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yán)?,頂著柳蔭那張臉的靜純越發(fā)不安起來,而親自為她上妝的天榮也緊張不已。
娘娘早上吩咐說要把靜純打扮成她的樣子,雖說有些逾距,可畢竟是娘娘的吩咐,馬虎不得。
天榮用盡畢生所學(xué),才給靜純換了張臉,屬實(shí)是極為相像,柳蔭也滿意至極,接著就說出了那個計劃。
那個……膽大妄為,甚至是犯了欺君之罪的計劃。
可夫人吩咐過,混進(jìn)皇宮以后,便要以命效忠娘娘,不得忤逆,娘娘近日來對她們也是極好的,絲毫沒有端著主人的架子,她們……
罷了,盡全力而為吧。
衛(wèi)鈺軒在近半個時辰的顛簸之后,終于想到了不合適的地方,眸里染上了幾分冷意:
“皇后……可還記得與朕的那個約定?”
靜純愣了,什么約定?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她含糊不清的說著:“自然是記得的,沒想到皇上也記著呢?!?p> 衛(wèi)鈺軒眼里的冷意更甚:“那皇后何時履行約定?”
“這……”靜純真真切切的愣住了,娘娘可沒說過有什么約定呀!
一架刀柄架在了靜純的脖子上:“她去哪兒了?”
靜純的臉色變得煞白,馬車?yán)锵窠Y(jié)了一層冰,冷極了,也安靜極了,汗珠滴落,擲地有聲。
***
“姑娘設(shè)計的圖紙,已經(jīng)交給制衣坊去做了。”
“制衣坊?可靠嗎?”柳蔭端起一杯茶,細(xì)細(xì)品了起來,這茶水不知用了哪里的茶葉,醇而不厚,唇齒留香。
“這個姑娘放心,是我們自己的制衣坊,從衣服的原料制作到出售,用的都是我們自己的人,絕對不會出什么紕漏?!?p> 薛如意一副自得的樣子,柳蔭見她這樣,也生出幾分佩服來。
在這個時代,一個女子能做到如此,也是難得。
想了想,柳蔭從懷里掏出一塊令牌:“有事去找我就好?!?p> 薛如意接過令牌,掃了一眼,饒是她平時見多了世面,此時看到令牌上的圖案,也嚇了一大跳,有些語無倫次:
“這……娘娘……您……我……”
柳蔭無奈:“你只當(dāng)我是個尋常姑娘就好,不必在意那些虛禮,我也是為了隱瞞身份?!?p> 薛如意不是個扭捏的,當(dāng)下就收起令牌:“我也被世人的言語遮了眼睛,總以為當(dāng)今的皇后娘娘是個善妒的人,不想這俗言俗語,卻也不過如此?!?p> 柳蔭輕笑,不知原主到底是不是個善妒的,名聲竟敗壞至此,弄得世人皆知。
一個侍女走上前來,俯身在薛如意耳邊說了幾句話,薛如意的臉色有些緊張起來,但還是對柳蔭報著歉意的笑笑:“有客來,姑娘先稍等片刻?!?p> 說完,就走了出去。
柳蔭不解,出了屋子,在隱蔽處偷看起來。
下面是一個濃妝艷抹的夫人,正拿著一件衣服,手指著面前的侍女,大呼小叫著。
侍女不敢頂嘴,只得一面應(yīng)著,一面偷瞄著樓上,期待坊主能及時出現(xiàn)。
薛如意款款的走下樓梯,依舊帶著溫和的笑容,可若是仔細(xì)看去,眼底藏著深深的怒意。
“不知夫人對我們?nèi)缫夥挥泻尾粷M,何必為難這個小姑娘?!?p> 薛如意把侍女拉開,侍女感激的看了薛如意一眼,立馬退到一旁。
“你們這里的衣服怎么做成了這樣!”那個夫人把衣服甩到了薛如意的臉上,薛如意面帶慍色,卻也礙于身份,沒有發(fā)作。
那件衣服手感摸起來很舒服,是如意坊常用的布料,只不過……在裙擺處的面料像是被拋進(jìn)了染缸,顏色雜亂不一,與上面光鮮艷麗的樣子形成了強(qiáng)烈的反差。
薛如意看了一眼標(biāo)志,的確是如意坊的標(biāo)志不錯,只是自己的人絕不可能出現(xiàn)這樣的差錯。
此時如意坊已經(jīng)聚了許多人,對著那件衣服指指點(diǎn)點(diǎn),薛如意皺起眉頭,若是不及時處理,恐怕如意坊的生意就要一落千丈了。
柳蔭起了興致,這明顯就是遇上碰瓷的了,只是不知這薛如意要怎么處理?
“夫人何時來了如意坊,是哪位侍女招待的夫人?”
“這……”
那婦人猶豫了起來,顯然,她并沒有來過,也說不出來自己見了誰。
薛如意心下了然,剛想說些什么,那婦人開始指著她的鼻子大罵起來:“你們?nèi)缫夥痪褪钦虅萜廴?,我怎么還記得那侍女長成什么樣子,你們就拿這來搪塞我,真當(dāng)我是個不識貨的,枉我對你們?nèi)缫夥恍湃沃翗O,你們這樣欺騙客人,對得起客人對你們的信任嗎……”
說到動情處,那婦人聲淚俱下,仿佛真的是為其他客人著想。
圍觀的人感覺這些話說得有理,隨著婦人罵起了如意坊上上下下。
“真是黑心!”
“白白賺了我們這么多錢。”
“真是一群不知足的……”
薛如意淡淡的掃了那些人一眼,眾人不知為何感到心虛,閉上了嘴,但還是憤憤不平。
“夫人請看,這標(biāo)志的確是我們?nèi)缫夥坏?,可夫人不知,如意坊?dāng)初怕別家栽贓,特意留了一個標(biāo)記,不知夫人知否?”
婦人有些緊張。標(biāo)記,什么標(biāo)記?她明明認(rèn)真的檢查過,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標(biāo)記?。?p> 薛如意對她粲然一笑,對身旁的侍女吩咐了幾句,侍女進(jìn)了內(nèi)堂,很快就端著一盆水走了出來。
薛如意拿過店內(nèi)當(dāng)作樣品的一件衣服,將衣袖泡在水里,不多時就顯現(xiàn)出一個圖案來,正是和如意坊在衣領(lǐng)處繡上的標(biāo)記一般無二。
薛如意拿出衣服,將那婦人的衣服也同樣泡了進(jìn)去,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任何圖案現(xiàn)出。
眾人大呼起來:“這婦人真是心腸歹毒,拿一件贗品來栽贓陷害!”
“被人騙了也說不定,萬一是有人拿著如意坊的名聲招搖撞騙呢!”
“……”
婦人避過眾人眼光,對著薛如意陰險的一笑:“你們自己做的殘次品,自然是要省去這一步,免得有人來找麻煩的時候,你們無法為自己開脫?!?p> 眾人覺得有理,又齊刷刷看向薛如意,等待她的回復(fù)。
薛如意輕蹙眉尖,感覺到這個婦人不好對付,可看到婦人的衣服時,心下有了幾分猜測,裝成有些緊張的樣子:“不知夫人可是謝侍郎家的主母?”
看到薛如意的表情,婦人開始吹鼻子瞪眼的:“是我又怎么樣?你害怕了?”
眾人哄然大笑起來,這位謝侍郎官職不大,卻也是京城里鼎鼎有名的吝嗇鬼,衣服還是前幾年京城流行的款式,府邸也是破得要命,和平民相差無二,可就是這樣一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竟然也憑著自己的兢兢業(yè)業(yè)獲得了皇上的賞識。
如意坊是個什么地方,那可是上層人家才敢來的地方。要是讓這位謝侍郎知道自己的夫人如此破費(fèi),竟然在如意坊這個日進(jìn)斗金的地方買衣服,估計是要?dú)獾卯?dāng)場把她休離回娘家。
婦人也知道自己方才應(yīng)了什么,臉色變了又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