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說一寫時,人群早已經(jīng)聚攏在店堂圍觀。
隨著老人的一聲彩,人群當(dāng)即爆發(fā)出一陣更大的哄然喝彩聲。
中年男子擱下筆,向四周眾人拱手高聲道:“目下全國分為了三十六郡,天下皆一法治之,或許初期會有很多不適,但全國律法一致,天下不久將會長久大安?!?p> 話音剛落,一陣大秦萬年、秦皇萬年的呼聲大作。
將閭微微額首。
看得出來,至少是現(xiàn)在,秦國以及始皇帝在大眾秦人心中,還是受到無比愛戴的。
天下思安!
同時。
將閭側(cè)目,看向了眼前這中年男子。
從這人的言行舉止,他感覺此人不是一個泛泛之輩。
這時。
店家開口道:
“侍者,快去將這布掛在店中,要掛在最顯眼的地方,讓路過的客人能夠一眼就看到。”
“兩位客人,請!”
將閭和中年男子相視一笑,走進了店內(nèi)。
很快,就有侍者端著托盤,乘著一壇酒,亦步亦趨的跟著老人,來到了將閭兩人身邊。
將閭也毫不客氣。
與之痛飲!
這個時候的酒,度數(shù)極低,只有不到十度,若是細看,還能看到樽中漂浮著不少發(fā)酵的殘渣,口味倒是一般,與后世自家釀制的高粱酒有點相像,還帶有一點甜意。
一番暢飲之后,兩人也話匣大開。
“這位良人,我觀你對大秦新發(fā)的詔書了如指掌,不知對天下皆行郡縣制有何看法?”
中年男子目光微移,看向了將閭。
將閭微微一笑。
說道:
“天下定于一,天下治也理應(yīng)定于一,全國皆行郡縣制自然無礙。”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又道:“不過如今天下初平,這樣貿(mào)然的推行天下一治,是否會引得地方反抗激烈,若是地方反叛,恐又會戰(zhàn)亂不休。”
將閭笑道:
“這有何擔(dān)心的?”
“天下思安,萬千黔首等待太平已經(jīng)很久了,在這時叛亂,只不過是給秦卒增加戰(zhàn)功罷了,大秦五十萬秦卒尚在,誰敢反,就殺誰!”
“而且?!?p> “這次治式革新,求得是天下太平,革得是天下官制,始皇的公子們尚且沒有意見,旁人就算有意見,又能如何?這是大秦天下?。?!”
中年男子目光微滯。
他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這人或許身份不一般,不然始皇眾公子的意見,他因何知道?
中年男子收起隨性之心,拱手道:
“不知閣下是?”
“大秦三皇子將閭!”
呼......
中年男子瞬間屏聲吸氣。
隨即苦笑道:
“方才不知是三皇子,是我唐突了?!?p> 將閭搖了搖頭。
“什么三皇子,不過是一個虛名,今天出行,我就是一個尋常秦人,與咸陽的其他黔首并無任何區(qū)別,你這一口高冠,我可是有點承受不住?!?p> “而且?!?p> “朝堂之上,我雖然力薦郡縣制,但心中同樣忐忑。”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
這是自然。
天下初定,新朝就開始推出創(chuàng)制,這誰也無法預(yù)測接下來的發(fā)展,也預(yù)想不到推行后的結(jié)果,他雖然也贊成推行郡縣制,但同樣心中忐忑。
不然,也不會剛回咸陽,就在城中閑逛,聆聽百姓之聲。
“我看你言行舉止,應(yīng)該是名門之后,不知是天下貴族的哪一家?”
這時,將閭也詢問起來。
中年男子也沒有隱瞞,實話實說。
“非是名門貴族,只不過是上蔡一普通家室,近期才處理完老家的私事,趕回咸陽?!?p> “在下李由!”
將閭微微側(cè)目。
李由?
這不就是李斯的長子?
就這還普通家室?
但隨即,將閭就想到了為何。
現(xiàn)在是大秦新朝初開,李斯還只是一個廷尉,而李斯之子李由等人也還沒有晉身朝堂,自稱普通家室,倒也無不可,畢竟李氏不是名門貴族。
至少,現(xiàn)在不是!
同時。
將閭一下就想起了。
若是他沒有記錯,歷史上,秦朝推行郡縣制不久,李由就被任命為了三川郡的郡守,同時被任命的還有不少朝中大臣的子嗣。
“公子,聽說過我?”
李由見將閭久久沒有回復(fù),眼中詫異。
將閭笑道:
“沒有,但你的眼里充滿了故事?!?p> 李由一愣。
將閭連忙打了一個哈哈,解釋道:“活躍下氣氛,不要見怪?!?p> “我的確聽說過你,你是廷尉李斯的長子,性情中直剛毅,頗有乃父之風(fēng),等在朝中歷練一番,或許不久就會如廷尉一般,趁勢起,飛黃騰達?!?p> 飛黃騰達?
李由眉頭一皺。
他自幼在學(xué)室習(xí)文,倒是沒有聽過這個詞語。
不過,能被評價為有李斯之風(fēng),李由心中還是略感激動的。
這是秦朝。
父子家人的政見和做法近乎一致,畢竟秦朝實行的是連坐之法。
仕秦之后,李斯從上蔡一介布衣,搖身一變,成為了秦國廷尉,這樣顯赫的擢升之路,李由對老爹李斯只有由衷的敬畏和仰望。
能得到這樣的評價,他倍感激勵。
“公子謬贊了,父親大人的成就,高山仰止,我李由恐怕終生都只能仰望,難以企及?!?p> 將閭張了張嘴,沒去接話。
李斯的成就,的確是李由一輩子都追趕不上的,畢竟他不日就會成為丞相,那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百官之首,尊榮一時。
但......
李斯這座山再高,能有始皇高?
而且。
始皇那都已經(jīng)不能算是山了。
而是天!
大秦的天?。?!
將閭暗暗深吸一口氣,將樽中酒釀一飲而盡。
在將一壇酒喝光之后,將閭卻是起身,掏出了十兩錢,即二十枚秦半兩,李由見狀,卻是一愣。
“公子這是為何?”
“店家前面不是說送我們一壇酒嗎?”
將閭搖頭。
“店家送的人是你,非我。”
“秦國以信立國,我身為皇子,又豈能在這種蠅頭小事上算計?”
“這錢自然當(dāng)出!”
說完,將閭拿著這十兩錢,走向了柜臺。
而這時老人正忙著將顧客給的錢,一枚枚的丟進陶制的缿(xiang)中,每丟一枚,缿中都會發(fā)出一道低沉的聲響,店內(nèi)的眾人細聽都能聽見。
當(dāng)將閭將二十枚秦半兩攤在柜臺上時,老人卻是一愣。
將閭卻一臉正常的道:
“老丈,結(jié)賬!”
冥狄z
重新找到了寫這本書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