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寒假,蕓薇都因為跟莫黎一起看了一場煙花而開心不已,每次翻開日記本看到那個喜慶的紅包心里就一陣甜蜜。想到開學就去找找莫黎,高二就四個理科重點班,總能找到他,把紅包還給他。
高一下學期很快就開學了,即使有了還紅包這個名正言順的借口,蕓薇還是不好意思去找莫黎。天氣轉(zhuǎn)暖,春暖花開,蕓薇居然意外地發(fā)現(xiàn)縣一中大門左邊的墻上開滿了七里香。那滿墻的七里香如綠色瀑布間點綴著朵朵白色的浪花,美得如夢似幻。偶爾一陣風吹來,白色的浪花在碧色瀑布中隨風飄搖,浮浮沉沉,看得蕓薇都分不清現(xiàn)實和幻覺。感覺七里香的香味彌漫在空氣中醉人心脾,進人陶醉。
蕓薇住學校,吃飯也在食堂,幾乎沒空出校門,每周就是周日下午去學校上課和周五下午放學才會路過學校大門。她會呆上幾分鐘欣賞七里香,我有時候跟同學一起,不能留下來多看一眼就匆忙回家了。七里香的花期很短,不知不覺,蕓薇發(fā)現(xiàn)那一片開得熱鬧的七里香很快就沒有了蹤影,只剩下一墻的綠葉和藤蔓。轉(zhuǎn)眼勞動節(jié)到了,蕓薇還沒有找到莫黎的班級,其實她并沒有專門去一個個教室找,她怕找到他,更怕找不到他。勞動節(jié)她就在家沒有出門,做作業(yè),偶爾寫日記,順便計劃計劃如何找到莫黎。半學期都要完了,還沒有看到過莫黎,他是不是都把自己忘掉了。
勞動節(jié)一過,蕓薇一邊想著男生宿舍應該可以遇到莫黎,所以她每次從女生宿舍到教室去的時候,都會在路過男生宿舍的時候放慢速度,偷偷望里面望一望,希望能望到她尋找的人??墒窃趺赐纪坏剿?,反而遇到了5.12地震。
那天中午她在宿舍休息后,準備去教室上課。路過男生宿舍的時候多停留了幾分鐘,最后依然只能失望地跑去教室上課。上課前一段時間,她正在教室做作業(yè),專注著思考,突然感覺到一陣晃動,然后聽到一些轟隆聲,她也沒有想太多,以為是校外的大車路過引起的地面震動。可很快整個教室都晃動起來,很多同學們開始騷動,驚慌,匆忙地一起跑到教室外的一片空地上。蕓薇跟兩個好朋友宋琳和汪小維一直手牽手相互安撫慌亂又好奇的情緒,緊張地等待著晃動停止,蕓薇覺得手心似乎都出汗了。可地面依然晃得人發(fā)暈,好像真的有什么大事情發(fā)生,她們都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什么嚴重的災難。蕓薇隱約聽到那個戴眼鏡的帥氣男生疑惑地說了一句:“是不是地震啦?”他就是童遠,一向安靜沉穩(wěn),居然這次語出驚人,他就是高一開學第一天自我介紹時緊張地耳朵緋紅的白凈帥男。平時他也是安安靜靜的不愛說話,很多同學聽到他這一句“地震”之后,都開始猜測和議論,大家都沒有親身遇到過地震,所以都不好下定論。蕓薇才不相信是地震,她心里有點嘲笑童遠的小題大做,從來沒有聽說過家鄉(xiāng)出現(xiàn)地震的事情。她只是偷偷看了一眼童遠,他還在跟身邊的男生小聲分析著發(fā)生地震的可能性,看起來還胸有成竹的樣子,看來他一點都不怕。蕓薇到時兩只手分別緊緊地拉著宋琳和汪小維這兩個好姐妹的手,心里又擔心又覺得擔心都是多余的,等一下肯定可以正常上課。
可是,等了很久,老師沒有宣布回教室上課,而是開始組織大家有序地去操場跟著班級按照做早操的隊形集合,等待學校的下一步安排。有的同學想趁機去教室拿東西都被老師勸回來了,怕萬一教學樓塌了就危險了。班上所有同學一個都不少地在操場上集合,好像大家心里都有不好的預感,班長在反復點名核對同學人數(shù),傳達老師的指令和最新要求,維持秩序和紀律,避免大家恐慌騷亂,同時各位班干部協(xié)助班長開始分組統(tǒng)計哪些同學有手機,可以先借出來給有需要的同學打個電話給家長報平安……一起都在焦灼中進行著,等待著學校的安排。
那時候,大多同學的消息還很閉塞,很少人有手機,所以都是在猜測,心里惴惴不安。蕓薇忐忑地跟著班級集中在固定的地方,擔心莫黎有沒有出來,擔心家人有沒有安全,聽說那時候就算有電話也打不通,信號中斷,整個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混亂。蕓薇只看到有老師和同學在不斷地奔走,安排,指揮,她只要不添亂,聽從安排就好。一時間有的同學開心地說:“又要放假了?!庇械耐瑢W說:“晚上可能要在操場搭帳篷?!庇械耐瑢W說:“學校很快會通知放學,讓家長來接?!薄鞣N猜測都有,大多同學都希望放假回家好好玩兒,他們覺得高一學習壓力還不大,難得遇到這個放長假的機會剛剛放完勞動節(jié)又可以放假。蕓薇心里隱約擔心莫黎的安危,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家,也不知道自己何去何從,沒有手機也一時不知道怎么辦,反正期中考試還是要來,學習落下也不知道怎么補起來,回家是絕對看不進去書的。一向膽小怕事,逆來順受的她,遇到這種前所未見生死攸關的時刻,她更要聽老師的安排。
她和周圍同學小聲討論著,這幾天如果老師讓大家回家,她就先不回家,暫時借住在家住附近不遠處的宋琳家,她現(xiàn)在就只有宋琳和汪小維兩個最好的朋友。如果學校有什么最新安排,她可以及時回學校,免得來回跑。她希望放假,又不希望放假,因為課程和作業(yè)還是要完成的,她內(nèi)心十分糾結(jié),心底深處又希望可以好好放松玩兒一場。
等到下午要放學的時間,老師終于傳來新的消息,宿舍是不能住的,安排大家可以先分開在就近同學家暫住,等候后期的通知。學校很多教學樓和宿舍樓都是老房子,需要進行專業(yè)的監(jiān)測,確定安全才能恢復上課和住宿。蕓薇好幾次想借用童遠的手機給爸爸打電話,但又不好意思,反正沒有信號應該都打不通吧。在宋琳家暫住了一晚后,收到學校通知大家先回家一個星期再返校正常上課,這一周時間要注意安全,不能到處跑,有時間還是要抓緊時間保持學習狀態(tài),不能松懈,期中考試會照常進行。蕓薇借宋琳家電話給爸爸打通后等著爸爸來學校接她,她想知道此時有什么打算,要不要一起回去,可是她聯(lián)系不到莫黎。她試著讓爸爸給黃阿姨打個電話,需不需要把莫黎一起接走,結(jié)果莫黎早就跟同學一起騎車回家了,蕓薇的擔心都是多余的。
蕓薇跟爸爸回到農(nóng)村,一家人在麥田里用席子和防水膠布搭了一個簡易的棚子,蕓薇和奶奶,表姐晚上就在棚子里面休息。那幾晚她一直感慨人類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感慨自己的渺小,有時候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來,真不想留太多遺憾,但自己又如塵埃一般,什么也做不了。希望這次災難之后她可以鼓起勇氣跟莫黎見一面,為了不影響各自的學習,能跟朋友一樣相處就很好了。
總是心里萬千感慨,都只能偷偷記在日記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