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有心騙你，實在是不知道如何才能接近你，了解你，又不必把一切都告訴你，才不得不這樣說的。”媧媧安慰我，話里卻聽不出有多少歉意，反有點象在撒賴。
“我這種悶人，天上掉下一個古靈精怪的女朋友，樂都來不及，自然被耍得團團轉(zhuǎn)，是不是？”我悻悻地說。
“可沒想到我作繭自縛，用來騙你的說法我也告訴了好奇的網(wǎng)友，后來XIAOFEI一時多嘴，發(fā)短消息問我夏大禹是否就是北溟的凡胎，這才令北溟知道我現(xiàn)實中有一個男友，為了應付他，我不得不公開在補天壇中說接近你是為了替你消解血光之災，北溟見我在網(wǎng)友對你的胡亂議論中毫無回護之意，漸漸便信了我的確真心要嫁他?！眿z媧說著，不無遺憾。
“你一騙我就是將近兩年的時間，演技可實在不錯！”我憋著氣，終于口出怨言。
“夏大禹！你如果當真認為我和你在一起時全是演戲，那我也無話可說！”媧媧拉下臉來，針鋒相對。
“軒轅不易被殷妲誘回住處，迷暈后與網(wǎng)絡接駁，北溟便可以通過網(wǎng)絡在其肉身和系統(tǒng)之間自由出入。”連山遠打圓場，接過去繼續(xù)講，“但是那時北溟的運轉(zhuǎn)還離不開系統(tǒng)，只要斷開系統(tǒng)聯(lián)接，北溟就得離開軒轅之身，然而北溟又想充分利用軒轅，故此索性格式化了軒轅本來的記憶，重新載入新信息，還指示殷妲偽裝軒轅的外貌，修改電腦信息，假造證件，讓軒轅去應聘市局的警察，北溟的意思，是想借警察之便，查找夏大禹其人，如果能利用夏大禹作其入世凡胎，則一切都天衣無縫！”
“它想得倒美！”我從鼻子里哼出來。
“是?。 边B山遠忍住笑意，道：“它沒料到真正的夏大禹幾乎與世隔絕，網(wǎng)上資料少得可憐。它的判斷能力必須依附于媧媧的操作才能發(fā)揮出最大效用，所以它雖然暗里搜集了成千上萬個夏大禹的資料，卻無法分辨出到底誰是媧媧真正的那個‘他’?！?p> “這些你又怎么知道？”我瞪了連山遠一眼。
“現(xiàn)在一切真相大白，補天軟件存留的信息我們都可以查知，自然可以從中猜到端倪，別忘了我是可以用人腦來分析的?！边B山遠敲敲自已的頭。
“奇怪！三年前你們就發(fā)現(xiàn)北溟不對勁兒，為什么直到今天才解決它？”我依然憤憤。
“這要怪我！”華董在一旁開了口：“第三代補天軟件凝聚了我畢生心血，雖然再次出現(xiàn)異狀，但我相信自已設置的屏障能阻止北溟反向影響媧媧，而媧媧卻可以在最后關頭全面刪除北溟。所以，我要求媧媧和神農(nóng)合作，盡可能找出北溟異動的根源，將補天軟件修復回受控的狀態(tài)?！?p> “北溟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可以脫離系統(tǒng)獨存的辦法，結(jié)果大家都拖著，暗地里各自為政。我沒有將找到你的事告訴任何人，連華董和神農(nóng)都不知道。因為我還有點兒擔心算命結(jié)果并非次次都準，可和你相處一年多，實在沒法兒發(fā)現(xiàn)你有多大神通能夠遏制北溟，到后來，我基本上已經(jīng)認定自已找錯人了。”媧媧的神色平和下來，繼續(xù)對我解釋。
我心頭無名火一拱一拱的，道：“那你干什么還要我客串你？”
“三個多月前，華董為了解決北溟的事，避到國外去專心研究，臨行前推薦市府禮聘夏教授作六一慶典活動的智能化系統(tǒng)總控師。并約我見面，告訴我他和夏教授的關系。囑我同夏教授商量一下如何對付北溟。華董一走，我就發(fā)現(xiàn)北溟似乎在遙控殷妲作什么事。同時它向我求算命數(shù)，這說明，它開始意識到補天軟件的功能遠遠不止于儲存信息和檢索，還可以作出近乎于神力的判斷和預測。一旦它想明白到這一切，就會很快知道能夠通過紅外線接口反向侵犯我?！眿z媧說著，心有余悸。
“那……那可怎么辦？你很危險是不是？”我關心則亂，一下子忘了自已還在生氣。
媧媧盯住我看，眼圈兒慢慢紅了。
“媧媧找到了我，”母親緩緩續(xù)道，“告訴我北溟的一切。其實從你父親研發(fā)第二代補天軟件失敗后，我就預感到這個東西總有一天會為禍人間，所以當初我派連山遠來協(xié)助你父親時，就暗地里囑咐他，必要時須當機立斷背叛你父親，自行決定刪除補天軟件。而媧媧發(fā)現(xiàn)的問題，證明我的預感已經(jīng)成真，我警告她不可以處于紅外線接口有效的系統(tǒng)接收范圍內(nèi)，北溟可能很快就會反向侵占她。于是她和神農(nóng)設計了補天軟件預警程序，將補天網(wǎng)站交由你客串打理，我則留媧媧跟我住在一起，還邀請她和我一起擔任智能化系統(tǒng)總控師，以便研究如何將她腦中的紅外線接口封死，斷掉北溟的通路。而為了怕你父親阻攔我們消滅北溟，我們商定將所有事都瞞住不告訴他?！蹦赣H講完，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華董。
“母親，你……你就是他們的師傅？”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媧媧和神農(nóng)為了方便稱呼我，都叫我?guī)煾?。而北溟一直以來并不知道自已是你父親設計出來的，它只能大約歸納出媧媧及神農(nóng)都和它源自同宗，故此簡單推斷它自已也是因我而出。神農(nóng)可以向補天軟件內(nèi)輸入一些錯誤信息，為了爭取在北溟查知媧媧想要對付它之前去除媧媧身上的隱患，連山想了很多辦法干擾它，讓北溟以為神農(nóng)也是象殷妲一樣的人工智能人，還讓它以為夏大禹是伏羲轉(zhuǎn)世，并且為了檢查你隨機應變的客串本事，還親自出面試探你如何算命?？傊@三個月的時間意義重大，北溟能在系統(tǒng)中安然等待媧媧和它約定的婚嫁之期，你功不可沒！”這么多年來，母親第一次用如此驕傲而又疼愛的口吻跟我說話，一時間，我百感交集。
“但是我們確實低估了北溟，更低估了你！”連山遠不無佩服地說，“我們沒想到北溟并沒有完全相信媧媧，它將控制殷妲和軒轅一事隱匿得很好，并且一早謀劃了六一慶典時的人質(zhì)事件，就為了萬一媧媧不守承諾，它就可以立時發(fā)動攻擊。我們更沒想到你竟然能憑借著這次客串算命，慢慢接近了真相的核心，并且為了媧媧的安危，不惜調(diào)查一切線索。陰錯陽差中，你啟動了媧媧設置的預警程序，在我們和北溟任何一方都未作好充分準備的時候，將北溟在媧媧的電腦系統(tǒng)里刪除，同時將它逼入了軒轅之身！”
“我啟動了——什么？”我又有些糊涂了。
“當初設計補天軟件的時候，所有屏蔽的資料全部隱藏在華董的命數(shù)詳解中，如果北溟獲知這些資料，就會馬上通曉我們的全部計劃，那一切都完了?！眿z媧同我解釋，“我設計了三項擅算命數(shù)的規(guī)則，其實是用來防備北溟的，如果它開始自行算命，就說明它已為私欲所亂，意圖操控他人。說真的，如果這次我們沒有成功消滅它，它有了教訓，逃到互聯(lián)網(wǎng)絡上去，則全世界的電腦都會成為它的不貳忠臣，危險等同于滅世之劫。然而誰也沒想到，擅算并探查華董命數(shù)詳解的，竟然會是你，結(jié)果預警程序啟動后，北溟突然面臨被全面刪除的危機，它不得已返逃至軒轅身上，然而大量信息和資料都被截留在系統(tǒng)里帶不出去，所以北溟雖然成功和人腦結(jié)合，卻遠遠不如理想中那般神通廣大！真是所謂人算不如天算！”媧媧感嘆著，望著我的表情不知是贊賞還是慶幸。
“后來呢？”我聽得傻楞楞的，順口追問。
“后來你居然有本事算出北溟計劃的人質(zhì)事件，而這由于是在媧媧委托你客串之后才開始謀劃的，所以我們幾人事先誰也不知道。接著你四處亂闖，竟把消息傳給了正在當值的軒轅?！栏鶅骸忝卤变橥ㄟ^系統(tǒng)是早就知道的，他怕你再不顧一切地到處跟人說六一慶典要出禍事，就假稱是‘牙根兒’的父親受理了你的報案，將你安撫下來?！边B山遠又接過去往下說。
“那他怎么又會去找你呢？”我窮追不舍，盯著連山遠問。
“咳……說起來不好意思，”連山遠做了個鬼臉，道：“這五年來我業(yè)績不錯，已經(jīng)升任本市公安局信息監(jiān)控處處長，此次也被聘為六一慶典的智能化系統(tǒng)總控師之一。但是總控師的身份對外是保密的，軒轅并不知道。他來找我，是想打聽‘牙根兒’到底是誰，想騙他去哄哄你，免得你一時性起又找到我這里來。為了表示誠意，他還鄭重其事地向我匯報了你報案的內(nèi)容。我當時一聽之下，冷汗都冒出來了。幸虧我知道‘牙根兒’是怎么回事，上次警局查補天網(wǎng)站，出手的其實是省公安局，查完后才知會了我們一下。于是我將計就計，跟軒轅說我就是‘牙根兒’，并答應配合他去應付你?！?p> “你不是見過軒轅一面嗎？早怎么沒發(fā)現(xiàn)？”我聽出毛病來。
“軒轅被北溟控制后，作的是普通警員。跟我們處八桿子打不著，公安局人多，互不搭界，加上他又化過裝，要不是這次他自已找上門來，我壓根兒就發(fā)現(xiàn)不了失蹤的軒轅居然就跟我在一幢樓里工作?！边B山遠說完，后怕地吐了吐舌頭。
“那你來找我時為什么不跟我說實話，害我一直擔心到六一那天?！蔽疫€是不平衡，怨聲載道。
“老兄，那天軒轅就在你家樓下守著，我們倆身上都掛著通訊器呢，我敢跟你說什么？話說回來，那次給你發(fā)密碼電子郵件，就是想試著避開北溟和你溝通一下。你的私人信箱媧媧以前用過，北溟都知道，所以不敢發(fā)到那兒。但是發(fā)到公司郵箱又怕你不看，媧媧還煞費苦心想了幾個醒目的大標題?？呻S后我們就發(fā)現(xiàn)北溟似乎在試圖查找軒轅舊時的資料，擔心消息還是走露了出去，只得由你自已去發(fā)現(xiàn)。再者，那時候我和師傅、媧媧已商量過，不如就利用六一慶典之際消滅北溟，我們只需把智能化系統(tǒng)和互聯(lián)網(wǎng)絡斷開，再將北溟逼回系統(tǒng)中，媧媧就可以將其徹底刪除?！边B山遠一邊說，一邊沖媧媧豎起大拇指！
我沉默下來，許久許久，不再說一個字！
其余四個人都有些緊張地看著我，不知道我還要問他們什么！
半晌，我終于將目光投向華董，“父親”兩字在喉嚨里滾了幾滾，到底還是咽了回去，艱難地說：“華——華董，我還有最后一件事，想問問你！”
華董直起身子，道：“你問你問！”
“我想知道，媧媧她——她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女兒？”這個問題有如千鈞重擔，壓在我心頭多日，現(xiàn)在，我終于一字一頓地問出來，隨即緊張得氣都喘不均勻。
華董一怔，眼光在我和媧媧的臉上掃來掃去，俄頃，嘴角牽動，不知是喜是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