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伽藍寺,雖在巡州城外,但路程并不遠,僅僅是求一平安符,往返行程一日時間本應是寬泛足夠的。
但書里他倆在去往伽藍寺的途中,忽遇狂風驟雨天,兩人淋成了落湯雞,只得去半路的破廟將就一晚,耽擱了行程。
書中林祈舟日夜操勞照顧哥哥,心力交瘁,又加上淋了一場雨,身體沒撐住,便染上了風寒。
他整夜高燒不退,卻一直喊冷,宋梔夏就那么緊緊抱著他,守著他,一夜未眠。
孤男寡女,相互扶持,患難與共,他倆經(jīng)過了這一晚,感情便突飛猛進,迅速升溫。
我當時看小說看到這一幕,還覺得挺感動。
現(xiàn)在想起林祈舟那精雕玉琢的容顏,心里卻如同打翻了醋缸,不是個滋味兒。
畢竟那么好看一少年,擱哪個女人能不起賊心。
只覺得此情此景,給我上我也行。
“我不想去我不想去我不想去......”
看著纖纖和朱希鈞,兩人無視著我的抗議,只顧熱切殷勤的幫我收拾著行李。
我不想一路看著林祈舟和宋梔夏眉來眼去,你儂我儂,我酸。
特別特別酸。
朱希鈞頭也不抬的說道,“行了昂,林家的馬車都在門口候著了,快點收拾吧?!?p> 被朱希鈞趕出朱府大門的我,不情不愿的將行李交給了林家的侍衛(wèi),尋風和問雨。
前不久才險些遇刺,此次出行,林祈遠便帶上了府上武藝最高超的兩名侍衛(wèi)。
“朱小姐是騎馬,還是上馬車?”
林祈遠臉上掛著如和煦春風般的笑容,溫和的問道。
我看了看這奇怪的場面,尋風和問雨充當車夫趕馬車,林家兄弟和宋梔夏三人,卻人手騎著一匹駿馬,看著威風凜凜,恣意灑脫。
那這馬車,是拿來當裝飾用?
林祈遠估摸著,按這胞弟狂熱追求者的身份,朱青青定是想離祈舟越近越好,正準備吩咐尋風再牽一匹馬來,小姑娘卻大步一邁,抬腳攀上車轅,頭也不回的鉆進了馬車里。
林祈遠愣了愣,尷尬的摸了摸下巴,竟是他多想了?
俗話說眼不見為凈,反正我坐進馬車里,他倆就是感情深到抱在一塊兒啃,我也啥都不知道。
至于那缺根弦的林祈遠,他愛當電燈泡,便給他當去罷。
于是他仨在前面騎著馬,逍遙自在,談笑風生。
我就一個人四仰八叉的躺在馬車里,同樣逍遙快活的呼呼大睡。
馬車一路顛簸,搖搖晃晃,我頭枕著車里堆放的行李,有點兒想念肥纖兒軟綿綿的身體。
隨著困意襲來,我的意識開始模糊,逐漸陷入了沉沉的夢里。
夢里的片段破碎分裂,有人一身縞素雙目失神,有人恨意滔天瘋癲成魔,有人揮手告別跌入深淵。
還有人渾身是血,面色慘白,從黑暗里,一步一步走出來。
那人是林祈舟。
虛弱的快要倒下,脊梁卻依然堅韌挺拔,帶著睥睨蒼生的清冷和倨傲。
他的眼神冰冷厭棄,如神邸俯瞰俗世凡塵,如修羅蔑視螻蟻小人。
夢里的林祈舟,用這種眼神,是在看著我。
如同審判,如同凌遲。
我驚醒過來,渾身冷汗。
一抬眼,卻對上三雙直勾勾盯著我的眼睛。
“你們什么時候進來的?!”
我大驚失色,瞪著大眼防備的看著他仨,問道,并順道抹掉了嘴角的口水。
“外面在下大雨,我們進來有一會兒了?!?p> 宋梔夏手扶著下巴,一副覺得很嫌棄,又覺得很好笑的模樣,挑眉回答道。
看向老林家二位公子,也是同樣的表情。
所以我那粗魯豪放的睡姿,滿臉口水的睡顏,全被他們看光了?
好吧,他們那副憋著笑的要死模樣,已經(jīng)給了我答案。
我可真你奶奶的丟人......
正覺得羞惱難當之時,車身忽然劇烈一震,我失去平衡向前傾去,然后一把撞進了一個溫軟香甜的懷抱。
甜不甜不知道,但是......是真的軟,又香又軟。
從宋梔夏的胸口拔出頭,我賠著笑抬眼看她,她面色鐵青,表情跟吃了蒼蠅一般,大眼睛要殺人般,眼疾手快的一把推開了我。
真的是,大家同為女人,是怎的還怕我吃你豆腐?
我被推到一邊,有些吃痛。
而林祈舟在一旁,沉默的看著宋梔夏,發(fā)現(xiàn)她眼底,仿佛有一閃而過的慌張。
這時尋風在外面大聲喊道,疾風驟雨聲蓋過了尋風的呼喊聲,聽著不大清晰真切。
“少爺,馬車陷入泥坑里了!”
“少爺,雨勢實在太大,這附近有座破廟,要不咱們先進去避避雨吧!”
喔~
林祈舟要開始生病說胡話了,男女主要開始走劇情秀恩愛了。
沒眼看沒眼看。
但一行人躲進破廟里,最先打噴嚏的人,居然是我。
我神志不清的看著外面狂風驟雨,黑云壓頂?shù)奶靸海挚戳丝椿畋膩y跳,容光煥發(fā)的林祈舟。
這劇情不對啊......“阿嚏!”
我暈暈乎乎的盯著沒有任何交流的男女主人公,一臉不明所以,怎么回事?原作者在線改劇情?
這時,林祈遠卻皺著眉向我走了過來。
“朱小姐,你是不是不大舒服?”
他的眼里帶著關(guān)切,細細打量著我的臉。
我迷瞪著眼扭頭看他,不甚在意的笑著擺了擺手。
“沒什么事,大概只是馬車上睡著涼了?!?p> 我抬腳正想去那大佛腳下的枯草堆上,坐下歇一歇,然而不知怎么,腳下一軟,失了重心,便向著地面栽下去。
林祈遠一把撈住那面色通紅的朱青青,手掌接觸到小丫頭柔軟的身體,是滾燙的。
他心里一驚,立馬將腳步虛浮的小姑娘朝自己懷里摟了去,溫暖寬厚的手掌探向她的額頭。
頃刻間,林祈遠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祈舟,青青在發(fā)高燒?!?p> 他緊鎖著眉頭,眼里的擔憂不加掩飾,懷里的朱青青,發(fā)著高燒,額頭燙得嚇人。
“我沒事......你放我在那草堆上睡一晚......便好了?!?p> 我本還想強撐著站起來,奈何全身癱軟,手腳都失了力氣,連爬都爬不起來。
還真是病來如山倒。
這風寒來得,實在太突如其然,殘暴洶涌了。
林祈舟此時也在我面前半蹲了下來,他凝眉打量著我的臉,白皙修長的手覆上額頭,掌心微涼的溫度讓我感覺好受了一點。
“傷口疼嗎?”
他的聲音還是不帶著任何情緒,像個一本正經(jīng)的醫(yī)生。
傷口好像在隱隱作痛,又好像不太痛,我點了點頭,然后又胡亂搖頭。
“燒得神志不清了?!?p> 林祈舟的眉頭,皺得緊了些。
宋梔夏這時也湊過來,摸了摸我如同猴屁股一般,通紅的臉,震驚的說。
“這可別把腦子燒壞了吧。”
林祈遠心里有些發(fā)堵,好不容易從刀傷中挺過來,怎么一場大雨又趕上風寒倒下了。
林祈舟凝眉思考了片刻,開始吩咐尋風問雨生火,又拿手帕浸濕覆在我額頭上,然后他抽出了匕首。
我雖意識模糊,但尚且還沒徹底昏死過去,一看林祈舟這勢頭,趕緊抬起了有氣無力的手抓住他的衣袖。
“別......我還沒死透......還能救......”
就算我是惡毒女配,也不能趁我病,要我命啊。
林祈舟用看癡呆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能感覺出來,他眼里有想抽我的沖動。
“你一下生這么重的病,不僅僅是染了風寒,可能傷口也發(fā)炎了?!?p> “因為手邊沒剪刀,祈舟只能用匕首劃開你肩膀的衣服,給你上藥?!?p> 宋梔夏搶著解釋道,并一臉沒好氣的,試圖把我死死拽著林祈舟衣袖的手拿下來。
林祈舟默不作聲,看了她一眼,然后手起刀落的劃開我傷口處的衣服,開始給我上藥。
他平淡說道。
“上完藥,也許會好一些?!?p> 我哼哼唧唧的點頭,心里卻十分不爽,夫妻倆都挺懂醫(yī)啊,一唱一和的,生怕凸顯不出他倆男女主的地位。
要不是我現(xiàn)在病著,真想跳起來狠狠敲他倆的腦闊。
顯擺勁兒。
處理完我的病情之后,他們就把我扔枯草堆上了,一旁還有尋風問雨生好的篝火。
我費力的向邊上蠕動了一下,這群沒心沒肺的,也不怕火苗把我點了。
也興許是直接來個火葬,還省了埋。
看向林祈舟,他正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宋梔夏。
誒,看來是真愛,沒有風寒加持,還依然可以滋生情愫......
映著溫暖跳躍的火光,我心里腹誹著,漸漸昏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已是深夜。
夜里發(fā)了汗,再醒過來,精神已經(jīng)好了許多,只感覺周身汗津津的,衣衫都已被濡濕透了。
透過廟門看向外面黑沉沉的夜,小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我環(huán)視了一圈四周,他們都沉沉睡著,至于睡相......就連尋風問雨都比我斯文好看。
我想起身活動一下麻木僵硬的四肢,但輕手輕腳的挪動到門口,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這雨夜里,淅瀝的雨聲,伴著他們清晰可聞的呼吸聲,但除此之外,還有一點似有若無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這聲音,不合情景,不合時宜,怪異突兀。
按書里的情節(jié)......伽藍寺之行,除卻大雨風寒之外,后面都是很順利的,會不會是我想多了?
但盡管如此,滿心疑慮的我還是在破廟里尋了一根結(jié)實的木棍,拎起來防身。
“賊人!”
我嚇了一跳,整個人跟炸了毛的貓一般,頓時舉起了木棍,但怔愣了一會我才發(fā)現(xiàn)......是尋風閉著眼擱那手舞足蹈,嘴里還振振有詞,念叨個不停。
“拿命來......”
這廝睡覺說夢話,還特地上了個擴音器?
我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轉(zhuǎn)過身,卻對上了一雙冷峻森然的眼睛,看向他的額頭,是醒目而熟悉的金烏圖騰。
......
臥槽......
說時遲,那時快,金烏刺客舉起手中匕首,惡狠狠向我襲來,我拼命揮舞著木棍,心中大駭,打喉嚨眼里尖叫出聲。
“別他媽睡了!”
“殺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