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華路上的夜是靜謐的,美麗的,她卻無心欣賞,她滿心只是逃開、避開的念頭。
她用手掩著雙眼,躺在沙發(fā)上,感到手上潤濕。她哭了嗎?為了什么?
無名的眼淚最痛苦,心底積聚的委屈,平時被笑的面具遮蓋,在適當時候一觸即發(fā)。
“詩言,詩言?!焙文兴?p> “不要理我?!?p> “你在想什么?”
于詩言用手指抹去眼淚,但它慢慢地不聽指揮的沁出。
“怎么了?”
她帶著眼淚笑,笑是真的,眼淚也是真的。“在想一些不如意的事?!?p> “別去想它,想下去簡直會死,來,起來,我講笑話給你聽?!?p> 身為都市中人,有再多傷心事,太陽升起照樣精神百倍的走出家門。
何凝體貼于詩言要起大早從林市趕回新明市上班的辛苦,多次勸她辭掉驪州購物中心的工作,仍回海寧集團工作。
一則不用來回路途奔波辛苦,二則更加方便照顧于嘉祐的飲食起居。
于詩言說:“程總經理在我最落魄的時候給我一份工作,而且對我悉心栽培,我得知恩圖報?!?p> 何凝見她態(tài)度堅決,也欣賞她這份知恩圖報的品德,不再堅持,只是要求,“讓承昊開著那輛雷克薩斯LM商務車接送你,別再辛苦地擠火車了?!?p> 清晨六點多,李承昊已經開著雷克薩斯LM商務車已經把車開到小區(qū)門口等待于詩言。
何凝問:“你今天臉色不太好,不如請假休息一天?!?p> “這段時間,孫氏企業(yè)的叔侄倆因為程總要退休的事,雙方各占山頭拉幫結派,亂亂哄哄。我得去上班,幫程總站好最后一班崗,別讓他有人未走茶已涼的凄涼?!?p> “在路上注意休息?!?p> “嗯,知道了?!?p> 從前驪州購物中心有程尚清一把抓,甚上軌道,人事也還簡單。如今董事局里面一下子有了兩個有如此背景的人,不知是何局面?
孫驪在商場浮沉多年,自有一班舊臣子跟隨左右。
孫世嘉是學經濟管理出身,書本上的先進理念一大堆,急欲在商場大施拳腳,一展多年所學。也有一幫勢利人看著他年輕的份上,把自己未來的功名利祿押在他的身上。
孫世嘉這個人比較含蓄,待人處事穩(wěn)重不擺譜,但也不跟下屬太接近,始終保持著安全跟離。來驪州購物中心上班已經差不多三個月了,平日見到于詩言他們這些中高級職員,也只是老遠就微笑點頭招呼,然而,話不多。
不像孫驪一腳踏入購物中心,芝麻綠豆的事都來個打破砂鍋問到底,而且很有手段的聯絡著各階層職員,不但有說有笑,還經常聯袂去打麻將吃飯,甚得人心的樣子。電腦部總監(jiān)王子培就一直對他翹起拇指贊不絕口。
于詩言和他們叔侄倆在業(yè)務上面,其實接觸還不算多,都是由程尚清跟他們交接于詩言負責的孫氏企業(yè)的工作內容。為期一年,程總就告老歸田了。事實上,于詩言在公司的日子也不多,因為要經常出差?,F在百貨業(yè)競爭劇烈,各種名店開得如同雨后春筍一般。在挑選貨品上面必須得下功夫,不可大意,因此更多時候由她親自把關。
往后這兩個月,大抵要把入貨的職責撒手給各部門買手獨自經營了,因為公司秘書部成了她統(tǒng)籌的范圍之后,今年年報出版期間,于詩言必須留在公司內部監(jiān)工。
今早,于詩言剛到公司,程總就召集各部門負責人開會,就為籌備年報及股東大會的工作。
驪州購物中心不是上市公司,大約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分散在幾個孫家老朋友以及舊伙計,如程尚清之流的手里,股東不外十位八位人,說來說去都是自己人,召開股東周年會議,擬定派發(fā)紅利,也是循例手續(xù)。然而,為了配合驪州購物中心的的發(fā)展,將年報印制的像樣一點,兼用作宣傳形象的刊物已經是多年的習慣了。
每逢拿給供貨商看,都備受贊賞。其中,年報內必定搜集了當年百貨業(yè)在新明市的發(fā)展的資料數據,加以評論分析,更有參考價值,因此,發(fā)表年報是一項相當艱巨的工作。
于詩言一直以來的習慣,是在開會前提前一兩分鐘到達會議室。她很怕參加王子培主持的有關電腦發(fā)展會議,總是聽不進腦子里去??偸菚至松衲霉P在記事本上亂畫。不知不覺在記事本上畫出一個個大心、小心,重重疊疊,滿紙的心,在心里面寫著顧凌的名字……猛然抬起頭來,竟看到坐在對面的孫世嘉對她微笑。
于詩言慌忙告誡自己,以后可不能再如比失禮,露了馬腳。
這天,他又偏偏坐到她對面去。
偌大的會議室,沒有人在開會的話,空空洞洞。
兩個人坐在里面,一時間找不到話題,空氣仍是冷凝、尷尬的。
沉靜了那么三十秒鐘,難受的要命。于是,他們同時間開口講話,可是又聽不清對方說些什么。
“對不起!”孫世嘉問:“你剛才要說些什么嗎?”
“啊,沒什么,你呢?”
“啊……閑聊而已?!?p> 這么笨,找話題還不容易嗎?一個驪州購物中心的服裝銷售部門的事就可以聊一整天,怎么可能相對無言?
躊躇之間,幸好程總領著財政總監(jiān)駕到,孫驪把手插在褲袋里,默默地也跟了進來。
程尚清對他在任的最后一期年報十分重視,正如他在會議結束時說:“詩言,這是你第一次監(jiān)制年報,用心點,給我留個可愛的紀念品。”
一念到多年賓主,兼有提攜之恩,于詩言心里非常舍不得。她低下了頭,到底是女人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