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一天上工

　　這天寒地凍的，其實上工干活根本干不了多少，可人卻很遭罪。當(dāng)?shù)剞r(nóng)村許多人家的婦女冬天都是不上工的，可楊家不，除了老太太每個人都要去掙工分。

　　陶真真不介意干活，入鄉(xiāng)隨俗她是懂的，只要不是針對她一個人就行。

　　她全副武裝跟隨大家去拿工具，楊家人多，工具自然不會少，她接過老太太遞過來的尖鎬沒有想過會這么重，差點失手沒拿住，老太太撇了撇嘴恥笑道：“看你吃得不少，一點勁都沒有，就是欠練！”

　　陶真真有些無言。

　　確定這這么重她能揮動？

　　跟在楊家人身后，慢吞吞的去了村外草甸子上，大家就熱火朝天的干起活。

　　陶真真左右瞅了瞅，學(xué)著大家的樣，揮著尖鎬想要去刨地，可前世別說干這種活，就是這工具她都沒見過，而原主也是個不干活的，她揮起鎬頭重心不對，差點沒把自己帶個趔趄。

　　朱玉霞站在她旁邊，趕緊往遠(yuǎn)處走了幾趟，夸張道：“哎呀媽呀，你想謀殺??？”

　　離著近的聽到都看向她。

　　那目光好像看大熊貓一樣，可惜，大家看大熊貓那眼神是熱情的是喜愛的，看她就好像是蒼繩一樣……

　　做人怎么能失敗到這個地步？

　　陶真真露出一個禮貌又不失尷尬的笑容，“二嫂，我剛才沒拿住，再說，我們原本就離著有一米多呢，打不到你身上啊，你不用害怕?！?p>　　鄰居李嬸是個熱心人，她哪怕背地里講究陶真真是講究最多的，但她面對著你時，也是最熱情的。

　　“是不是不用會？一看你在家就是嬌生慣養(yǎng)那伙的沒干過活，你可別小看了這尖鎬，使不好這個勁，刨下來多會兒都是偏的，來，我教你……”

　　陶真真是個聰明人，許多東西一學(xué)就會，知道竅門，試驗幾下，除了因為尖鎬太重拿著吃力，別的倒還好。

　　只是，她刨地時窘了。

　　這地也不知道凍的有多深，她的力量又小，剛開始幾下地面上甚至都沒留下什么痕跡。

　　不過，陶真真是個不服輸?shù)娜恕?p>　　別人能行，她也不差啥。

　　她悶頭一聲不吭的，揮動著尖鎬，一下，兩下，三下……

　　干一會就停下歇一會，然后再繼續(xù)。

　　李嬸夸道：“看不出來，你這小胳膊小腿的，還挺能干?！闭f著湊近了小聲道：“你這孩子也太實誠了，不用這么用力，你看看除了男人，女的大多拿的是啥？”

　　陶真真這才注意到，來上工的女人大多拿的是鐵鍬，就連朱玉霞和老四媳婦也是一樣。

　　她的臉一黑，就聽李嬸小聲在她耳邊說：“你婆婆這人心眼子就是不正……你也不用太用力，差不多就行，這活可不是咱們女人能干的……”

　　難得有人愿意跟她說幾句話，陶真真就和李嬸嘮起來，直到中午收工，她刨了一塊帶著草的凍土，對這成果還是挺滿意的，總比那拿著鐵鍬裝模作樣的人強得多吧！

　　可能是她一句句“嬸兒”叫得李嬸高興，一路上偷偷跟她八卦了許多楊家的事情，連楊衛(wèi)國的身世都跟她說了，“衛(wèi)國是個可憐的，我們和你婆婆家住了幾十年的鄰居，他們家是啥人我是一清二楚，你婆婆那人是個面甜心苦的，對衛(wèi)國在外人面前說的比唱的好聽，可實際上呢，經(jīng)常不給飯吃，還趁衛(wèi)國出去干活一家老小偷摸吃好的，把衛(wèi)國整那后面的小破草房一住就這么多年……”

　　語氣那叫一個義憤填膺。

　　陶真真只是聽著，并沒有偏聽偏信，在那種困難年代，有人收留并給一頓飽飯，這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情。

　　她不了解情況，李嬸又是個大嘴巴，她除了驚訝兩句感慨一聲并沒有說別的，直到快進(jìn)家門，才說了句“唉，不管咋說，我爸媽能把衛(wèi)國養(yǎng)大，我們就該感謝！那年頭，大家都不容易！”

　　李嬸可能也覺得自己說的太多了，忙補救：“可不是咋的，大家都不容易，誰家多一張口吃飯也不容易，你爸媽這點上做的還真不錯?！?p>　　她進(jìn)門，聽到朱玉霞在跟老太太告狀，“……一上午光和李嬸在那吧吧的嘮，那草甸子那光聽她說話了……”一回頭看到她，不自在的咳了聲，“和李嬸都說啥了？李嬸那個人嘴不好，你可別嘚波嘚波的沒個數(shù)啥都說，轉(zhuǎn)頭全村人就得知道了。”

　　陶真真淡淡的道：“我知道，我也沒什么可說給別人的聽的，我的事，有不知道的人嗎？”

　　朱玉霞剛要吱聲，里面楊老二出來不耐煩的呵斥道：“閉嘴吧，人三弟妹愛說啥跟你啥關(guān)系？煩不煩人？趕緊整飯吃飯，餓死了?！?p>　　吃過飯各回各屋，陶真真累得躺下沒一分鐘就睡著了，正睡得香被老太太給叫起了，“你們兩口子可真是能睡，這都幾點了趕緊上工了?！?p>　　她心里嘀咕了一句“周扒皮”，卻也知道這靠工分吃飯的年代，工分就是錢。

　　不過，當(dāng)她再次從老太太手里接過尖鎬時，楊衛(wèi)國替她說話了，“媽，那個太沉了，村里女人沒有用尖鎬的，拿個鐵鍬給她吧！”

　　楊衛(wèi)國能替她說話她還是挺意外的，老太太愣了愣，有些不高興的說：“咋沒有用尖鎬的？你二嫂以前不都用尖鎬？”

　　楊衛(wèi)國淡淡道：“媽，你也說是以前了，現(xiàn)在村里大家都這樣，就讓真真一個人拿尖鎬，外人咋說咱老楊家？”

　　老太太有些不服氣，誰敢說老楊家讓她們當(dāng)面來，她眼珠子一瞪剛要罵兒子，就聽陶真真淡淡道：“不用，我還用尖鎬就行?！?p>　　楊衛(wèi)國氣得不行，覺得她有些不知好賴，橫了她一眼轉(zhuǎn)身就走，心想我再幫你說話我就是大傻冒。

　　朱玉霞也有些幸災(zāi)樂禍跟老四媳婦說：“傻！缺心眼！”

　　結(jié)果等大家都到了草甸子，大隊長背著手踱著步子過來了，“大家都停一下聽我說兩句啊，這幾天我發(fā)現(xiàn)有些人不太自覺，拿著個鐵鍬就來了，你拿鐵鍬能干啥我就問問你？之前的我就不說啥了，今天拿鐵揪的一概不給計工分，以后也這樣！”說了幾句話背著手就走了，大家卻都傻眼了。

　　朱玉霞霍地瞪向陶真真，她肯定知道啥才不肯換工具的，她就說嘛，這人奸似鬼怎么就突然冒了傻氣？

　　陶真真也有些好笑，北風(fēng)好像也不那么凜冽了，她臉上含笑一下下刨著地，心想讓你們裝模作樣，工分都沒了看你們還怎么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