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客廳時,姜酒恢復(fù)的很好,面上也帶了笑。
桑榆說話她也愿意陪著聊會,一副和這個家沒有任何隔閡的模樣。
姜時青在晏酥身旁,若無其事的問,“剛剛,你們聊了什么?”
他這會,沒把晏酥當(dāng)小朋友看,而是在認(rèn)真的請教,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讓姜酒放下那些成見,愿意陪著桑榆聊天。
“沒什么?!标趟直芏徽?,就那么認(rèn)真的看著電視。
剛才和姜酒說了些什么?
在姜酒說完“是啊”后,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們兩人誰都沒說話。
直到將團(tuán)子吃的差不多了,他才伸出手去,把姜酒凍的有些涼的手給捂住,“隊長,你知道沒有家人得多難過嗎?”
“我有一個朋友,孤兒院的,七歲被領(lǐng)養(yǎng),領(lǐng)養(yǎng)他那位是人販子,他輾轉(zhuǎn)被賣進(jìn)騙子窩,那里的人都是沒有身份證明的,坑蒙拐騙,無所不做。”
“我那朋友,一直到成年,都過的是偷雞摸狗的生活,他不知道別人是怎么活著的,但他就是那么茍延殘喘的活著,他不喜歡甚至厭惡那樣的生活,可他離不開。”
“直到他偷了一位姐姐的錢,好幾千,那姐姐卻沒責(zé)備他,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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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秋,陰。
繁華的城市街頭。
少年扯了扯身上的白襯衫,淡灰色的眸子微瞇,加快了步子,就那么不偏不倚的撞上他前邊不遠(yuǎn)處的姑娘。
有些害怕的退了兩步,唯唯諾諾的,他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姑娘隨意的擺擺手,抬眸看向少年,剛想說沒關(guān)系,可見少年唇紅齒白,干凈得緊,她便改了主意,笑著湊近,“我請你吃飯吧?!?p> “???”少年茫然,他低聲細(xì)語,膽小懦弱,“可我看不見,會影響您心情的?!?p> “沒事?!惫媚锊唤o少年拒絕的機(jī)會直接扣住少年的手,將人帶走。
進(jìn)了網(wǎng)吧,找機(jī)位坐下,她問,“你要紅燒牛肉還是小雞頓蘑菇?”
少年眸子低垂,“這里,很吵?!?p> “吵嗎?你不覺得氛圍很好?很適合……很有人間煙火味嗎?”姑娘說完,招呼了聲,“網(wǎng)管,兩桶老鴨湯,水多放點?!?p> 點完,她看了眼身邊羸弱的少年,撐著腦袋,唇角揚著,周圍沒人,“一路裝瞎也是挺為難你的,來一局不?說好聽的哄我,一局給你一千?!?p> 少年死沉的眸里有一閃而過的流光溢彩。
“你有那么多錢?”少年問。
姑娘煞有其事的思考起來,手指極有節(jié)奏的敲擊著桌面,無所謂的攤攤手,“有沒有,你都拿了我三千,先陪我三局,這錢就不算你摸的,是光明正大掙的。”
說到這里,晏酥沒忍住笑了,笑出了淚花,“我朋友說,他二十歲了,第一次有人告訴他,錢是要用掙的?!?p> “隊長,你說他一個瞳色天生淺,死氣沉沉的人,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活到二十歲,該是有多難啊?!?p> “挺心疼的,但也覺得他挺幸運的,雖說最后確實挺慘?!?p> 好不容易遇見那么一個愿意好好教他做人的人,最后結(jié)局卻也是不太好。
晏酥說到這便說不下去了,接下來的那些事,都不是他想回憶的了。
姜酒手指在他手心劃拉著,然后笑著道,“你知道嗎,很多人都是用這種平淡無奇的口吻來訴說自己的故事,一般都是以我有一個朋友開口的?!?p> 晏酥聽了她這話,不置可否。
“所以你是在把自寫成故事說給我聽嗎?”
話到這里,似乎就沒了繼續(xù)下去的意義。
姜酒也就真的選擇了沉默,沒再說話,只是手指輕輕的在晏酥手心扣動。
晏酥良久沒說話,而后笑著道:“是啊,把自己寫成故事?!?p> 每次回想起曾經(jīng)的點點滴滴,真的就像故事那般,不切實際。
可那些真的就是他經(jīng)歷過的,最最真實的人生。
他在那段人生里,掙扎著想活成個人,也天真的以為自己是個人,可事實卻明晃晃告訴他,他只不過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活成了個人,在別人那里,他一直一直都不是。
“那不成,故事里都沒有我,有我的話,故事的發(fā)展不會這樣?!?p> 我的小朋友,路上必須鋪滿鮮花,有我在,整個蒼穹都會是你的。
有些情感來的毫無緣由。
后來被問及是什么時候喜歡時,姜酒回答的特別模糊,可能是月復(fù)一月的紅糖水,也可能是日復(fù)一日的早餐,還有那隱藏的沒任何技術(shù)含量的真性情。
實際就是,世界冷漠疏離,讓你受了委屈,我不開心了。
然這些都是后話了,這會的姜酒就覺得,這小朋友,真是挺慘的,大家都生而為人,他怎么就能那么慘呢。
晏酥沒回她剛才的那話,她起身,搓搓手,“小朋友,梁先生說過,縱有千古,橫有八荒,前途似海,來日方長?!?p> “你這會小小年紀(jì),不該擔(dān)心那么多的,知道嗎?”
所以他是真的沒來得及說什么,一直都是他家隊長在安慰他。
一天過的很快,晚上,姜家父母都是不住這邊的,姜時青也不住,姜酒去送的人。
剛進(jìn)電梯,姜時青便沒忍住,“姜糖,我告訴你,你這是在玩火,孤男寡女的,兩人共處一室,會發(fā)生什么,你心里能不能有點數(shù)?你這會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現(xiàn)實點?嗯?”
“你真以為你家里那小狼崽子什么都沒看出來,我告訴,作為一個男人,我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并且非常清楚,他對你有怎樣的心思!”
“哦,三十幾的人了,女朋友都沒一個,能不能別那么信誓旦旦的說那么一些毫無根本的話?”姜酒完全當(dāng)耳聾,聽不見。
姜時青被氣的,盯著姜酒那白皙細(xì)致的脖子,就想直接掐上去。
“?!币宦暎搅艘粯?,電梯門打開,姜酒伸手就直接把姜時青給推了出去,“再見。”
按關(guān)電梯門,姜時青也不氣,慢條斯理的整著領(lǐng)帶,笑瞇瞇的就那么等電梯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