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小魚觀看‘電影’的時候,李巧倩領著一位須發(fā)半白的精瘦老人走進了房間。
老人名叫陳良善,是小鎮(zhèn)上唯一的大夫,街坊鄰居有什么頭疼發(fā)熱,唯一的辦法就是找陳良善。
陳良善行醫(yī)數(shù)十年,重癥絕癥沒治好過,小病小痛也沒治死過,他有過見死不救,也曾為貧苦人家免費治病,正是因為如此,他的口碑在小鎮(zhèn)上不算好,也不算壞。
總而言之,是一名勉強達到合格線的赤腳醫(yī)生。
兩人似乎看不到半空中的巨型屏幕,直線向陳小魚的病床走了過來。
李巧倩一看到床上的陳小魚,頓時便慌了,她走到陳小魚身邊,不停地晃動陳小魚的身體,希望能喚醒像是活死人的未婚夫,“啊……小魚,小魚,你怎么了,你別嚇唬我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向叔叔阿姨交代啊……”
此時的陳小魚臉色發(fā)白,雙眼瞪得滾圓,躺在床上動也不動,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不斷滑落……
陳良善走到木床邊,勸誡道:“李姑娘莫要心慌,且讓老夫給小魚把把脈。”
李巧倩好像剛從夢中醒過來一般,連忙起身讓開了位置,她走到客廳,搬來了一張小凳子放在木床邊緣,“陳大夫,請坐?!?p> 陳良善落座,右手伸出三根手指搭在陳小魚左手手腕動脈上,熟門熟路地把起了脈。
李巧倩望見陳小魚虛弱無比,仿佛隨時性命不保的凄慘樣子,心中既痛心又自責,不知不覺間,眼眶已被淚水盈滿。
她在責怪自己,如果不是她誤把斷腸草當成野花菜,陳小魚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子了。
正在替陳小魚把脈的陳良善眉頭微微皺起,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李巧倩見狀,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邊上,但她又不敢貿然開口詢問,免得驚擾了陳大夫聽脈。
陳良善眉頭微皺,臉上帶著些許的疑惑,緩緩收回了把脈的右手。
“陳大夫,小魚他到底怎么了,他怎么會無緣無故出這么多汗?”陳巧倩迫不及待詢問道。
在這個世界,無緣無故大量出汗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不是身患重病,就是快要去世了,所以她才會如此慌張。
陳良善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斟酌了好幾秒才給出答案,“李姑娘請放心,小魚的脈象正慢慢趨向于平穩(wěn),我想用不了多久,出汗就會自動停止了?!?p> 其實他并沒有說出全部實情,陳小魚的情況有些奇怪,陳小魚的脈象四平八穩(wěn),按照道理來講,不應該出現(xiàn)這種大量出汗的癥狀才對。
這不像是身體不適導致的,反倒像是受到了巨大且無法抗拒的外力所造成的。
可是整個房間他都盡收眼底,哪有什么巨大外力?
這些情況就不需要跟家屬說了,免得小姑娘亂想。
正如陳良善所言,沒過多久,陳小魚的眼珠子恢復了正常,出汗也停止了,也許是身體太過虛弱的緣故,他再次陷入了沉睡。
李巧倩見狀,長舒了一口氣,心中吊著的大石終于落地了。
陳良善繼續(xù)說道:“李姑娘,小魚的命雖然暫時救回來了,但是……”
“但是什么?陳大夫有話便說吧,不管是什么結果,我都能承受得住……”李巧倩連忙追問道。
“斷腸草的毒性雖然大部分都被海腥草中和了,但是仍然有一小部份的毒性留在小云體內,這些毒性會不停地損害小云的五臟六腑,這會讓他變得體弱多病,需要常年服藥?!标惲忌茋@息道。
變成一個整天無精打采的病秧子,這就是陳小魚的結局。
李巧倩聞言,再也壓抑不住滿眶的淚水,滴滴清淚順著她的清秀臉龐,滴落在方形地板上,“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怎么那么笨呢,野花菜和斷腸草都分不清……”
陳良善望著躺在床上無法動彈的陳小魚,自責悔恨中的李巧倩,悄悄在心中為他們嘆息。
這對幾個月后就要成親的有情人,真是太倒霉了。
野花菜和斷腸草,兩者外形雖然極為相像,但它們的功效卻大不一樣,前者能果腹充饑,后者卻含有致命的毒素。
誤食斷腸草的倒霉蛋,小鎮(zhèn)每年都有一兩個。
就看誰運氣不好了。
像陳小魚這種情況,能夠撿回一條命,已經(jīng)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李姑娘,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你再自責也于事無補,現(xiàn)在的當務之急是讓小魚養(yǎng)好身體,等下你隨我去藥鋪,抓一些養(yǎng)身壯體的藥回來,好好給小魚調養(yǎng)調養(yǎng),我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吧。”陳良善嘆氣道。
李巧倩如小雞啄碎米般猛點頭,心虛道:“謝謝陳大夫,陳大夫,這費用我一時半會還……”
這幾天她為了救回陳小魚的性命,幾乎花光了陳家辛苦積攢的積蓄,還有她全部的嫁妝。
陳良善擺了擺手,善解人意道:“無妨,醫(yī)藥費,你什么時候有,什么時候再給我吧?!?p> 他話一說完,便欲轉身離去。
不料卻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是李巧倩。
“陳大夫,難道……難道真的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我不怕吃苦,只要能讓小魚恢復正常,不管花多少銀子我都愿意?!?p> 陳良善望著眼前一邊流淚一邊求救的少女,心中感慨不已,多好的閨女啊。
李巧倩,是十里八鄉(xiāng)出了名的俊俏少女,即使知道她有一樁娃娃親,私底下給她說媒的媒婆依舊源源不斷。
即使她的父母都明里暗里讓她退親,但她依舊無動于衷。
陳良善搖了搖頭。
李巧倩嘴唇微微顫抖,無力地松開了手,眼睛里的光芒如同風中的蠟燭火光,正一點一點慢慢消散。
“除非你有辦法弄到一株完整的百年人參?!标惲忌茋@氣道。
百年人參?
李巧倩頓時眼神一亮,像是沙漠中長途跋涉快要渴死的行人遇到了綠洲一般。
陳良善繼續(xù)說道:“可是一株成色很一般的百年人參,至少都要一千兩銀子?!?p> 像陳小魚這種家庭,一年到頭省吃儉用,最多只能攢下七八兩銀子而已。
陳良善的言外之意很簡單,就是在勸說李巧倩放棄這一不合實際的幻想。
李巧倩眼神有些黯然,但很快她又重新振作起來了。
只要有一絲希望,我是不會放棄的,李巧倩心想道。
陳良善苦笑道:“李姑娘,不是我打擊你,像百年人參這種天材地寶,幾乎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哪怕你有銀子都買不到,這種能在關鍵時刻救人一命的好東西,誰舍得拿出去賣?我活了六十多年,也只是在藍家老族長的七十歲壽宴上見過那么一次而已?!?p> 藍家,藍玉鎮(zhèn)的首屈一指的大地主,大財主,藍玉鎮(zhèn)超過半數(shù)的土地和產業(yè)都是藍家的私產。
李巧倩的父親和哥哥都是藍家的雇傭短工,她對藍家自然不陌生。
她苦笑一聲,即使知道了百年人參就在離這并不遠的藍家大宅里,她卻沒有絲毫辦法。
向藍家購買?
藍家肯定不缺銀子,這么珍貴的東西,他們是絕對不會出售的,何況她也掏不出這一千兩銀子。
上門去求?
無親無故的,人家憑什么‘借’給你,就憑短工和雇主那一絲淡薄關系嗎?
恍惚之間,李巧倩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了一張往日十分憎恨,如今依舊十分憎恨的臉龐,藍家子女中最受寵的那位三公子,藍玉。
陳良善長嘆了一口氣,悄悄離開了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