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車??萑~。小土堆。紫薊花。
橫七豎八的尸首,還有一顆頭上刻有w 的頭在不停張嘴。
一把刀插進了那顆頭,尸血流出少許,腦袋也沒有了聲。那顆頭又被踢開了,咕嚕咕嚕地往旁邊滾。
枯葉。
“快點。”金招呼著。
“為什么不往那邊看看?!卑斨钢死蛱匚榈律鐓^(qū)的方向,她的嘴角有些微腫。
金走到她面前,指了指自己的嘴:“少說些?!?p> 一雙雙鞋踩著枯葉,發(fā)出清脆的破碎聲,一條斷掉的手鏈露了出來,被一雙雙鞋不斷地踐踏踢踩。
一雙臟臟的小皮鞋停在了手鏈前,穿著濺著小血點的臟藍灰連衣裙的小姑娘彎下腰,兩只麻花辮垂下來。
她剝開枯葉,挑出了手鏈。
“拿著吧,琳恩?!?p> 琳恩點點頭,攤著手。
那條手鏈上,有個小木塊,刻著4。
1.
“嗨。”那個頭發(fā)銀灰的老人轉(zhuǎn)過身,神情友好,笑起來甚至有著酒窩。他蹲下來撿起一旁的槍。
三個人不說話。
“謝謝你們……”
“不必?!必惣ё呱锨埃媚_踩住喪尸腦袋,拔出箭。
老人看著貝姬:“你的腿在流血?!?p> “沒事?!?p> “你一個人嗎?”道爾問道。
“是的,我可以幫你包扎一下,小姐?!?p> 貝姬擦了下箭,看了眼他。
“加入我們吧!”道爾看著他,眼中透著溫暖的光。
貝姬十分冷漠:“先走,你先跟著吧?!?p> 四個人走在那兒,她們不知道去哪,似乎又是在原地打轉(zhuǎn),最終,他們走出了一片樹林,眼前出現(xiàn)了一片肅穆的白色墳?zāi)埂?p> 老人摻著貝姬,不放心地說:“你的腿還在流血,先包扎吧!”
“不,”貝姬看著眼前兩個孩子,盡管自己也只有十七歲,只比道爾大個六歲,“找個安全的地方先?!?p> 他們互相攙扶著往前,其中有個墓碑,寫著
“生于1837年11月12日
卒于1874年12月10日
慈父?!蹦骨坝袔锥潼S花,已經(jīng)被踩踏過了。
小克牽住道爾的手,道爾看著她,嘴角微抿。
貝姬拿出弓:“準(zhǔn)備好,有行尸來過?!?p> 貝姬解決了幾只遠處的行尸。四人走上前,那是一幢高大潔白的類似于別墅的殯儀館。貝姬狠狠地捶了下門。
“這是干什么?”老人問道。
“看看有沒有行尸朋友。”貝姬回答,“看,來了。”
2.
一只弩從喪尸頭上拔出來。
“這是什么?”小克問道。
“弩?!?p> 小克看著兩只癱坐在走廊上的死尸,又看著幾具趴在已死并被化好妝的死尸身上。
“這個人一定很厲害?!彼闷鹆藖G在地上的沾著尸血的刀具。
“用弩的通常都是硬漢吧!”貝姬感嘆一句。
貝姬將尸體都抬到一邊,老人上前幫助她。貝姬往上一坐:“請現(xiàn)在幫我包扎吧!”
3.
她坐下來,小克也爬上來倚著她,道爾靠著小克。老人從包中拿出了繃帶,開始給她包扎起來。
“你是個醫(yī)生?”貝姬問道。
老人抬起頭,笑了下,露出酒窩:“不,我是個老師,我教學(xué)生唱歌,彈鋼琴。我父親是位醫(yī)生,所以我知道這些,他總讓我?guī)е乙婚_始說沒意義,后來我的那些學(xué)生們打架后,我才知道我要怎么做。”
“先生,你怎么到這里的?”道爾問道。
“在這個世界開始轉(zhuǎn)變的一天,學(xué)校即將淪陷,我比較命大,逃回到了家,我的妻兒瑟瑟發(fā)抖地在等我,我背著包,放了醫(yī)藥品,但是我的兒子瘋了,他砸了家里的鋼琴,我的妻子攔不住他,被他反手一推,你們知道老人家身體,她往地上一摔……”
“那你的兒子呢?”小克抱著索菲亞。
貝姬輕輕推了把她。
老人還是在笑:“他悲哀又癲狂地看著我,開始大聲哭喊,他們覺得我們肯定死定了,外面都是那些可怕的四處晃蕩的尸體,鮮血四濺,慘叫迭起,他們怕一走自己就會被那些怪物吃掉,他想著想著就后怕,又看著我可憐的妻子,他開始大哭大笑著,拿槍指著我,想拉我一起死去,我使勁阻止他,最終,他跪在地上,跟我說了一句‘好好活下去,爸爸?!烷_槍自殺了。”
道爾神情暗淡下去:“你為什么還在笑。”
“我還活著啊。我沒有讓兒子失望,他們承擔(dān)不起的現(xiàn)實,我還在努力啊。我當(dāng)然難過,只是,我可以給后世帶來希望,像你們,你們還這么小。我們既然還活著,說明上帝還需要我們,說明我們活著,是有意義的。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我們挽回不了?!?p> 道爾的眼中無聲地涌出一顆淚。
“他剛剛失去父親”貝姬擔(dān)憂地看著他。
老人垂下頭:“我很抱歉?!?p> 大家安靜下來,貝姬看著老人包扎著自己的腿。
“你叫什么?”小克問道。
“拉塞爾?!?p> “你會用槍嗎?”小克看著他。
拉塞爾抬起頭,有些驚異地看著她:“啊,我想我應(yīng)該會吧?!?p> “記住,開槍前要先打開保險栓?!?p> 拉塞爾點點頭,包扎好了貝姬的腿。他檢查著貝姬的手臂:“你剛才是不是和誰打斗過了?你的手臂好像被勒過?!?p> 貝姬突然縮回手臂,呼吸變得急促:她的手鏈在廝打中被扯掉了。
“我們回去吧!”小克跳下去。
“不,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钡罓栕谀抢铮y絲不動,“拉塞爾說過,已經(jīng)過去的,就讓他過去?!?p> “你真愚蠢?!毙】擞行崙嵅黄?,“你不知道信仰意味著什么!”她甚至氣地將索菲亞往地上一扔。
“道爾是對的?!必惣救坏乜粗约旱氖直?,“科洛,信仰,不是物品來代替的?!?p> “你相信我父親和伊德還活著,但你卻連伊德叔叔的這份幸運都不去爭取?!毙】藫炱鹚鞣苼?,轉(zhuǎn)身走了。
道爾跳了下去:“科洛!科洛!”
3.
清晨。
陽光還是冷抑。
貝姬站在那兒,整理著桌上吃剩的豬肉罐頭和兩大瓶可樂。
“沒了。”
她沉默了會,然后停下手:“我回去找,已經(jīng)沒了,被人撿走了。”
“或許是伊德叔叔。”
貝姬看著小克:“謝謝?!?p> 小克緊緊地抱著索菲亞:“對不起?!?p> 貝姬默默點點頭。
“嗨,孩子們,我想和貝姬說些話。你們可不可以?”
小克點著頭,拉起道爾的手走了。
“你的妹妹,心態(tài)不太好?!?p> “她的媽媽,當(dāng)著她的面被一群喪尸……”貝姬坐在桌前,“而且,她不是我妹妹。”
“我很抱歉……”拉塞爾震驚了一下,“她不是你妹妹?道爾?”
“不,我們?nèi)齻€沒有血緣關(guān)系。道爾的父親救了我,然后有天不知道哪個混蛋開著坦克之類的,還在那邊開槍,喪尸全過來,我們逃跑的時候收留了科洛?!?p> “哦,天哪?!彼匝宰哉Z了下,“你們竟然還在一起。我以為現(xiàn)在,人們只會為自己的生命著想?!?p> “為什么?”
“尸變,死亡,人們不知道那種是自己的結(jié)局,他們恐懼,卻又想活下來。他們就會對自己毫不認識的人勾心斗角,甚至是自己的親人?!?p> “我曾以為你是個樂觀主義者?!?p> “是??!但是,”拉塞爾遲鈍了一下,“在孩子面前,總要做出樂觀的樣子。”
“所以你痛苦嗎?”
拉塞爾笑了一下:“人們活著,慶幸著,茍延殘喘著。所有人經(jīng)歷著大家都不知的痛苦。我曾一度想要死亡,但是我覺得,創(chuàng)造新世界,才是我更應(yīng)該做的事。那些孩子,他們值得有我們的曾經(jīng)?!?p> “所以你還是個樂觀主義者?!?p> “我沒說不是?!彼中α艘幌拢拔覑坌?,你應(yīng)該也看出來了??坡逭f的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念,甚至可以為了信念而活。我曾一度覺得人心已不可相信,我也經(jīng)歷了太多,我不怎么會用槍,但是我對科洛感到驚訝?!?p> “我們熟知的那個世界已經(jīng)消失,但是否保留人性,仍是我們的選擇?!必惣Э粗壳暗囊慌艍?zāi)梗粗鞘S花。
4.
小克、道爾和貝姬坐在凳子上,就像莊嚴(yán)的禱告者。
拉塞爾坐在鋼琴旁,看著她們:“孩子們,我來教你們唱首歌吧?!?p> 小克看了眼道爾,道爾點點頭。小克點點頭。
拉塞爾彈起了鋼琴,鋼琴聲是種撫慰人心,使人安靜的良藥。
“當(dāng)你處于黑暗的時候
你才懂得光明的可貴
當(dāng)你身處冰天雪地
你才懂得太陽的溫暖
當(dāng)你放手愛情
你才醒悟你是多么的愛她
但你已經(jīng)失去了她”
拉塞爾的聲音,猶如午后的暖陽,又透露著純粹的玻璃的質(zhì)感。
“這太悲傷了?!毙】伺?。
“但它不難啊!試試吧!”道爾鼓勵。
“也行?!?p> 5.
一只手伸出棺材。
“上天,這是我睡過最舒服的床了。”拉塞爾從棺材里出來,看了看身邊的鋼琴,撫摸了一下它。
小克已經(jīng)醒了,她抱著索菲亞,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兒。
“你,有沒有吃過果膠糖?”拉塞爾看眼她。
小克搖搖頭:“很甜嗎?”
“嗯,但是很好吃,所以我把牙齒吃壞了?!?p> 小克咯咯地笑了兩聲。
“拉塞爾在給你變魔術(shù)嗎?”道爾拿著罐頭走過來,“我從沒見她笑過?!?p> “你有沒有吃過果膠糖?”小克眨巴著眼睛。
道爾站住了。
“我爸爸,不讓我吃。”
“我們可以是一家人?!崩麪柹锨皳ё∷募绨?,“永遠不要把自己浸在悲傷中,那樣只會把自己溺死。你活著,是有意義的?!?p> “我想不到什么意義。”
“希望。”拉塞爾看看窗外,“為了這個團隊,為了確保有我們值得為之犧牲的東西。你看我們堅強的模樣,你告訴我,難道這個世界不會變好嗎?”
道爾看著外面的光,感到已褪去了冷調(diào)。
“希望。”他喃喃。
“我可以當(dāng)你們的父親。如果你們不介意?!?p> 道爾愕然地看著他,瞬間落下淚水:“謝謝你。”
小克走上前,抱住拉塞爾:“謝謝?!?p> 拉塞爾摸著小克的頭:“沒事?!?p> “不是因為這個?!毙】颂ь^看著他,“謝謝你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善良的人,像你,像貝姬?!?p> 6.
貝姬理著罐頭,放進包里?!拔覀兝^續(xù)?!?p> “為什么不留在這?!?p> “就像你說的,”她抬起頭沖拉塞爾笑一下,“尋找希望?!?p> 四個人走著,這個看起來弱小的團隊,卻有著堅不可摧的毅力與堅強。
“我想去那里看看?!崩麪栔钢胺侥莻€小商店。
“我們不需要冒險,我們有足夠的食物。”貝姬挑了下包。
“不,不夠?!崩麪枅?zhí)意要去看看。
風(fēng)輕輕地吹,商店門口的“物品甩賣大促銷”的紙被掀起來,又壓回去。玻璃窗已經(jīng)被灰塵掩埋得嚴(yán)嚴(yán)實實,看不出里面有什么。
他們上前,貝姬用手輕輕抹了抹窗,一只喪尸突然撲上來,在玻璃窗上無意識地碾壓自己的腐爛皮膚。貝姬被嚇了一下,隨機往后退了一步?!白甙?。”她拔出刀。
“不不,我打頭陣?!崩麪柍槌鰳?。
“你確定嗎?你那天可是拿著木棍求助的?!?p> 拉塞爾點點頭。
門被打開了。那只喪尸聞聲走來。拉塞爾舉著槍,對著他。喪尸愈靠愈近,拉塞爾的手還在顫抖。他扣動機板,卻開不出槍。
喪尸沖上前把他撲倒了,他驚叫一聲,扼住喪尸的喉嚨。
砰的一聲,由于后坐力,小克摔倒了。
喪尸垂下腦袋,倒在一邊。拉塞爾坐起來,看著慢慢爬起來的小克。
“記得開槍前,打開保險栓?!彼没貥尅?p> 貝姬握好了弓還呆站在一邊,道爾也已經(jīng)拔出了刀,也是木訥的樣子。
拉塞爾再次點點頭:“記住了,我記住了?!?p> 道爾上前扶起小克,貝姬扶起拉塞爾。
他們往前走著,小克把索菲亞放進包里,往前走著。
“哈,找到了!”拉塞爾突然笑了一下,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寶藏,他走上前,抽出一包糖。
“果膠糖?!钡罓栿@呼。
“你們必須得嘗嘗,這真的很好吃。”拉塞爾慈祥地笑著。
突然,咆哮聲與撞擊聲傳來。
大家猛的全都做好了準(zhǔn)備,小克猛的抽出槍,道爾拔出刀,貝姬拔出弓。
拉塞爾還拿著那包糖。
一只喪尸在另一面玻璃門的對面扭動著。
四個人笑起來,坐在了地上。
拉塞爾將糖分給三人,夜晚的月光冰涼,卻透不進這塊小地方。那只喪尸還在玻璃門對面,用手指刨著門。
“我們唱歌吧!”小克拿出索菲亞。
“當(dāng)然!”拉塞爾放下罐頭,“你們還想學(xué)什么?”
“就那首吧!”
拉塞爾點點頭。
“當(dāng)你處于黑暗的時候,你才懂得光明的可貴?!?p> “當(dāng)你處于黑暗的時,你才懂得光明的可貴?!毙】溯p輕哼著。
道爾咯咯地笑著:“你唱起來像只小公鴨?!?p> “閉嘴,道爾?!毙】伺e起手拍了下他。
四個人快樂地笑起來,感受著從沒有過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