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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宮離歌

第二章 驚魂

北宮離歌 百里阿竹 2561 2020-08-18 22:30:20

  是啊,剛剛初春,哪里來的蛇???

  張嫣上次見到這駭人的玩意兒,還是在九歲那年,那次她抄近路去長樂宮給外祖母請安,在一個花園的狹長夾道,看見了一條又粗又長的黑蛇,那黑蛇盤踞在路中間,吐著長長的舌頭,一動也不動,嘴邊沾著什么,似乎是飛禽的羽毛。可黑蛇似乎看見了張嫣這個不速之客,它突然向前探了探腦袋,兩只眼睛就那樣死死盯著張嫣,像一種威脅,一種警告。讓人不禁一身冷汗,頭頂冒著涼風(fēng)。

  張嫣只記得自己連害怕都忘了,她叫也不敢叫,一步步往后退,可不知怎么,被一塊木樁絆倒,就連給外祖母帶去的綠豆湯都打翻在地,綠豆湯不算滾燙,但是灑在腿上,還是燙紅了一片,張嫣顧不上疼,她想站起來,可嚇得發(fā)抖的腿讓她力不從心。張嫣只記得那條蛇低下頭,緊貼著地面,雖然不再用威懾的眼神緊緊看著她,卻迂回著前進(jìn),保持著靠近的姿態(tài),可張嫣,想跑也跑不了,她絕望地大哭起來。

  那應(yīng)該是張嫣迄今為止,哭得最兇的一次。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張嫣依舊感覺不寒而栗。

  后來還是何美人經(jīng)過花園,給自己解的圍。

  “原來翁主害怕蛇?膽子未免小了些?!?p>  張嫣那時還只是張嫣,沒有進(jìn)宮接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何美人也沒有顯得那么討厭,張嫣只覺得這個美人好生奇怪,難道怕蛇還是什么稀奇事?

  張嫣年紀(jì)輕,膽子也確實小,再加上身子骨弱,經(jīng)過這一嚇,后來大病一場,在長樂宮足足將養(yǎng)了半個月。

  “原來翁主害怕蛇,膽子未免小了些?!?p>  何美人的話,突然在張嫣的耳邊響起。像惡鬼的低語,讓人脊背發(fā)涼。

  害怕蛇?莫非,又是何美人?

  那白衣少年看著張嫣似乎在想著什么想得出神,輕聲細(xì)語提醒了一句,

  “姑娘莫慌,我一會兒給黑蛇清理干凈,姑娘若是還不放心,我就送姑娘出去。這附近就是椒房殿,姑娘可是在那里當(dāng)差?”

  張嫣停止了思索,聽見少年的問話,正要回答,便聽見一陣急切的腳步聲,接著是冬暖干脆利落的聲音

  “娘娘,可找到您了,剛才太后派人來椒房殿,讓我們?nèi)ラL樂宮一趟,說是有要事和娘娘商量。”

  太后的要事自然是耽擱不得的,張嫣慌忙應(yīng)了一聲,匆忙往前走,可看見眼前被斬成兩段的蛇,又是忍不住的惡心和恐懼,明知道那是死物,可偏偏害怕它還會死而復(fù)生,步步靠近。

  少年看出了張嫣的進(jìn)退兩難,他快步上前,抽出寶劍,將那占著路的黑蛇挑到了一邊的荒草中間,并站在血跡旁邊,擋住了那枯葉上的血腥。

  “過去吧,別害怕,我一會兒會清理干凈?!?p>  張嫣感激地笑了笑,接著運了口氣緊閉著眼睛,飛快地跑過去,張嫣的裙擺跟著搖曳生姿,只是那讓人過目難忘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拐角處。

  少年朝著空蕩蕩的拐角看了許久,冷哼一聲,自言自語道

  “娘娘?椒房殿?難不成這就是宣平侯張敖和魯元公主的長女?這皇上越來越荒唐,連自己的外甥女都不放過?!?p>  少年搖頭笑了笑,掏出手帕擦拭著寶劍,可他低頭的一瞬間,便收起了肆意的嘲弄,只見領(lǐng)口處,幾根黛發(fā),緊緊貼在白衣的銀絲上。

  “許是剛才的姑娘......剛才的皇后,留下來的吧。”

  他本想繼續(xù)一笑了之,一如往日瀟灑自在。可他對著那頭發(fā)看了良久,終究是笑不出來,只有一聲輕輕嘆息。

  “剛才聽見她哭,小小年紀(jì)的,想必這宮里的日子不好過吧?!?p>  少年將寶劍收入鞘中,想了半天,還是把那黛發(fā)也鄭重其事收到了袖口。

  “妾身,拜見太后,拜見陛下。”

  張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膽子真的很小,都走到長樂宮了,那條蛇依舊讓她驚魂未定,但張嫣還是竭盡全力,以最端莊的姿態(tài),最得體的禮節(jié),完成一個皇后應(yīng)該完成的表演。

  “嫣兒,到哀家這里坐?!?p>  太后輕聲吩咐,張嫣一面應(yīng)著,一面偷偷瞟向劉盈。

  張嫣之前還不知道舅舅也會來,按理來說,這個時間,舅舅應(yīng)該才下朝。

  張嫣突然想起來,舅舅已經(jīng)好久不肯好好上朝了。

  就像自己,好久都不想早早起來,跟那些請安的妃嬪打交道是一個道理。

  舅舅今日心情應(yīng)該不錯,臉上終于掛著笑,轉(zhuǎn)著茶盞細(xì)細(xì)打量。不再是為愛妾求情的唯唯諾諾,也不再是和外祖母意見相左時的滿不在乎。張嫣長舒一口氣,臉色也舒展開來。

  看來今天,不用夾在舅舅和外祖母之間左右為難了吧。

  “都是自家人,還這么拘禮,哀家不是告訴過你嗎,這長安城就是你家,哪有來自己家還這么小心謹(jǐn)慎的?嫣兒,哀家且問你,這后宮最近可安生?”

  張嫣抬起眼簾,意味深長地瞟了劉盈一眼,后者依舊專注地把玩這手中的茶盞,并沒有什么表示。

  “回太后,后宮一直太平得很,宮里嬪妃都恪守本分,相安無事,太后,不必記掛。”

  “是嗎?可哀家聽說,昨日又冊封了一個什么少使?”

  “是兒臣要冊封的,母后有什么想問的,直接問兒臣就好?!?p>  劉盈看向呂后,這次,臉上沒有一絲笑模樣。

  太后冷笑一聲,茶盞在案幾上重重一磕,淡茶被濺起,溢出茶盞,接著肆意橫行。

  “哀家沒說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了,你不理朝政,專寵那些個妖精,哀家不想多說什么,但是哀家不愿意管你這些爛事,不代表哀家什么都不知道,哀家今天就告訴你,離那些成了精的狐貍遠(yuǎn)一點,長安城不是給你胡鬧的地方?!?p>  張嫣知道自己高興得太早了,舅舅劉盈和外祖母再次僵持了下來。她正準(zhǔn)備打圓場,可呂后并不給她機會。

  “聽說,今早,那個何美人又對嫣兒不敬了?盈兒,哀家最后一次提醒你,管好你的女人,哀家要是再聽到她在嫣兒面前撒野,就扒了她的皮。”

  這句話對劉盈終于有了反應(yīng),他抬起頭,看向母親眼神中帶著寧死不屈的倔強,可倔強中,帶著無可奈何。

  “母親說的是,何美人失德,直接拖出去斬了吧。”

  張嫣自然不傻,陛下雖然沾花惹草,但心里肯定有何美人的一席之地,況且何美人還給舅舅生了一個公主,“拖出去斬了”肯定是一時氣話,可呂后才不管那些,她冷哼一聲,揮著袖子,

  “正合我意,來人,給何美人拖出去腰斬。”

  張嫣雖然也討厭何美人,不僅是討厭,應(yīng)該是恨得牙癢癢,可畢竟那也是舅舅喜歡的人,主張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張嫣,還是決定違背良心,出手相救。

  “太后,且慢,妾身以為,陛下再過幾日,就要行弱冠禮,冠禮之時尚且要大赦天下,這冠禮之前見了血光,怕是不吉利。不若,先寬限幾日,等弱冠禮一過,再做定奪,至于何美人,是妾身對后宮事務(wù)疏于管理,妾身一定對后妃嚴(yán)加管教,不會縱容妃嬪惹事生非。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太后面無表情地摸著案幾的紋路,聽見張嫣的話,她原本連貫的動作停頓一下,又突然毫無征兆地笑了,

  “盈兒,你瞧瞧,這可真是難得的賢后,被那些妖精頂撞,還要替她求情,年紀(jì)小,可深明大義,我看皇帝一個要成年的,還不如我的嫣兒懂事?!?p>  教訓(xùn)完劉盈,呂后又轉(zhuǎn)向張嫣

  “嫣兒正好說到我心坎去了,盈兒的冠禮已經(jīng)準(zhǔn)備得差不多了,只是嫣兒的禮服,現(xiàn)在還沒置辦好,就連皇帝的禮服,都做了整整三個月。少府怎么就養(yǎng)了一群廢物?!?p>  呂后一面說著,又一面對婢女吩咐道

  “子七,把皇上的冠禮服拿過來,這是少使一早送過來的,皇帝看看,合不合身?!?p>  說話之間,子七已經(jīng)將冠禮服拿了過來,可劉盈連頭都懶得抬一下,

  “母后喜歡就好,兒臣都聽母后的?!?p>  張嫣正好坐在呂后身邊,倒是看得仔細(xì),那冠禮服是玄青色,鑲嵌著的金絲,勾勒出了淡淡的圖畫,隱約是一條龍紋。衣服大氣而又不失典雅,這精良的做工,對于一向簡樸的皇室來說,已經(jīng)很是奢侈了。不愧是打磨了整整三個月的。

  可劉盈還是毫不關(guān)心,安靜地擺弄著佩劍。

  呂后見劉盈這愛理不理的態(tài)度,斜睨了子七一眼,子七知趣地將禮服放在呂后面前的案幾上,就趕忙退下了。

  呂后的指甲敲打著那禮服上的祥云,翻著衣服看了一眼,又隨意一撂,被翻亂的禮服懶洋洋地搭在了案幾上。

  “盈兒何時這樣聽話,哀家怎么從不知道?”

  呂后正說著,只見一宦官急匆匆闖進(jìn)來,

  “啟稟太后,陛下,皇后,大事不好了,鴻臺宮走水了!”

  劉盈起身一看,殿門外西北角果然火光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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