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駕馬車,疾馳在去往皇家驛站的崇仁路上。
方才在酒樓里無論溫歡顏有多震驚紅衣女子的身份,她都不得不接受自己需要送她回家的這個事實。
她說她叫君寒湄。
熠朝盛京城里可沒有這個姓氏。
就連在元泰國,“君”姓也是少之又少。而如今在盛京城里姓君的不就是元泰國的公主和儲君嗎?
可要是這樣,今日步攆上的女人是誰?
雖然不敢太相信她的話,但眼下也只能把她送到皇家驛站了。
馬車內,是面無表情的溫歡顏。溫歡顏懷中,是一位醉酒女人。
這女人將頭窩在她脖頸處,雙頰紅燙,眼神迷離,攬住溫歡顏的腰肢,鬧脾氣一樣蹭了蹭溫歡顏的肩膀,抬頭看她:“喂……我不舒服?!?p> 溫歡顏看著她,她看著溫歡顏,四目相對,溫歡顏哭的心都有了。
我就舒服嗎?
由于君寒湄抱的太緊,她整個人都卡在了角落里。喝過酒的君寒湄渾身發(fā)燙,溫歡顏又是個最怕熱的,被人抱著渾身不舒服。抱就抱吧,君寒湄還把雙腿搭到溫歡顏腿上,只差坐她懷里了。
“忍忍吧……”
咱倆都忍忍。
“小姐,君姑娘……好像是這個意思……”柳兒指了指正在干嘔的君寒湄。
“!”一把捂住她的嘴,“別!忍?。 ?p> 千萬不能吐在馬車里!她身上剩錢只夠付車費的了。
在溫歡顏極力的堅持和強硬又決絕的態(tài)度下,硬生生地幫君寒湄挺過了干嘔期。
窩在她頸窩處,順手玩弄著她腰間的絡子:“咦?這個是森么呀?”
“梅花絡子。”
“真好看?!焙竺娴脑捤龥]再往下說,看著她那眼神溫歡顏也知道她要做什么。
“……那也不能送給你?!边@是柳兒給她打的,溫歡顏才不愿意送人呢。
“……”也許是君寒湄喝多了的緣故,此時的她溫順可人。溫歡顏這樣對她說話,她一點發(fā)怒的征兆都沒有。只是干巴巴地瞪著一雙眼睛看溫歡顏,那意思是在說:送給我吧,好不好?
柳兒見她二人這樣子,忙在一旁說道:“君姑娘,我日后再打一個送給你可好?”
“真的?”君寒湄從懷里回頭,“那這月初四,我來找你拿好不好?”
君寒湄這一段話字正腔圓,溫歡顏都覺得她都快醒酒了。
掙扎著從溫歡顏懷里出來,一把掀開簾子,君寒湄還以為在酒樓附近:“咱們還在這酒樓里……咦?怎么換地方了?”
那皇家驛站的大門就在不遠處,車夫按溫歡顏的吩咐將車遠遠地停在了驛站對面。
此時的皇家驛站門外出了熠朝的官兵還站了不少元泰國的士兵,每個人間隔一步,手握銀槍,整齊有序的圍在驛站周圍。
看樣子,元泰國的使團已經住進來了。
目光從外面回來,溫歡顏看著懷里的君寒湄。
這也不能明目張膽地送過去吧?
萬一她是假的呢?
可,不送過去,萬一她又是真的,那自己豈不是成了阻礙熠朝和元泰交好的罪人?萬一其中一個不高興,兩國再打起來,那可不是自己跪跪祠堂就能混過去的。
溫歡顏脖后一涼。
“這是哪???”君寒湄眨巴眨巴眼睛。
君寒湄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比剛才哭爹喊娘罵那個叫“君寒明”的時候好多了,可還是一副醉酒的樣子。
萬一元泰人說是自己把她灌多的可就不好了……
突然計上心頭,“君寒湄?你叫君寒湄是吧?”
“沒大沒小的,叫我公主!”
“好的,公主?!币贿呎f著一邊掰開君寒湄的手,“你不是想要這梅花絡子嗎?”
從君寒湄手里掙脫開來,將自己買來包裹都堆在柳兒手里,“我得和柳兒去買些針線回來?!钡攘鴥撼鋈ズ?,站在馬車門口說,“去去就來,你等著柳兒的絡子哈!”
君寒湄還有些不清醒,愣愣地聽完溫歡顏的一番話后,覺得十分有道理,一個人坐在車上點了點頭。
還未聽清楚君寒湄的那句“我等你?!睖貧g顏飛快地跳下馬車,吩咐完車夫又塞給他點兒錢。拉起抱了一堆東西的柳兒躲在了附近的一家小攤后面。
溫歡顏攥著手里的小藥罐子和柳兒撅著屁股暗中觀察對面的動靜。
她已經已經打算好了。
如果是公主那就萬事大吉。如果不是……她就沖出去把人救回來。
那車夫授了意,轉身又上了馬車。揚鞭駕車,一溜煙地跑到了驛站門口。
果不其然,這馬車一靠近,門口士兵就齊齊舉起長槍,將馬車包了個嚴實。
看到對面的情況,柳兒不禁問道:“小姐,那車夫不怕嗎?”
“我和他說只要按我的吩咐,今天掙得錢能讓他三個月不用出門討生計,這樣暴利誘惑之下,換作是我,我也樂意去試試的?!?p> 想必那車夫一定是按照溫歡顏教的做法。
只見他抖著雙腿對那些士兵們說道:“各位爺各位爺,有人……雇了我給您們送個人來。”
那些士兵自然不信他的話,提著搶上前了一步,嚇得車夫立馬跪在地上,哭號道:“真的呀!天地良心!”
“他媽了巴子的,這也太嚇人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也是財迷心竅了,聽那個小丫頭片子的話干嘛呀!”
對面,小攤旁。
“……小姐,你教的?”柳兒看著嚇得都快尿褲子的車夫發(fā)自肺腑的問道。
“是,是呀?!贝笱圆粦M地說,“我教的好吧,裝的多像呀他。”
車夫這樣一哭鬧,倒惹得士兵們信了他的話了。
其中一個人猶豫著上前,小心翼翼地挑開一角車簾。君寒湄瞬間從車里竄出來,大笑道,“嚇到了吧啊哈哈哈哈哈哈!”
看清了車下的人,晃了晃發(fā)昏的頭,問道:“怎么是你們啊……那……”卻想不起來溫歡顏的名字,“那個誰呢?”
趁著君寒湄還沒來得及反應,下面的這些元泰國的士兵七腳八手地將君寒湄抬進了皇家驛站,順手還把車夫提了進去。
看到這樣一副場景,柳兒喃喃道:“君姑娘還真是個……”
“公主!”
溫歡顏回府這一路上都在回想自己有沒有得罪過君寒湄。
人家是個公主,公主誒!
自己哪惹得起啊……
還有君寒湄那個脾氣,自己要是地罪了她,小命保不保得住是一回事,光是那小鞭子自己可就受不了了。
想著想著就走進了丞相府的大門,只聽里面有人說道:“怎的還勞煩魏公公大駕了……”
一群人從正堂簇擁而來,正走到不遠處的假山旁。
“咱家這不也是受了太后的旨意嘛~”那細尖的嗓音說道,“溫丞相,這個恩典可是太后娘娘單單兒為溫家小姐求的,您可得收下才是啊。”
一個大約五六十歲的老男人在眾人的擁簇之下慢慢轉過假山,細皮嫩肉、大腹便便,翹著蘭花指扭捏地又說:“誒呦!這位是溫四姑娘吧?”
還有一些距離的溫歡顏突然被叫,也不知那人是誰,但看父親母親這樣重視,便趕緊跑過去行禮。
“這是我家那個最不守規(guī)矩的小女兒,公公可別笑話。”魏公公身邊站著一個莫過四十歲的中年男人。
此人身穿一身半舊的居家服,雖已人到中年,但身姿仍舊勻稱挺拔,與身邊的魏公公形成了明顯對比。
“哪里哪里呀!”魏公公捏著嗓子笑著,“瞧瞧這四小姐通身的氣派,不愧是老夫人房里調教出來的?!?p> 走到溫歡顏身邊細細打量一番,贊嘆道:“這模樣、這身段,先不說是秉承了溫相,那也得夸夸溫夫人的照料有佳?!?p> 瞧瞧,這一番話,將溫府里現(xiàn)有的主子都夸了一遍。
溫夫人是一個端莊賢惠的女人,對魏公公的夸贊只是微微收頜回應。
溫相也不是一個喜形于色的人,對這一番夸贊也只是淡淡道:“公公客氣了?!?p> 想必這公公是第一次與溫丞相打交道,沒想到人家對自己拍的馬屁渾然不覺,索性也沒了興趣,“時候不早了,咱家還得趕回去復命呢。溫相、溫夫人就送到這里吧?!?p> 溫歡顏默不作聲地站在父親、母親身后看著那老太監(jiān)坐上馬車。
等他離開溫府后,溫夫人才開口說道:“老爺什么時候和他有來往了?”
魏公公是太后身邊的大太監(jiān),丞相隸屬皇帝一派,怎會和他有來往?對魏公公突然來訪他也是不明所以。
因此說道:“自然是沒有什么來往的?!?p> “那……明日進宮探望柔兒和沁兒一事?”
早就忘了溫歡顏還站在他倆身后,溫相自顧自地琢磨了起來:“此事雖是太后所求,但陛下既然同意了,去就去罷?!?p> 今日魏公公前來宣旨,是為了告知明日各府女眷可進宮探望入選祭舞女子一事。這位魏公公宣旨之后,明里暗里地告訴溫相這樣的恩典是太后幫他求來的。
是算計?是拉攏?
如今太后和七皇叔正處于劍拔弩張的情況,不可能有功夫還拉上自己啊……
莫非……太后是要對七皇叔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