年還有人那這與楚氏劍莊相比。
“楚莊主莫要笑話我了,”誰人不知楚氏劍莊,他不過小巫見大巫,“年后退軍在靳城安家成了親,不久錢玄遠約我前去南緬說是有要事,不曾想是要尋礦山?!?p> 礦山一詞引得琳瑯這時抬起了頭,腦海篩去幾種可能,眸色微凝。“何處的礦山?”
“南緬近海有一處遠古深林,便是在里面。”葉閆修定睛看了看琳瑯,頓了頓眸中凈是擔憂,勸阻的話停在嘴邊,“我的確能尋,卻不知他從何處得知。那次去無功而返,意外暴露,隔三差五便有威脅追殺,我也知曉礦山多方緊盯碰不得。多次借故與錢玄遠推脫,恰逢老丈人失心瘋一夜之間家中只余沫兒一人,我便借勢裝瘋賣傻躲過錢玄遠?!?p> 琳瑯附在桌面的手復而指尖輕敲桌面,節(jié)律性的一敲一打落在令楚眼中。
“可就在兩年前沫兒突發(fā)大病口吐黑血,才知是風堂樓長老覃真所為,拿沫兒性命要挾我為他設計圖紙。后來才知祁儒桐知曉風堂樓樓主與你最親近,擔憂日后你壞他們大事,早早做局讓我下套。”
“覃真,”琳瑯聞之輕嗤一聲,指尖下意識地加重力道,一抹稀薄的笑意在唇角漸漸凝成嘲弄,垂首剎那間消失不見恍若錯覺,“岑溪與我說入府以來三哥常打聽白神醫(yī),如今倒是明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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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草的羊
回來更新啦啦,明天下午更新 喜歡張作家的《云邊有個小賣部》,喜歡一句描寫,“山風微微,像日光下晃動的海浪,溫和而柔軟,停留在時光的背后變成小時候聽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