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很是沉穩(wěn),漸漸好了,就打探著管家的消息,幫著出出主意,表表心意,自己卻回屋讀書寫字,縮在宅子里,不見人了。
王二卻有些頹廢…
許娘子拉著小石頭抹著眼淚道:“就算你姨姨不在這里了,你也不用去道觀??!你和大哥哥住一屋不好么?大哥哥教你識字不好么?那位夫子還遣人送了書來,叫你大哥哥與你啟蒙,我們省省,你讀書的錢也就有了,三個大人還供不起你么?…”
小石頭急扯了帕子給大姊姊擦眼淚,手忙腳亂道:“大姊姊,我去師兄那邊陪他幾年,就回來!他一個人跟著師伯,也沒個伴,太可憐了!我會經常回來,看看大姊姊,跟著大哥哥識字的!讀書么…翁翁和姨姨都道不急,師伯也可以教我的!”
“那是位老道長!教你打坐念經?教你撒雞血、做法事?道長是有本事,很有本事!可他有徒弟了呀!我們小石頭那么聰明伶俐的,好生跟著大哥哥讀書,再與夫子說說,將來進了書院,好生考個功名,娶妻生子,多好??!不去道觀!”
許娘子壓根沒想到,小石頭竟要去道觀!去做小道士!院子里的人若是曉得了,不定多傷心呢!
只怕還會怪到許家,是來了許家,小石頭才想著去道觀的!這話說出去,可委實難聽了!
許宣還想著家里多了個弟弟,自己讀書笨,這個弟弟伶俐,好生供他讀書也好!哪知小石頭道,翁翁送他去道觀!
許宣勸了抹眼淚的阿姊,拉著小石頭問道:“為何要去道觀?”
小石頭眨巴著眼睛道:“師兄一個人,很可憐,陪陪他呀!”
許宣無奈道:“他不是有他師傅么?怎么會是一個人呢?要這么說,大哥哥也是一個人,你不陪陪大哥哥?”
小石頭皺著小眉頭,搖著頭道:“不一樣,師伯有些兇,板著臉,都不大跟師兄說話!大哥哥有大姊姊、李家大哥哥?。 ?p> 許宣黑著臉道:“那小石頭如今做了小道士,長大了就只能做道士,不能考功名,不能娶媳婦了!你可想明白了…唉!…你還小呢,哪里懂這些…你那翁翁在哪里?某與他說說,不能這樣!”
小石頭急忙道:“翁翁、姨姨說以后長大由著我!姨姨說,只是…不準找個丑八怪媳婦!”
姐弟二人頓時氣結!
小石頭很想問問媳婦是什么?看著大哥哥、大姊姊不高興的模樣,又忍住了。
李君甫卻上門來勸姐弟倆,嘆道:“那位翁翁,某也不曾見過,不過…耿管事見過!昨日,耿管事屁股還沒好全呢,就叫了某去,說千萬依著那位的話,不會錯!某從來沒見過耿管事那么緊張!要不,問問阿囡?”
姐弟倆一起點了頭!
阿囡笑著柔聲道:“不過是想著,叫小石頭多漲點見識!道士可以還俗的,小石頭還小呢,與他師兄做個伴,跟著道長能學點就學點!也不是就待在道觀不出來,院子里、許家姐姐這里,都是他的家,喜歡就多住幾天,就看他喜歡哪里,哪里能讓他多學些有用的!小石頭慢慢長大了,明白應該做什么,再做決定,是還俗,去好生讀書?還是學門手藝?還是就去做道士?好生修行,就看他了!”
許娘子急了,拉著阿囡道:“小石頭?。∧芴嫠鲋鞯母改赣植辉?,做長輩的自然要幫他拿個主意!哪能由著他自己,他還小,還不懂事呢!”
阿囡卻記著老石頭的話,嘆道:“這孩子的一生,有他的路要走,我們干涉其間,改了這孩子的運道,才越發(fā)不好!”
許娘子愣住了,許宣低頭若有所思,李君甫點頭道:“某再去問問耿管事吧!這孩子畢竟是院子里出來的,看看院子里的意思!”
李君甫將各方說法,一一說與耿管事。
耿管事思忖道:“‘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可再計之深遠,卻不能代而處之!終究是要放手,讓他們自己去的。小石頭不過是早些而已,這孩子是個有主意的,小小年紀,就吃過苦,嘗過人情冷暖,還依舊一顆良善柔軟的心,曉得誰對自己好…越發(fā)應該早些放出去,趁著年輕,吃虧上當都不怕,某和你還能替這孩子兜著,多走走多看看,多學點…某竟有些羨慕這孩子!”
心里卻不由感嘆道,那位翁翁的見識,委實高人許多!
即便許娘子再三說道,她能照顧好小石頭!
耿管事也好,李君甫也好,甚而許宣也默許,既然小石頭想去道觀,那就讓他去陪陪他師兄吧!
許娘子抹著眼淚,埋怨阿囡道:“你一個小娘子家家的!就那么狠心!你要離開,還要帶著阿婆老兩口,這也罷了,是你孝順!可為何還要將小石頭送去道觀,就那么不放心我?你還叫我姐姐!”
阿囡卻遞了帕子,柔聲道:“許家姐姐和李大捕頭的親事,明年也該操辦了吧!許家姐姐是打算帶著小石頭嫁過去?還是將小石頭留在家里,由許宣照顧小石頭?許宣會照顧人么?”
“不會學?。∧膫€是天生就會的!你就是個狠心的!”
阿囡看著一壁抹淚,一壁埋怨自己的許娘子,伸手摟著許娘子道:“你家那位阿弟可是也差不多該相看著,討媳婦了!”
許娘子無奈戳了阿囡一指頭道:“你個不害羞的小娘子!哪家小娘子說起這事,不是羞答答的!就你!渾沒事!就算阿弟要討媳婦,他媳婦還會攆了小石頭?”
阿囡柔聲道:“好姐姐,若是你家姐妹要嫁的那個人,身邊有個居養(yǎng)院帶回來的阿弟,還要他們新婚夫婦撫養(yǎng)長大,供他讀書考科舉,你可會猶豫?”
許娘子愣住了,還真沒想到這些,只想著人人都喜歡小石頭,章先生見了都喜歡的…
看著阿囡,不禁嘆道:“阿囡怎得這些都想到了?”這可不像是一個云英未嫁的小娘子,能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