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伯瑤警惕地看著那個本不存在的幻影，“就算我曾經把你當做老朋友，你也不見得以同樣的方式對待我。況且，我把你困住了這么久…雖然不太明白你是怎么出來的，但對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是啊，我也沒想到轉眼都過去三年了，你和記憶中的模樣也相差了不少，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才五歲，那時候的我也算不上成熟，如今你都成年了?！?p> 莫晴的語氣中有種掩飾不住的滄桑感，伯瑤看著那張亙古不變的臉，忽然之間有些羨慕。
人總會長大，經歷生老病死，而莫晴大概永遠都會保持著這樣的形象，沒有任何變化，甚至不會死亡。
“你這次的目的是什么？”伯瑤邊往前走邊輕聲問道，她下午還有考試，并不想為一個只存在于自己腦海中的幻影浪費時間。尤其是被別人用異樣的目光打量的時候。
莫晴跟在她身邊說道：“我好不容易出來了，不能透透氣？沒什么目的，如今你的人生已經走上正軌，我不過是你心中的影子，不管做什么也都是在你的主導下進行?！?p> “但愿你說的是真心話?！辈幖涌炝四_步，她能感覺到莫晴是在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如果自己被一個女人關了三四年，出來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復仇，笑著聊天不過是為了掩蓋真相。
“你覺得你是真的嗎？”莫晴沉吟片刻，突然一臉嚴肅地說道，她低沉的聲音像是某種咒語般一下子擊中了伯瑤的心。
伯瑤遲疑片刻，看著莫晴許久，不太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當然是真的，這些年她不僅一直在經歷各種各樣的事情，還在不斷的挫折中成長。她每天早晨醒來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變化，都能夠確定這個世界的真實性和自己存在的價值。
莫晴的說法無疑是一種誤導，想讓她懷疑自己的真實性，從而達到自我動搖的目的，只要她的意志出現(xiàn)裂痕，莫晴就有卷土重來的可能性。
她不打算回答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更不想浪費時間在這件事上面。畢竟這是高考，是她人生中的頭等大事，絕不是副人格的幾句話就能動搖的。
莫晴見伯瑤沉默不語，再次開口道：“你不信的話，我們可以做個試驗?！?p> 伯瑤不以為然：“什么實驗？”
莫晴見對方已經上鉤，自然信心滿滿：“如果我是假的，那我從樓頂上跳下去，你應該也不會死，對吧？”
伯瑤瞇起眼睛，不斷思考莫晴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莫晴沒有在意伯瑤的表情，繼續(xù)說下去：“如果你是假的，那么你從樓上跳下去，我就不會死。怎么樣，你敢試嗎？”
“呵呵，這句話不對。只要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另一個人格做出任何動作都不會對肉體造成傷害，與其說誰是假的，不如說只要有一方掌控了身體，另一方就無法影響到現(xiàn)實?！?p> 莫晴點了點頭，臉上充滿了挑釁：“不錯，我不會爭奪身體的控制權，并且我會先從屋頂跳下去，怎么樣？你敢試嗎？”
伯瑤有些猶豫，但這個提議對她而言也是個機會，一個徹底把莫晴鏟除的機會，于是她提出了附加條件：“如果你是假的，這次實驗過后請你永遠消失在我面前。反之我消失，身體給你。你敢試嗎？”
莫晴的嘴角微微上揚：“成交?！?p> ——
伯瑤又看到了那片麥田，那個披著斗篷的男人站在其中，他的臉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蒼白。
她見過這張臉，也來過這個地方，就在小時候的某一天，像是做了一個短暫的夢，談不上美好，卻十分安詳。
和上次不同的是，男人這回看上去非常驚訝，那張略顯稚嫩卻毫無血色的臉上透露出某種復雜的情緒。
他的聲音低沉且沙啞，卻讓伯瑤感到久違的熟悉：“姐姐，你回來了。”
姐姐？
伯瑤第一反應是對方認錯人了，可那兩個字卻像晴天霹靂般將她的腦袋炸得嗡嗡直響。一些久遠的記憶化作零散的碎片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中：
府邸、白衣、戰(zhàn)亂、無助的男孩和女孩、還有一個戴著面具的女人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畢恭畢敬地彎著身子……
怎么回事？
她愣在原地，任由巨大的力量沖擊著她的腦海，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涌出，無聲無息地劃過臉頰。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在心里無聲地發(fā)問，嘴巴卻無法按照自己的意志動彈。腦海中的碎片還在不斷回閃，如此陌生而跳躍，仿佛被人硬生生地塞進腦子里。
男人抱住了她，冰冷的身體瘦弱卻十分有力，她有些喘不過氣，于是張著嘴巴拼命呼吸，這才好了不少。
她明明記得自己跟莫晴兩個人站在屋頂對峙，莫晴干脆利落地站在沒有任何防護的邊緣，對著天空一躍而起，隨后飛速落下，幾秒之后發(fā)出一聲巨響。
她驚訝地從樓頂向下張望，居然看到了那句面目全非的尸體，還有圍觀的人群。其中大部分是剛考完試的學生，他們驚恐地長大嘴巴，有的開始朝屋頂方向看過來，可眼神就像是穿透了伯瑤的身體，沒有看到任何人存在。
伯瑤聽不到他們說話，但她能夠感覺到眾人對尸體的惋惜和探討。
她還活著，她還在這，一切似乎都在指向一個事實，莫晴是真實存在的，別人能夠看到她，卻看不到驚慌失措的自己。
為什么呢？
她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內心出現(xiàn)了強烈的自我懷疑。
她是假的？那這身體是怎么回事？這些年的記憶又是如何產生的？如果她不存在，那跳下去應該也不會死。
伯瑤在混亂中邁出了那一步，風聲在她耳邊呼嘯而過，身體下墜的感覺告訴她這并不是幻覺。
她要死了，她這么想著，并且在落到一半時感到后悔。也許這都是莫晴制造出來的幻覺，畢竟?jié)撘庾R的能力幾乎是無限的，目的就是讓她迎來徹底的死亡，從而兩敗俱傷。
可惜一切都完了，在快要落地的那一瞬間，她閉上眼睛等待著末日的審判。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出現(xiàn)，當她詫異地睜開眼睛，只看到金黃色的麥子和湛藍的天空，以及那個奇怪的卻似曾相識的男人。
“姐姐，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你知道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我是怎么度過的嗎？我不允許你再離開我了?！蹦腥说氖直劭┑盟郏@深情的告白讓她猝不及防。
記憶再次閃回，這次出現(xiàn)的不是類似古代的場景，而是幾個穿著類似醫(yī)用防護服的人在一間類似手術室的地方打量著她——
“第1032實驗室的的1號試驗品精神力還有剩余，作為廢棄物銷毀有些可惜了?！?p> “還有剩余？看來這次對試驗品的進化取得了顯著的效果。既然這樣，那就洗掉記憶放到第三現(xiàn)實的實驗場作為新人格繼續(xù)發(fā)揮余熱吧。”
“可是現(xiàn)有的實驗場并沒有空余的身份角色給她。”
“簡單，當成雙重人格設定不就行了？反正原理都是一樣的。將她作為特殊案例研究，記得跟蹤記錄，及時調整命運線?！?p> “好的，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