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們都來和稀泥
“小乞兒？小石頭不是乞兒！是居養(yǎng)院里的孩子！前些日子，居養(yǎng)院出了點(diǎn)事，小石頭受了傷，家姊將他接回來養(yǎng)病的！”
章先生笑意越發(fā)深了，試探道：“那就是養(yǎng)好了病，還是要回居養(yǎng)院？”
許宣愣住了，這些日子阿姊確是問過他，小石頭要不要留家里，許宣一直想著小石嘴里的翁翁、姨姨，不知他們是何打算。
可如今阿囡小娘子也要離開了，小石頭今后往哪去，竟是一直擱置，至今未定。
許宣沉吟道：“這個還未想好，某和家姊確實(shí)想過留下他，不過…某還是想著，聽聽小石頭的意思！”
“他一個小孩子家家…”章先生說完，也有些遲疑，那孩子仿佛是個有主意的…
見許宣堅(jiān)持道：“終究是小石頭的事，還是要問問他的！”
章先生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澹澹問道：“居養(yǎng)院走水那天，你也在？”
“在！”許宣對章先生從無顧慮，徑直將自己曉得的，竹筒倒豆子全數(shù)說了。
章先生皺眉道：“那幾家蓋個房子都能走水，還能干何事？如今縣衙如何說？”
許宣嘆道：“前幾日，李家哥哥，就是衙門里的李大捕頭，是家姊沒過門的夫婿，才與某說起，他是大捕頭，縣衙如今都在看著他，等著他的消息。”
“那位李大捕頭如何說呢？”章先生低頭吃茶。
許宣想起李家哥哥的模樣，就替他難受，搖頭道：“李家哥哥委實(shí)為難，他道那幾家之前為著院子里的井水，早就恨上了居養(yǎng)院的耿管事，這次蓋房子處處看著不對勁兒，偏偏還尋不出證據(jù)！”
“他一個大捕頭！要何證據(jù)？”章先生不耐煩道，看了看許宣，又按耐著道：“你說的井水，可是那居養(yǎng)院的井水，得了文昌星點(diǎn)化的說法？”
許宣遂又將院子里井水被人追捧，竟有人拿井水賣錢，耿管事干脆許百姓前來打水，前前后后全說了。
章先生點(diǎn)頭贊許道：“那耿管事倒不是個笨的，能當(dāng)機(jī)立斷！只是他如此解圍，自然討人恨了，斷人財路，勝過謀人錢財！這幾家就在居養(yǎng)院蓋房子這里，等著他！”
許宣無奈道：“前些日子，李家哥哥還勸耿管事不要輕易出門，免得被那幾家逮了機(jī)會報復(fù)。哪知人家竟是堂而皇之進(jìn)了院子，還不能攔著，人家是出了自家的錢，幫你做事！”
章先生笑了，澹澹道：“如今呢？李大捕頭可說如今究竟怎樣了？”
“李家哥哥為難呢！那幾家雖有心思，卻只是做些扣扣索索的為難人，至今尋不到那幾家縱火的證據(jù)，縣衙卻道，莫非是耿管事失職？那耿管事某也見過，確實(shí)是一心為院子做事，很是精干之人，竟要蒙不白之冤，委實(shí)可氣！”
章先生卻笑了道：“你家那位李大捕頭就這么說？他這是和稀泥呢！當(dāng)真如此，那耿管事只怕…那耿管事又如何自辯？”
“耿管事病了！病了好些日子，據(jù)說才好了些，又去了院子里！當(dāng)真可敬！”
“哦！病了！又好了！”章先生依舊笑吟吟道：“依漢文之見，這事究竟是誰做的？誰放的火？”
許宣搖頭笑道：“某哪里敢說！李家哥哥都不敢說，某哪里敢說！”
“但說無妨！閑聊而已！漢文說了這許多前因后果，某也聽了個大概，漢文必定也有自己的想法，說來聽聽？”章先生溫和道。
許宣吃著茶，思忖道：“那某…姑且…胡言亂語了，某也想過，越想越覺著，只能是那幾家的人做的，不過是互相掩護(hù)，滅了證據(jù)！”
章先生眸光一掄道：“當(dāng)日、當(dāng)時，那幾家可沒人在居養(yǎng)院吧！”
“這才叫人越發(fā)疑心！”許宣皺眉道！
章先生搖頭道：“旁的倒也罷了，走水必有縱火，那些人再叫人疑心，人家不在場，如何放火，這屋子又是有人住的，不可能提前作甚，還不叫人知覺。最后進(jìn)屋子的人是誰？這人最是關(guān)鍵！他來作甚？看見了些什么？”
許宣愣住了，只聽章先生接著道：“你李家哥哥可說了走水的廢墟里，可翻出了縱火之物？”
許宣搖了搖頭，這些他確實(shí)一樣都不曉得，也不曾想過！
章先生笑道：“你不曉得很正常，你只是個讀書人，如今是個藥鋪伙計(jì)，不懂得勘查，可你家那位沒過門的姐夫，卻是干這行，吃這行飯的人！他不可能不曉得！故而，某以為，你李家哥哥在和稀泥！”
許宣依舊不同意道：“李家哥哥為何要和稀泥？他那日就在一旁救火，任誰看見了，都想揪出縱火之人！李家哥哥不會如此不堪！”
章先生嘆道：“漢文還是書生氣！你說過，那幾家出錢出力，大肆捐贈，幫著居養(yǎng)院！你且想想，若是那幾家，被李大捕頭徑直拘拿了，罰了刑役，沒了錢財，以后誰還來如此大方捐贈？必要想一想，之前捐的這幾家，尤其是蓋房子的王家，出了血，結(jié)果呢？即便有證據(jù)！某說過，李大捕頭要何證據(jù)沒有？可人心未必看證據(jù)！”
許宣覺著不對，可又想不出如何反駁…
章先生接著道：“那幾家出錢之前，居養(yǎng)院是何模樣？之后，居養(yǎng)院是何模樣？可見，居養(yǎng)院需要那幾家接著出錢！你與其將他們關(guān)起來，不如放出來，賺了錢來養(yǎng)著居養(yǎng)院，不是更好？”
許宣聽的一愣一愣的，章先生卻沒放過他，又接著道：“還有耿管事，他既是居養(yǎng)院的管事，院子走水，他就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那一天他做了何事？整個院子里的每個人，在走水前，在做何事？他曉不曉得？若是曉得，如何就讓院子走水了？說他失職一點(diǎn)也不冤枉！”
許宣悲憫道：“耿管事是個好官，是個好人！若是懲治了他，何人能如他這樣守好院子？”
章先生點(diǎn)頭嘆道：“這也是李大捕頭和稀泥的一個原因吧！你都曉得那人難得，李大捕頭如何不知？要想不追究于他，就只能和稀泥到底！就看知縣可愿意一同和稀泥了！若是知縣不愿意，你家李大捕頭只怕有麻煩！”
“章先生果然目光如炬！某佩服！”一個聲音插了進(jìn)來！
望著門口說話的人影，章先生嘴角淡淡一笑，許宣愣怔道：“李家哥哥！你何時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