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起源7

　　瑞莫在那么一瞬間，有種自己在演恐怖電影的錯覺。

　　房間里裝滿了大大小小的的透明玻璃器皿，小原表示器皿里裝的是營養(yǎng)液，里面泡著的就是類人植物——的各個部分。

　　沒錯，是部分，不是整體。

　　本以為會看到一個類似人類形狀的整體，可現(xiàn)實偏偏要跟想象背道而馳，若不是親眼所見，瑞莫甚至想象不到植物還能培養(yǎng)出這樣的形態(tài)。

　　他能看到每一個器皿里都有一顆破裂的種子，無數(shù)絲狀的植物根莖從它們內(nèi)部伸出，通過奇異的糾纏和發(fā)育，形成了不同的人體器官——心臟、肺部、肝部……

　　那些器官有的還是植物的綠色，有的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人類肉體的顏色，并且還在有節(jié)奏地顫抖，就像真實的人體一樣。

　　在維度實驗室里，瑞莫見過跟這種情景相似的情況：一位試驗用的低等人造人在進行維度跨越時皮膚和肌肉完全脫落，最后只剩下一堆肝臟在傳送器上茍延殘喘。

　　那些瀕死的器官垂死掙扎，也像器皿里的那些內(nèi)臟一樣微微顫動。

　　想到這，瑞莫整個人轉(zhuǎn)過身往房間外面走，強力忍住嘔吐的沖動。

　　小原看出了瑞莫的難受，他懂事地關(guān)上了門，接著走到瑞莫身后，伸出胳膊緩緩地撫了撫他的背。

　　“抱歉，我平時看那些東西習慣了，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p>　　小原真誠地道歉，瑞莫想回一句“沒關(guān)系”，卻在張嘴的一瞬間破防，將剛吃了沒多久的中飯全部吐了出來，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現(xiàn)在這個情況，根本不適合交流溝通。

　　小原安靜地站在一旁等瑞莫吐完，之后叫來清潔機器人打掃地上的污穢，順便給瑞莫遞上一杯水，后者接過之后一飲而盡，臉色從剛才嘔吐時的慘敗稍微恢復了些血色。

　　“你一直都這么…脆弱嗎？”小原盡力委婉地表達自己的看法，他從沒想過人造人會這么弱，更無法相信眼前這位竟然是維度計劃的高等人造人。

　　要知道，維度計劃的研究人員全都是利用千百年來天才的基因經(jīng)過無數(shù)次排列組合而成。

　　他們的DNA序列雖說不是最完美的，但至少比普通人強上百倍。但瑞莫的表現(xiàn)不禁讓小原懷疑，自己得到的消息是不是太過夸張了？

　　瑞莫不是傻子，他當然聽出小原話里的意思，這種事情對他而言并非第一次發(fā)生了。

　　在世界末日前，他也沒少聽那些來自同事的嘲諷，沒有人和他一樣脆弱和敏感，在這個時代，這種細膩并不會被當做優(yōu)點，只會被當做脆弱。

　　在這種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改變話題。

　　“你的那些類人植物，是要分開培育最后再合在一起對吧？”瑞莫想了想，“我剛才在房間里并沒有看到成品，所以你就差最后組合部分沒有完成了，問題出在哪里呢？”

　　“沒有合適的容器。植物可以造出器官，也能保證機體的協(xié)調(diào)，但一般的人造皮膚就算把種子和填充物都放進去也支撐不起來，器官也無法協(xié)調(diào)，就算裝進去之前連接成功，進去后也會出問題。”

　　小原不再糾結(jié)瑞莫的個人弱點，而是認真對他闡述自己遇到的難題。如果這位“新人”有辦法解決，那他們的計劃就更進一步了。

　　瑞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為什么器官里沒有大腦？你試過用芯片的代替大腦部分做協(xié)調(diào)運作嗎？”

　　“試過，對植物無效。”小原微微皺了皺眉頭，對瑞莫的看法也稍微改觀，畢竟，這個男人很快就想到了芯片，也發(fā)現(xiàn)了植物器官里缺少的那部分。

　　類人植物，終究是用做傀儡的，雖說并不需要大腦，但真要讓他用植物培養(yǎng)如此復雜的器官，他也只能放棄。

　　光是排列植物DNA去模仿器官的作用就已經(jīng)費了他幾十年的心血了，何況現(xiàn)在的緊急情況，完全不可能有時間去做研究，那些怪物隨時都可能進來。

　　“用你的麥子做填充物，它們不是能儲存精神力嗎？用精神力代替大腦的部分，這樣同為植物的它們就有了燃料，理論上來說應該奏效?！?p>　　瑞莫一說完，小原就如同晴天霹靂般茅塞頓開。

　　是啊，他怎么沒想到這個？

　　“我現(xiàn)在就試試，你…你介意跟我一起嗎？”想到剛才瑞莫看到那些器官的反應，小原并不打算勉強他，可作為這個方法的提出者，由他見證是最好不過的了。

　　瑞莫臉色一白，在做了些心理準備后，緩緩地點了點頭。他跟著小原再次進入那個房間，反胃的感覺比之前好了一些，沒有那么突然被驚嚇到的應激反應，但眼前的畫面仍然讓他非常難受。

　　小原快速在實驗臺上工作著，利用現(xiàn)有的科技，幾乎所有的實驗都能又機械器具完成。

　　他要做的就是在房間內(nèi)的半透明屏幕投影中進行操作，這讓瑞莫想到了一部非常古老的科幻片，里面穿著鋼鐵盔甲的天才超級英雄創(chuàng)造發(fā)明的場景跟現(xiàn)在別無二致，不得不讓人佩服科幻家們的前瞻性和想象力。

　　也大概正是這種敢想敢做的精神，才讓現(xiàn)在的一切成為可能吧。

　　也許，他們能夠戰(zhàn)勝那些多維生物？

　　在瑞莫思考的過程中，小原已經(jīng)用細胞表皮組織飛速分裂組合，一張漂亮的人皮在催化劑的作用下完整地躺在了平臺上。

　　那張臉看起來非常眼熟，即便現(xiàn)在只是一張扁平的人皮，瑞莫也依然能夠分辨出，那是瑤的樣子。

　　“你那么喜歡你姐姐？”

　　瑞莫隨口問了一句，沒想到小原的臉竟然紅了，見對方?jīng)]有要回答的意思，他也不好追問下去。

　　人造人沒有血緣關(guān)系，雖然稱之為“姐弟”，但很有可能只是他們互相建立的某種原本不存在的“連接”。

　　瑞莫甚至人造人內(nèi)心深處的孤獨感，既然瑤是潛能計劃的一份子，小原能夠成為她弟弟，而且又具有這么強大的基因知識，很有可能來自其他的政府計劃。

　　具他所知，政府最高機密的研究項目就有好幾十個，以后總會有機會知道的。

　　小原將他培育成的金黃色麥子的麥穗篩選出來，和器官一起按照一定規(guī)則排列組合，機械手臂在他的操控下將這些植物器官上的纖維去除，只留下必須的部分。

　　瑞莫感覺小原就像是個外科手術(shù)醫(yī)生，操縱著機械臂完成一個又一個精細血管的連接。

　　在等待了將近一個小時后，只見小原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珠，滿臉欣喜地對瑞莫道：“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