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第二天吃過早飯后,我便和師父道了別,往城中去。
道觀距縣城很有一段距離,步行要走半個時辰才能走到,好在我這段時間的煉體也初見成效,這才能一路慢跑著堅持下來。時值盛夏,路邊的野花野草長得很旺,我在路上走得煩悶,就薅了一根狗尾草拿在手里玩,也算不那么無聊。
在路上自然免不了要胡思亂想:我想象中身份證令牌般的模樣、那個實習警察笑起來憨厚可親的面龐、那群混混臉上的兇神惡煞,還有那個女孩……
我就這樣走了一路,時間在不知覺中飛速流逝,抬頭看見紅日微傾時,就已經到了小城的邊緣。
在城邊,我徘徊著觀望了一會兒,確認那伙混混不在之后才放心地走進城中。
我直接走向派出所,而是鬼使神差地繞道先去了那次遇見她的那條街。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幾個路邊攤擺在道兩旁。我有點失望,但是我并不以為然,還是在路上不緊不慢地走著,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
等我到了派出所,那個實習警察正蹲在派出所門口抽煙,一見我來了,忙丟下煙頭踩了兩腳,朝我迎了過來。
我沖他笑了笑,也走向他。
“小兄弟,又是你啊,是來取身份證的伐?”
“是啊是啊,我的身份證現在做出來了嗎?”
“做出來了,就在里面,你等我去給你拿?。 ?p> 我聽了他的話,就站在原地,沒過多久,他就拿著一張卡片從里屋走了出來,我猜那個就是身份證。
我拿著那張卡片看了看,對那個警察道了聲謝,又寒暄了一陣,問了問之前那個打劫未遂的混混的情況,他說那些家伙都被拘留了,前幾天剛放出來。我點了點頭,告訴他在高中部還有一伙混混,警察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說:
“這個可不好辦了,咱沒有證據也不能去抓人家啊,這么著吧,我回頭跟他們老師說說,能不能管得住就不一定了?!?p> 我又說了聲謝謝,他看著我問道:“你怎么對這事這么上心啊?是不是看上那天那妮兒了?”
我頓時紅了臉,連忙否認,從警局倉皇逃了出去。
我在街上走著,腦子里一團漿糊,好在臉上的通紅終于隨著時間慢慢變淡。等我終于回過神來時,發(fā)現路上突然多了許多人,個個都穿著相同的衣服,年紀也都一般大,從不同的方向涌出,向著匯在一起不知要去向哪里。
突然,我在人群里看到了蘇梓晴,不知道為什么,在這么多人的隊伍里,她看起來格外顯眼。
“嘿,蘇梓晴!”我沖她揮了揮手,說。
她愣了愣,也對我笑了笑。
她身邊的兩個朋友都對我們投來奇怪的眼神,她白了她們一眼,走過來對我說:“那天的事情,還沒有好好謝謝你呢……你今天下午有沒有時間?我送你一些東西吧?!?p> “有的有的。”我像小雞啄米一樣頻頻點頭,連忙答應。
“今天下午五點半……就在那棵樹底下,等我?!?p> 我答應了她,就在這附近徘徊著等待日落,想起來自己今天還沒有練功,又跑到那棵樹邊上去兩眼微閉著在樹蔭下扎馬步,這一扎就是半小時,等我睜開眼時,周圍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圍了一圈人,腳下還放著幾張花花綠綠的紙——我這是被當成乞丐了啊,囧的我當即從人群中心跑了出去。
經過這么個小插曲之后,我就在鎮(zhèn)子里一直閑逛著,好在這段時間倒是沒出什么岔子。
我聞著路邊攤的味道,突然注意到天色已晚,不好!我遲到了!嚇得我當即抄近路向著那棵樹下跑過去。
等我一路喘著氣到了樹下,蘇梓晴已經一個人提著一個塑料袋子站在那里了。她沖我招招手,我也朝她揮了揮手,喊了一聲:
“蘇梓晴!”
“對不起啊,我遲到了……你等我等了多久了?”
“沒多久,我也是剛放學?!?p>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我猛地意識到我們對彼此幾乎沒有任何了解,我們根本就無話可說。想到這里我不禁莫名地的有些傷心,旋即為自己的傷心感到可笑。
是她先開了口:“這些是我媽媽讓我轉交給你的,她說你是個好人,好人是有好報的?!?p> 我接過袋子看了看,里面放著一些雞蛋——這可能是這個家庭所能給予的最高的待遇了。
我把雞蛋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然后握住她的手,她明顯吃了一驚。
“你愿意許配給我嗎?”我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她的表情很奇怪,像是驚疑或者可笑。
“不對嗎?師父的書里就是這么寫的啊?!?p> 她聽后突然笑了:“那是小說而已啦,不是真的。”
我有些不解,不解她說的話,更多的還是傷心——我救了她,她拒絕了我……對,就為這個,現在想來真是可笑至極。
她看著我,猶豫了一會,低頭說:“七年之后,若你還記得我,我便做你老婆?!彼哪樛t,當時我以為她是害羞,現在想想,她大概是為自己的謊而羞愧吧。
當時的我沒有想那么多,只是高興地應下了,那天我回到道觀時臉還是紅的,腦子里滿是她的樣子,不斷盼望著我們的七年之約,幻想著她依偎在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