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死纏爛打追了好幾百年
寒冬時節(jié)，即便是太陽最毒的時候，也不會讓人有炙熱感。
躺在軟榻上的人動了動身子，慢慢地睜開眼睛。
正坐在一旁看書的沐錦聽到動靜，將眸光落在早已掉在地上半截的毯子上，眼里閃過習(xí)以為常的無奈之色。
“你醒了，睡得可好？”
錦月坐起來，拉了拉毯子，因?yàn)閯偹?，眼神仍是朦朧的。
“讓你見笑了，我睡了多久？”
她一點(diǎn)也不意外沐錦會出現(xiàn)在蘭澤王府，似乎她身邊來自幻靈的人，都彼此相識。昨晚她甚至還在想，樓御辰要等的人，會不會是沐錦？
沐錦合上書，看了看天色，笑道：“我看書太入迷也忘了時間，多半不超過兩個時辰?！?p> “兩個時辰？”她竟睡了這么久。
沐錦站起身，朝錦月伸出一只手，“你醒得正是時候，哥哥此刻想必已經(jīng)做好了飯?！?p> 她今日穿了一身煙藍(lán)色紗裙，隨意綰了一個發(fā)髻，眼神也不似從前那般如同一眼望不到頭的海面，整個人都明媚起來。
錦月就著她的手下了軟榻，訝然：“你哥哥，樓御辰？”
沐錦點(diǎn)了點(diǎn)頭，拉著錦月往后院走，“哥哥的手藝可是一絕，你可得好好嘗嘗?！?p> 錦月任由她拉著，到了后院，恰好看見樓御辰端著一盤菜出來。
沐錦幾步跑過去接過盤子，“哥哥，菜可全都做好了？”
“還剩最后一樣?！睒怯胶ν\月，“你們再稍等片刻?！?p> “可需要我來幫忙？”自己這個做客人的，總不好站在一旁袖手旁觀。
“你在此等著便好。”樓御辰搖搖頭，轉(zhuǎn)身進(jìn)去了。
沐錦將菜放到桌子上，又拉著錦月坐到桌旁。
“哥哥一個人便可以了，我們只需等著吃便好?！?p> 錦月好奇道：“樓御辰常做飯？”
看他的樣子，很是熟練。
“從前哥哥常做給我與阿姐吃，阿姐好美食，卻太懶，不愿意動手，兄長便去學(xué)著做?！?p> 沐錦望著錦月，目光里滿是懷念。
誰能想到堂堂魔界之主，竟會為了一人洗手作羹湯？
連夙衡兄長與雪無都說，阿姐被哥哥寵壞了。
“錦初，”樓御辰的聲音從廚房里傳來，“來拿碗筷?！?p> “這便來?！便邋\應(yīng)了聲，快步走進(jìn)廚房。
院子里便只剩錦月一個人，她瞇著眼睛抬頭看著大好的天光，又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月牙玉佩。
那聲錦初，讓她忽然記起自己從前做的夢，夢里的小女孩喚夙衡兄長，而師尊則稱她為錦初殿下。
若那個夢是她身為霽澤大帝姬那一世的記憶，那么錦初，應(yīng)該便是神族的另一位帝姬。
樓御辰與錦初一同走出來，錦初擺好了碗，又將筷子遞給錦月，坐在了錦月身旁，樓御辰則坐在了錦月另一側(cè)。
兩人同時給她夾菜。
錦初一笑，“哥哥同我想一塊去了?！?p> 樓御辰道：“無妨，讓錦月多吃些。”
錦月看了一眼，糖醋排骨與糯米藕，都是她愛吃的。
美食在前，她卻沒有動，而是好整以暇地望著兩人，挑眉：“瓏玉帝姬？”
她有些氣悶，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她曾是神族霽澤大帝姬，唯獨(dú)她這個當(dāng)事人被蒙在鼓里。
錦初一愣，“你，記起來了？”
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阿姐的真身連同山河圖一起被封印在荒蕪之地，她怎么可能全部想得起來？
樓御辰默默放下筷子，“廚房里還燉著湯，我去看看?！?p> “站住。”錦月叫住他，“還不知蘭澤王在幻靈是什么身份？”
樓御辰知曉錦月生氣了，只得坐回來，“我的身份不重要，你不必在意?！?p> 錦初此刻才覺察出不對，低頭默默吃飯，時不時瞟一眼錦月的臉色。
她知曉阿姐的脾氣，阿姐平時最好說話，卻最不喜別人事事都瞞著她。
“你不愿說，便讓我來猜猜。”
錦月站起身，折了一截緋色的花枝，“聽聞魔宮內(nèi)長著一株樹，枝干呈褐色，花朵緋紅，乃是魔族第九代圣女琉煙所種?！?p> 她將花枝在樓御辰眼前晃了晃，“我曾在師尊的晝星臺見過你，與你同行的那人喚你君上。”
她垂眼看他，微微一笑：“我說的可對，魔君？”
樓御辰也抬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嗯，還差一些?！?p> “哦？”錦月坐下來，“不知還差什么？”
“你自小長在神界，應(yīng)該翻看過藏書閣中典籍，”樓御辰靠近她，臉上笑意擴(kuò)大，“史載，神族帝姬霽澤，對魔君一見鐘情，死纏爛打追了好幾百年?！?p> 錦月臉上的笑容霎那凝固。
她方才只顧著氣他們瞞著自己，卻忘了有這么一回事。
不過，
“焉知不是司命胡編亂造，怎可輕信？”她臉不紅心不跳地說。
神族司命隸屬晝星臺，記神族大小事件，地位崇高，唯一的規(guī)矩便是不可妄言。
樓御辰低頭笑了一聲，“錦初，你來說，可有此事？”
錦初看了看二人俱飽含威脅之意的目光，想了想，決定幫自己的阿姐。
但她還未開口，便聽得樓御辰狀似不經(jīng)意道：“近來天冷，府中又缺柴火，前幾日我正好在書齋買了些話本，不如全燒了?！?p> 錦初咬了咬牙，道：“確有此事?！?p> 阿姐生氣了可以再哄，話本被燒了可就徹底沒了，更何況，她說的也是事實(shí)。
樓御辰得意地看錦月一眼，見她面色不虞，在心中偷笑。
面上卻一本正經(jīng)，“錦初是你妹妹，總不會騙你，若是還不信，你大可去問夙衡?！?p> “不必了。”錦月憤憤地咬了一口糯米藕，“陳年舊事，不必再提?！?p> 不必再提？那怎么行？
樓御辰眉頭微蹙，故作憂愁狀，“此前帝姬整日追著我跑，整個幻靈人人皆知。帝姬身份尊貴，天衡帝君又極為護(hù)短，鬧得整個幻靈再無女子敢與我親近，可憐我身為魔族君主，后位至今空懸，帝姬可得負(fù)責(zé)?！?p> 他一邊說，還一邊去看錦月的臉色，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曾有一次，他讓錦月莫要再去找他，當(dāng)時錦月笑望著他，頗為無賴地說：“幻靈人人皆知霽澤帝姬為天衡帝君掌上明珠，任性不講理。只要我在一日，誰敢嫁你？”
其實(shí)她比他見過的大多數(shù)人還要善良大方，只不過肆意灑脫了些，外人不了解她，便以為她仗著帝君寵愛，刁蠻任性。
錦初也想起這段過往，一時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