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駕到
滄瀾八郡,尤以幽州最負盛名。此郡地廣物豐,人美景秀,是各大文人雅士游歷的首選之處。
今日,由京城而來的使者來拜,使得平日里本就繁華的幽州郡更顯喧鬧。
長街上,八匹高頭大馬拉著一輛錦織華蓋的車輦位列前端,莊嚴而肅穆的紅衣侍從持著旌旗緊隨在兩側(cè),兩人一抬的大紅箱子如流水般銜墜在后,便是望到長街盡處也還望不到頭。
“唉,聽說這使者是當今五侯之一承忠侯的世子爺,瞧這排場果然不一般。”年輕的酸腐書生見了此情此景眼含羨慕。
身后的老者聽了反唇辯駁:“呿,你知道什么,這還不都是給咱們郡王的排場。且不說咱們郡王是當今圣上唯一的弟弟,就沖咱們郡王那宅心仁厚的菩薩心腸,這榮寵也是給得的!”
“就是!不過且先別說這些個沒滋沒味兒的,我倒是聽說這侯府郎君長得那叫一個??!”一旁的大娘插嘴道。
“怎么個俊法?”書生和老者雙雙轉(zhuǎn)頭。
“此郎君的相貌比之潘安有過之而無不及!”
大娘見二人面上一副懷疑之色,瞪起眼睛,指著周圍一排又一排的妙齡女子道:“不然你道為何有這么多女娃娃拿著香囊往那車上扔?小翠在城外驛站都瞧見了!”
還未等二人問詢小翠是誰,就見那繡著百鳥團花的車簾被一只修長而瑩白的手掀了開來,露出了車內(nèi)人的樣貌。
“硯喜,還要多久?”
似是被香囊不斷打在車壁上發(fā)出的“砰砰”聲響所煩擾,車內(nèi)郎君的眉頭輕輕皺起。
“回世子爺,快了,再過兩個街口便到了。”
“嘖。”
郎君好似心有不滿,但沒再說什么,只將車簾重新落了下來。
“果真是陌上人如玉,郎君世無雙??!”老者神情怔忪地如此嘆了一句。
長街這頭依舊人頭攢動,那頭八匹高頭大馬已然停在了幽州郡王的府門前。
屋階上,靜安王率領一眾家仆等候多時。
眾人只見一位郎君,十七、八歲的模樣,頭戴象牙白玉點翠冠,身穿雪霜色天羅錦緞制成的如意云紋長袍,領口和袖口處均用細如發(fā)絲的金蠶線繡著繁復而獨特的花紋,是十分貴重的樣式,由車輦上緩緩拾步而下。
郎君站定理了理袖袍,而后微微抬起眼來。
原本嘈雜的人群,在瞧見那郎君的模樣后,一瞬間便靜了下來,下一瞬竟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似沒有察覺到周遭的異樣,郎君溫潤如風地對著臺階上的靜安王行了一禮,端得是一派風度翩翩。
“臣承忠侯世子君云祈,奉圣君之命,前來拜見郡王。”
靜安王未等君云祈拾階而上便邁步到了他面前,抬手將他扶起,道:“世侄舟車勞頓,府內(nèi)已備好宴席為你接風洗塵?!?p> 聽著這稱呼,君云祈眉峰幾不可查地一挑,而后面上帶了十足的歉意,從善如流地開口推辭:“煩勞郡王費心了,侄兒略吃些粗茶淡飯足以?!?p> 靜安王聽此笑了笑,道:“世侄不必客氣。”
于是君云祈再次行禮,“那便多謝郡王了?!?p> 郡王府廚房內(nèi),一群侍女正嘰嘰喳喳地談論著什么。
“唉,聽說那候府世子爺長得跟天仙兒似的,可憐我們只能在此處忙活,也見不著人?!眰洳说氖膛鴥簢@息一聲。
一旁正端湯的侍女杏兒眨了眨眼,笑著開口:“這有何難?讓辭九替我們?nèi)デ魄疲貋碓倥c我們說道說道不就行了嗎?”
被點到名的侍女辭九此時正專心掌廚,聽了嚇得趕忙推脫:“我?我不去!若是被王爺知曉我擅離職守,非要狠狠罰我不可!”
“哎呀,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曉!”
“是啊,辭九姐姐你便去罷,也好讓我們開開眼?!?p> 一大群說客你一句我一句地朝辭九蜂擁而來,于是……
郡王府花園旁,侍女辭九正面無表情地擠在一群也是來瞧人的侍女中,等著那天仙兒似的世子爺經(jīng)過。
“呀!來啦來啦!”
倏然,不知是誰喊了這么一嗓子,人群剎那間涌動起來。
辭九被人擠得顛來倒去,終是力不可支,“撲通”一聲摔了出來。
“擠什么擠!再如此擠下去,誰也別想瞧著那天仙兒似的世子爺!”辭九向著人群怒火中燒地喊道。
“天仙兒似的世子爺?”身前不知是誰如此問了一句,語氣意味不明。
“??!就那承忠侯府的世子爺!”辭九拍地應聲。
應完卻發(fā)現(xiàn)方才還狼嚎鬼叫的人群此時竟大氣也不敢喘一聲,一個個都驚恐地望向她身前。
不是罷?不會如此倒霉罷?
辭九心里咯噔一聲,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頭看去。
就見一名錦衣華服的男子,身形修長,面如美玉,眼似明珠,正目光沉沉地看著她,看了一會兒,又將目光望向……他的鞋子?
辭九疑惑地隨著他的目光低頭看去,只見自己方和了面沒洗,還臟兮兮的手正搭在人家看起來就名貴無比的鞋面上。
辭九欲哭無淚,顫抖著想要把這罪魁禍“手”給收回去。哪知方一抬手,就見她手和鞋面之間牽出了一絲白生生的面絲。
辭九眼前一黑,心道這下可死了,一邊將手掩耳盜鈴般地放了回去。
君云祈看著這撲在地上的小女子一來一回,感受著由鞋面上傳來的觸感,危險地壓下了眼瞼。
而一旁靜安王的臉色早已青黑無比,他朝辭九喝道:“還趴著干什么!還不快起來給世子賠罪!”
辭九被這一聲嚇得一激靈,忙不迭從地上爬起來跪好,磕頭道:“世子爺請恕罪!世子爺饒了奴婢罷!”
君云祈不動聲色地看著她一下一下地將額頭隱秘地磕到自己的手背上,心里嗤笑一聲:倒是個狡猾的小狐貍。
但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于是在辭九磕夠了五個響頭后,君云祈蹲下身將人扶了起來,溫聲道:“姑娘無需謝罪,不過是無心之舉罷了。”
辭九呆呆地被他扶起,看著他俊美的面容,聽著他溫柔的話語,心里感嘆一聲這世子爺人可太好了些罷!
一旁的硯喜眼見著又一名不諳世事的女子被主子的偽裝給騙了過去,暗嘆一聲。但想到主子第一不喜旁人評論他的相貌,第二極其愛潔,這女子連踩兩大雷區(qū),主子只讓她磕了五個響頭便放過了她,想來還是手下留情了的。
靜安王看著呆愣在原地的辭九,訓道:“還愣在這兒作什么!還不去干活!”
聽此,辭九忙道:“是!奴婢這便去!”
月上中梢,宴席正酣。
“世侄,多虧了你一路不辭辛勞,本王才能聆聽到圣君的旨意,本王敬你一杯!”
話落,靜安王便執(zhí)著酒樽一飲而盡。
“郡王言重了,這本是侄兒的職責所在,實在擔不起您的這一聲謝?!本破砉笆滞妻o,而后面顯難色,“為表心誠,本應回敬您一杯酒,無奈侄兒自幼體弱多病,飲不得酒,還望郡王恕罪?!?p> 靜安王看著君云祈確實比常人要蒼白許多的面色,眸中閃過一道異光。
飲不得酒么?
“無事,那世侄便以茶代酒即可。”靜安王寬容道。
“多謝郡王體恤?!?p> 靜安王眼神晦澀地看著君云祈飲了一口茶,而后招來仆從,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
“世侄,本王府上恰好有上好的蒼山雪綠,是偶然有人贈與的,本王讓人沏了一盞,你嘗嘗?”
說著,便有一名仆從將一只茶盞端放在了君云祈面前。
君云祈看著眼前的茶盞,用指節(jié)輕輕地點了點。
看來這是不喝不行了。
“郡王如此慷慨,侄兒惶恐?!?p> 君云祈一邊說著,一邊端起茶盞遞到嘴邊。
這茶……
君云祈危險地瞇了瞇眸子,而后借著袖子的遮掩,將茶盞中的茶倒了一點到地上。
之后靜安王借著各種由頭向君云祈敬酒,君云祈一一應了,只是一次次地將茶倒到地上。
直至茶盞中再無余茶,這場接風宴才終是散了。
君云祈按照那茶中所放藥物的藥性,裝出一副昏迷的模樣,被人帶到一間房里。
見君云祈雙眼緊閉,靜安王皺了皺眉,問身后人:“莫先生,他這幅模樣,攝魂術如何能起作用?”
攝魂術?
“昏迷”中的君云祈心頭起疑。
被稱作莫先生的男子抬起頭來,眼眶深陷,顴骨高聳,竟是一副外族人的模樣。
他神色自若地開口:“郡王且放心,南疆的頂級秘術并非浪得虛名。況且辭九的攝魂技法已然練至九重天塹,這點小問題還不在話下?!?p> 聽此,靜安王神情滿意地吩咐屋內(nèi)的第四個人:“辭九,開始罷?!?p> 只見一位素衣女子行至昏迷的郎君身前,纖長的手指探入袖中,挾出一張黃紙來。那黃紙上用血紅的朱砂畫著些纏繞的線。女子手勢一轉(zhuǎn),黃紙驟然起火??粗鵁蔁傻幕鹧妫訖汛捷p啟,一串密語自口中而出。
“起!”
女子一聲令下,昏坐在椅中的郎君竟直挺挺地坐正了身子,濃密而纖長的眼睫微微顫抖了幾瞬后,郎君睜開了眼眸。
君云祈甫一瞧見身前人,愣了一瞬。
實施攝魂術的竟是那摔倒在地的女子!
未免被人察覺,君云祈很快就回過神來,扮出一副心神全失的模樣。
“王爺,可以開始問話了。”
說完,辭九低下頭退至一旁。
“世侄,圣君派你來幽州所為何事?”靜安王看著面前眼神空洞,如傀儡般任人擺布的承忠侯世子,臉色陰郁。
“陛下派微臣來恭請靜安郡王入京賀壽?!本破硪蛔忠痪涞鼗卮稹?p> “離誕辰尚有半載,為何要如此早便宣郡王入京?圣君是否有囑托你其他事宜?”靜安王有些急切地接二連三地問道。
“陛下說郡王離京多年,恐怕忘了京城是何模樣,提前來京也好賞玩一番,除了傳達圣意,未有吩咐微臣其他任何事宜?!?p> 聽此,靜安王神色莫辨,不置一詞。
見此,莫先生示意辭九上前結束攝魂,而后向靜安王拱手,“恕某直言,防人之心不可無,郡王切不可因此掉以輕心。”
靜安王面色陰沉,語氣嘲諷,“莫先生多慮了。當年他將本王驅(qū)逐出京,今日施些小恩小惠便想讓本王放下,這未免也太便宜了些!”
“郡王英明。”莫先生躬身垂首。
半晌,靜安王開口:“傳令下去,闔府收整,準備進京?!?p> “是,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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