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令李煜出鎮(zhèn)武昌軍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金陵。
金陵,現(xiàn)在是南唐的西都。而金陵之東的揚州,又稱之為東都。當(dāng)年李昪代楊氏南吳后,就將都城從揚州遷到了金陵。
北城,除了皇宮,就是皇親國戚功勛貴族的府邸。
大唐太弟府,推門而入,玲瓏精致的亭臺樓閣與清幽秀麗的池館水廊交錯相映。
池邊,一條長案,兩個錦衣裘服之人對坐飲酒,對面的池亭上,一隊伶人舞姿婀娜,絲竹聲流麗婉轉(zhuǎn)。
“三哥,皇兄將從嘉那小子派到了鄂州去了。”中主李璟的四弟,齊王李景達舉著酒盞。
對面的正是這里的主人,中主李璟的太弟,南唐皇位的繼承者,李景遂。
“這是前幾天的事了。”李景遂似乎并不在乎,只顧喝著杏花清酒,然后瞪眼看著伶人飄舞。
杏花清酒是金陵上游池州杏花村的名酒,以前朝里重臣宋齊丘被貶回九華山的時候,就喜歡獨自大口灌飲。后來李景達奉命前去九華山召回宋齊丘時,見到此酒,粗嘗一口,也徹底被這清酒迷住了。
濃郁、清新、溫和、芳香。
山水空靈,稻香杏潤。
杏花清酒被帶回金陵,他也沒忘記給他的三哥一起品嘗。
這不,平日里獨愛伶人飄舞的太弟,又多了一項愛好。
飲酒說不得好壞,不過這沉迷伶人,倒是前車之鑒不遠。
若是真的以后李景遂登基,怕是史書會寫上一筆,“伶人亡國,前有李存勖,后有李景遂”。要是腦洞再大一點,追溯一下唐玄宗李隆基的梨園,怕是有小民要口伐道,“三唐皆亡于伶人之手”。
三唐,盛世大唐,沙陀李存勖后唐,還有現(xiàn)在的李煜南唐。
李存勖雖然姓李,不過卻是沙陀人,與李唐皇室可沒一點關(guān)系。
而南唐烈祖李昪,倒是唐憲宗之子建王李恪的四世孫。
這個憲宗之子李恪,不是太宗三子李恪,不然現(xiàn)在南唐皇室那就是繼隋唐兩皇族之血脈了。
“那小子今年不知怎么,突然耍起刀劍來了?!崩罹斑_又一口清酒下肚,繼續(xù)道,“他那詩詞歌賦也不知還唱不唱了。”
李景達好武,不喜詩詞,是個南唐皇室武將第一人,平日里除了飲酒就是耍槍弄刀。
“唱與不唱,跟我這酒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李景遂倒也不是在意,連嫡長子李弘冀都在外面老老實實地呆著,這嫡次子又能怎么樣呢。
況且這顛簸亂世,多個自家人守土又有何不可。
“來,四弟,喝酒?!?p> 李景遂舉起酒杯,若有醉意地敬著李景達。
李景達今日也主要是和自己的三哥來聚聚,并將新到的杏花清酒帶給李景遂,這李煜的事情也是隨口一提。
觥籌交錯間,兩位南唐重要人物輕松自得。
“簌,簌,簌——”
正當(dāng)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太弟府的大管家急匆匆地朝著李景遂趕來。
李景遂的府宅很大,守衛(wèi)充足,不過每次他喝酒聽曲之時,卻喜歡將守衛(wèi)兵丁和管家都支得遠遠的。
“孫管家,何事急急匆匆?!崩罹斑_瞪著圓眼,好像很不滿他來打擾。
“稟報老爺,稟報齊王殿下,六皇子來了,正在府外等候。”
“六皇子?從嘉?”齊王李景達放下了酒杯,問著老管家。
“是的,齊王殿下。”孫管家點了點頭。
“這小子來我這里做什么?”皇太弟李景遂瞇著眼睛,搖了搖頭,“孫管家,你直接將他帶過來吧。”
說完,一杯清酒一飲而盡。
孫管家得令又急匆匆朝著外面走去。
“三哥,你說從嘉怎么突然到你這里來了呢?!?p> “我又哪里知道,這小書呆子難道是聽聞我這里有美酒,也來想蹭點嗎?”
“哈哈——”
兩人對李煜的到來,三分好奇,七分無所謂。
——
“皇太叔,小侄不請自來,還請見諒。”李煜穿過長廊,提著兩個小禮盒,“咦,齊王叔也在這里?!?p> 李煜今天是知道齊王也在這里,不過這也正是他今天來的原因。
“皇太叔,這是小侄的一點點心意?!闭f著,李煜走到李景遂旁邊,輕輕放下了禮盒。
“從嘉能來我府上,還真是稀奇,不過這禮物也真見外了?!崩罹八煨χf道,也沒看禮物一眼。
“皇太叔,齊王叔,你們這是在喝酒呢?”李煜略有驚訝的看著案上的清酒。
“怎樣,從嘉小侄,你也坐下喝兩杯吧?!饼R王斜坐著,向著李煜發(fā)起了邀請。
“嗯,今天從嘉你來的真巧,這剛好有一批從九華山來的杏花清酒?!崩罹八祉樦f道。
“那小侄就恭敬不如從命了?!?p> “管家,長案。”
李景遂輕聲招呼,太弟府的管家立即就帶人將長案抬了上來。
李煜躬身落坐,拿著旁邊的酒壺,先給李景遂補了一點,又給李景達補滿了酒。
最后自己給自己倒上了。
“皇太叔,今日小侄不請自來,略有一點小事?!?p> “哦——”一直很淡漠的皇太弟李景遂抬起頭微微笑了笑,“從嘉何事要來我府上呢?!?p> 李景遂還正在納悶?zāi)兀c這小子雖是叔侄,但可沒這么熟。
旁邊的李景達也好奇地看著李煜。
“皇太叔,您打開一下我送給您的禮物看一下?!崩铎嫌终玖似饋?,挪移到李景遂和李景達的長案前,將案上的禮盒推到了李景遂的手邊。
李景遂輕輕一笑,沒有動,“從嘉,到底何事神神秘秘。”
“皇太叔,小侄最近偶得到了一樁買賣,想跟皇叔合作經(jīng)營?!崩铎厦嫒轁瓭桓薄安缓靡馑肌钡臉幼?。
“買賣,什么買賣?”李景遂搖了搖頭,他都是皇太弟了,還有什么買賣感興趣。
“皇叔,您看?!闭f著,李煜將案上的禮盒打開了。
一個眉目間,一尊晶瑩剔透的玻璃杯出現(xiàn)在了李景遂和李景達面前。
“這,這是何種水晶?”晶光炫目,旁邊的李景達一時有些癡呆。
微微失神!
“從嘉,這就是你說的買賣?”
“皇太叔,齊王叔,這就是小侄所說的買賣?!崩铎系ǖ匦α诵α耍AЭ墒谴┰秸叩拇髿⑵?。
李景遂小心翼翼地將玻璃杯捧在了手上,喃喃道,“絕世神物。”
“從嘉,不知你所說的買賣?”
李景遂現(xiàn)在終于對李煜有些感興趣了。
“不知皇太叔,還有齊王叔感興趣嗎?”李煜微微笑著,輕輕頷首。
“從嘉,你還有這等水晶神物?”齊王李景達緊緊地盯著李景遂手中的玻璃杯,似乎想著一把奪過來。
“王叔,今日未曾料想王叔也在,小侄到也是疏忽了,不過這等水晶神杯,小侄那里還有,今日小侄就托人給王叔送去。”
“好,那從嘉真有心了?!?p> “皇叔,這水晶杯的主要作用正是來飲酒的?!闭f著,李煜拆開另外一個禮盒,從里面拿起了玻璃杯放在了案上,然后提起清酒,緩緩地倒了一杯。
這——
兩人看著眼前的一杯清酒,略有失神。
清冽顯目,宛若仙釀。
稍稍愣,李景遂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然后也急匆匆地提起清酒,往里面倒了起來。
“皇太叔,請。”
李景遂盯著眼前的清酒,酒還是原來的酒,只是換了一個仙杯之后,自己心境都不一樣了。
一飲而盡,空靈神在。
“皇太叔,皇太叔——”李煜叫醒了微微發(fā)愣的李景遂。
“哦,皇侄,失態(tài)了?!?p> 李景遂看著旁邊的侄子,態(tài)度也明顯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