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分享八卦

　　　　老太太急眼了，正想發(fā)火，田玉秀過來了，手里端著半碗炸好的丸子，一進(jìn)屋就笑道：“你們也炸丸子呢？趕巧了，正好我炸了些豆腐丸子，可香呢，給你們拿些過來。來，衛(wèi)國媳婦，你接過去把碗給我倒出來，我等著回去做晌午飯呢！”

　　半碗丸子，裝得又不實(shí)，加起來也沒幾個，可這年代送得起丸子的也只有親近的人家了，陶真真看老太太陰著臉一聲不吭，就笑著接過來倒進(jìn)自家的空碗里，“謝謝二嬸。”

　　田玉秀笑得十分溫和，“謝啥都是一家人。那啥大嫂，那我就先回去了。”

　　陶真真忙往倒出的空碗里抓了大半碗自家炸的丸子，“二嬸拿回去也嘗嘗我家炸的，我二嫂的手藝還是挺不錯的?！?p>　　田玉秀也沒拒絕，接過來笑瞇瞇的說：“哎喲，還是衛(wèi)國媳婦懂事，大方，行，二嬸也嘗嘗你們家的丸子，”她走了兩步到門口，正要開門，突然又回過頭，一臉感慨的對陶真真道：“哎呀，我就說你不像外面?zhèn)鞯哪菢?，多好的孩子啊，跟衛(wèi)國好好過吧，那也是個好孩子，可惜啊……”搖了搖頭走了，留下一頭霧水的陶真真，可惜什么？

　　她也沒時(shí)間多想，門剛一關(guān)上，老太太就捂著胸口哎喲哎喲的叫起來，陶真真愣了下，“媽你怎么了？是不是心臟有什么毛病?。恳灰メt(yī)院？”

　　老太太叫得聲音更大了，這女人還咒她心臟有毛病？她這心眼子也太壞了吧？她氣得叫喚中還不忘教訓(xùn)她：“上什么醫(yī)院上醫(yī)院？那不得花錢?。磕闶怯绣X燒包了是咋的？”

　　陶真真不服氣，她可是可心，總不能要錢不要命吧！“有病當(dāng)然要去醫(yī)院啊，你看看你疼得這么厲害，不去醫(yī)院耽擱了怎么辦？心臟這種病真的可大可小的，要不，就去開點(diǎn)藥吧……”

　　老朱玉霞撂下手里的笊籬，上前扶著老太太，“媽，進(jìn)屋躺一會吧！”轉(zhuǎn)頭呵斥她：“你少說一句吧，媽都是讓你給氣的。”

　　不就吃了個丸子至于這樣嗎？

　　老太太捂著胸口哎喲哎喲的進(jìn)了屋，躺在炕上生起氣來，“人家娶個媳婦都能享輕福，我這可倒好，娶個媳婦回來不夠攪家的，再娶一個回來還是這玩意……哎喲可氣死我了，她咋就那么大方，敢情不用她拿錢，不會過日子的玩意，人家?guī)讉€丸子就把她收買了，還回去那么一大碗，哎喲我的這個胸口咋這么疼啊……”

　　陶真真剛開始真以為老太太是病了，聽到這些話她半張著嘴好半天沒回過神。

　　她這是禮尚往來，人家拿來的丸子又不是給她一個人的，老太太難不成想只收禮不回禮？

　　老四媳婦看外屋地只有她們二人了，走到她跟前用氣聲說：“這是老節(jié)目了，媽和二嬸關(guān)系不好，每年都來這么一回……”

　　陶真真這才恍然大悟，她就說她認(rèn)識這位二嬸和她家人也是在外面，可從來沒在家里見到過二嬸。

　　這段日子她和李嬸交往過密，李嬸倒是說了不少楊家的事。

　　楊衛(wèi)國的親爸楊明理是老爺子最小的弟弟，當(dāng)初在城里當(dāng)學(xué)徒死在了外面，四九年建國前夕，村里來了個漂亮的抱著個剛出生的嬰兒的女人，說是楊明理的妻子，楊老頭也說在城里見過這個弟妹，有人打證言，這女人就順理成章的留下了，后來生下了楊衛(wèi)國。

　　那個女人一個人帶著楊衛(wèi)國住在村后頭的山腳下，有楊老爺看顧著倒也沒什么人敢欺負(fù)她，不過那是個命苦的，一看就是個城里人沒干過啥農(nóng)活，吃了不少的苦，后來?xiàng)钚l(wèi)國長到五歲的時(shí)候，她一病不起，沒兩個月就死了。

　　臨死時(shí)把孩子托付給了楊老頭，楊老頭當(dāng)著村民的面答應(yīng)把侄子跟親兒子一樣養(yǎng)，當(dāng)時(shí)他家老四還在王翠花的肚子里，按排序就排了老三。

　　李嬸也只知道這么多，其余的就是楊家對楊衛(wèi)國面子情，其實(shí)這些在陶真真看來也是人之常情。

　　畢竟那年代困難，舍已為人她覺得大多數(shù)人都是做不到的，畢竟把孩子平平安安養(yǎng)大了，這已經(jīng)是一份恩情，其余的倒也不必苛求。

　　當(dāng)時(shí)知道這個二嬸和楊衛(wèi)國的親戚關(guān)系，有老太太這個冷淡在前的婆婆在，所以對二嬸對她的熱情她也沒多想，現(xiàn)

　　在倒覺得這位二嬸也是個有趣的人。

　　據(jù)說平時(shí)兩家少有來往，但每年過年，這位二嬸都會送些吃食，比如這半碗只有幾個的丸子，或是半個三合面的饅頭……對，你沒聽錯就是半個……

　　陶真真聽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小聲問：“那老太太呢？”依她看，要么徹底撕破臉不收，要么歡歡喜喜的收下再回相同的禮，皆大歡喜，誰也別占誰的便宜，在外人面前還落個好名聲。

　　老四媳婦悄悄往里屋瞅了瞅，和她耳語道：“老太太每回都不回禮，覺得她拿那些是故意來埋汰她……”她頓了頓，含糊道：“可是咱爸不讓，有時(shí)候是大哥看不過去給二嬸拿回禮……”

　　她聽了腦海中突然就冒出那副畫面，她笑得眉眼彎彎，哎喲在這村里，好像能讓老太太吃癟的并不太多，這位二嬸真是有趣。

　　“幸好二嬸每年就來這么一回?！崩纤南眿D就又小聲說。

　　陶真真看著在家里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很沒有存在感的年輕女人，心里琢磨起她那未盡的潛臺詞：是來得多了老太太怕不是真得氣病了？還是來得多了回禮就會多了？

　　不過不管怎樣，這位和自己同歲的，嫁進(jìn)來二年多還沒有孩子不受老太太待見的女人，也不像她之前了解的那么沉悶老實(shí)。

　　“這可真是，”她笑了一會小聲道：“二嬸也挺有意思的，我倒挺喜歡她的?！?p>　　老四媳婦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正要開口，朱玉霞從東屋出來，她立刻低下頭不言語了，沉默的好像剛才和她分享八卦的不是一個人似的。

　　朱玉霞瞥了二人一眼，對陶真真橫眉冷目：“你倒大方，拿家里的東西做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