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真?狗男人

　　從松葉街下車后，趙云桑跟著伏盛穿過第三條青石板巷子。

　　周圍是她來宛市兩年，從未見過的人情風(fēng)景，帶著與這座繁華城市格格不入的慢格調(diào)，簡樸風(fēng)。

　　和安靜。

　　不是荒蕪孤獨的那種安靜。

　　是生活氣息非常濃郁的，且熱鬧平和，帶有煙火味兒的安靜。

　　不算寬敞的石板道兩側(cè)都是青磚紅墻的低矮小樓，雕花門圍著院子，院中各種花草生長軌跡肆意散漫。

　　秋日陽光灑下薄薄一層金粉，樹木高大茂密，綠蔭叢叢。

　　墻頭爬滿柔軟的藤蔓植物。

　　深綠淺綠金黃，蜿蜒纏繞垂落，像天然的細(xì)葉簾子。

　　每家的繩上都搭著晾曬衣物和被單，成串的小辣椒魚干懸掛在門前。

　　已是中午，石板路上不見行人。

　　院門都敞著，像在歡迎來客，屋里傳出飯菜香，隱約有動畫片播放。

　　不再有其余的動靜，偶爾能聽到風(fēng)拂過樹梢的簌簌聲響。

　　趙云桑好奇地左右張望，第四遍問伏盛：“我們到底要去哪兒??？”

　　伏盛正低頭看工作群文檔，漫不經(jīng)心隨口敷衍：“去賣掉你。”

　　本以為趙云桑聞言會自討沒趣就此打住，誰知這貨反而戲精附體，夸張地用雙手捂住胸口，矯揉造作。

　　“啊，爾康，人家好害怕哦?！?p>　　語氣拿捏的非常紫薇。

　　檢查完文檔漏洞問題，伏盛收起手機(jī)，扭頭上下打量她，認(rèn)真反問。

　　“怕的不該是人販子嗎？”

　　“……”

　　媽的。

　　真?聊天終結(jié)者。

　　趙云桑面無表情，恢復(fù)正常。

　　這人長著張多情會撩的渣男臉，怎么性子就跟無糖老冰棍兒似的。

　　正經(jīng)又沒情調(diào)。

　　不知道以后誰能降得住他身上那股不可凌犯的禁欲勁兒，勾他破戒。

　　趙姑娘還在白日YY，旁邊的老冰棍兒停下來：“到了?！?p>　　趙云桑抬頭。

　　是家重慶火鍋店，開在巷尾，老遠(yuǎn)就能聞到店里湯底料的麻香狠辣。

　　“你想吃火鍋？”

　　趙云桑詫異。她口味重，什么火鍋都無所謂，但是，“我要沒記錯的話，你好像不能吃辣吧？”

　　也不是不能。

　　是吃不了。

　　高二有次班里同學(xué)過生日，請朋友去他家吃飯。那位同學(xué)老家在川蜀一帶，幾乎滿桌子菜色都是鮮紅。

　　趙云桑坐在伏盛旁邊，發(fā)現(xiàn)全程讓他動筷的只有那盤清蒸鱸魚。

　　后來才知道，他小時候生過場重病，整月里灌中藥，快把胃灌壞了。

　　“……”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又咽回去。伏盛看著她，意味不明。

　　趙云桑也反應(yīng)過來，心里一虛。

　　將前不知道幾年的同學(xué)的口味癖好記這么清楚，確實挺微妙。

　　“咳，我沒啥優(yōu)點，就記性好，文科生嘛?！彼已a(bǔ)似的笑起來，抬手搭住男人寬薄的肩，“再說了，咱倆好歹也老同桌一年，你的事我要隨便就給忘，可忒沒良心了。對吧？”

　　“……”

　　伏盛依舊沒吭聲。

　　眼里的意味不明變成意味深長。

　　于是趙云桑又想起自己在高二那年，仗著年少無知，都對伏系草做過些什么祖上缺德的孟浪事……

　　更心虛了。

　　搭在他肩上的手快速撤回。

　　“不是這家?！狈⒔K于開口，下巴往她身后揚了揚。

　　趙云?；仡^。

　　原來火鍋店的對面還有家店。

　　//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jìn)店里。

　　趙云桑四處看。

　　店面雖小，但樸素干凈，桌椅裝飾的主色調(diào)用米綠兩色，清雅舒適。

　　和整條安靜的青石板巷很搭。

　　顧客和服務(wù)員卻少的可憐。

　　……能不少嗎？

　　人他媽是家早餐店。

　　趙云桑憋了半天還是沒憋住，一把拽住伏盛的袖子，腕表翻過去對向他：“哥們兒，曉得現(xiàn)在幾點不？”

　　伏盛看她一眼，抽回衣袖淡聲問：“誰規(guī)定早餐店只賣早餐？”

　　“……”

　　也是。

　　趙云桑站在空蕩蕩的店里，隨便選個靠窗的位置，拉開藤椅坐下來。

　　隔著兩層窗玻璃，她看到對面火鍋店里熱氣騰騰，歡聲笑語。

　　熱鬧都是別人的。

　　趙云桑百無聊賴地托著下巴，視線突然撞進(jìn)一雙烏溜溜的狗眼睛。

　　是真的狗。

　　一只棕色阿拉斯加犬。

　　毛發(fā)松軟，個頭很大。

　　乖巧溫順，蹲坐在忙碌的火鍋店老板娘腳邊，小腦袋轉(zhuǎn)向窗外。

　　和趙云桑面面相覷了會兒，阿拉斯加對她吐著舌頭，露出笑臉。

　　心被biu地萌到了，趙云桑頓時來了精神，興奮地對它招手。

　　阿拉斯加歪著頭笑。

　　趙云桑還想湊近玻璃窗跟它隔空互動，衛(wèi)衣后帽被人拽住。

　　“別離那么近?！?p>　　點完菜回來的伏盛瞧她都快把臉貼上去，伸手去攔，“有細(xì)菌?！?p>　　“……哦。”趙云桑意猶未盡地坐直身子，目光不時瞟向火鍋店。

　　伏盛把對面的藤椅拉開，另只手將木桌上的餐巾紙盒推到她那邊。

　　動作隨意。

　　又熟練地像是重復(fù)許久的習(xí)慣。

　　趙云桑注意到。

　　想起和伏盛高中時一起吃過的無數(shù)次飯，她心情突然有點復(fù)雜。

　　店老板很快把點的飯送上來，兩只盤子，放在兩人面前。

　　十二個紅棗甜燒麥分別精巧的擺放在白瓷小盤里，皮薄餡多，香甜滾燙的湯汁把糯米面皮沁地微紅。

　　“慢用?！崩习搴闷娴哪抗庠谮w云桑身上轉(zhuǎn)了圈，很快收回。

　　“……”

　　趙云桑保持微笑。

　　等老板一走，她裝乖豎起的耳朵頓時耷拉下來，指著盤子不敢置信。

　　“這是什么？”

　　“不認(rèn)識？”伏盛從竹筒里抽出雙一次性筷，“紅棗甜燒麥?！?p>　　“……”廢話，她又不瞎，“我是說，咱倆今天中午就吃這個？”

　　伏盛嗯了聲，抬眼看她：“你不是說喜歡吃？”

　　“我什么時候說過喜歡？”

　　趙云桑莫名其妙。

　　她從小就不怎么吃燒麥。糯米牛肉和蕎麥蝦仁還可以，但甜燒麥再配上紅棗的味道簡直不要太奇怪。

　　看她一臉懵逼，伏盛反而心情挺好地彎起嘴角，把筷子上的木屑毛刺磨掉，遞過去。

　　“既來之，則嘗之?！?p>　　“……”

　　趙云桑試圖掙扎，“可你說過這家早餐店不只賣早餐的?！?p>　　伏盛夾起一只燒麥，慢條斯理地反問：“和我想吃早餐沖突嗎？”

　　“……”

　　不沖突。

　　邏輯嚴(yán)密，她無言以對。

　　現(xiàn)在去對面火鍋店還來得及不？

　　她為什么要攔著伏盛。

　　就應(yīng)該辣死這個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