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然還有更糟糕的,楊清檸做值日時,抱著一摞高高的作業(yè)本,總會受到‘熱心’同學(xué)的光顧。
時不時就有一只小腳從走廊上伸出來,讓看不見腳下的楊清檸摔個面朝水泥地,作惡的人總像幽靈一樣,站起身來找不見,撲在地上又能聽見他們的歡笑聲,時時想擺脫,但又纏著自己。
這樣的惡作劇不是一次兩次了,楊清檸總是默默地撿起作業(yè)本,開始她還邊撿邊流眼淚,滿心委屈無人訴說,次數(shù)多了,她也就習(xí)慣了,再也不哭也不笑,面無表情像一個沉默的瘋子,沒有人伸出手幫忙,撿到一半的時候,刺耳的鈴聲總是敲響,她總是在課程上到五分鐘之時,才慢悠悠地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
徐老師本來就不待見她,但畏懼她身后的神秘勢力,不敢當(dāng)眾發(fā)作,一挑眉,一譏笑,不用多說什么,有這樣的態(tài)度就夠了,不懂事的孩子像得了信號,繼續(xù)變本加厲進行欺侮,別人受的傷,總不會疼在自己身上,那些他們眼中的惡作劇,卻只是沉悶課堂外的一點調(diào)味品。
沈川楠所在的一年級三班,就在一年級一班右對方,由兩條走廊隔著,中間栽種著茂密的景觀紫荊,隔著那些小樹,有時候楊清檸會偷偷觀望一眼,他課間總是埋著頭安靜地學(xué)習(xí),也總是有人來故意親近,他時不時抬起頭來,微笑著回答兩句,然后又埋下頭,專注于書本。
他認真學(xué)習(xí)的樣子很好看,眉間舒展,眼里不落旁物,長長的睫毛輕垂,小小的鼻尖點落著一滴陽光,白皙透明,嘴巴輕抿,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他和薛安琪應(yīng)該是一類人,薛安琪雖然常與兩三個女生一起玩耍,但也給人一種淡淡的疏離感。
挨罵挨得多了,楊清檸便不再早上急匆匆去上學(xué)了,她總是在門口守望著,希望能早一點見到蘇然,明白了和沈川楠的距離,她也不再去討好他,隱隱約約,她覺得他們回不去了,剛認識那會兒,她覺得她是住在森林里的小精靈,有一天,遇到一個迷路在森林里的小王子,她為王子引路,他們結(jié)伴的路上,度過了一段歡樂時光,終于,一團刺眼的光亮照過來,出口到了,小王子頭也不回去了人類的世界,她還留在原地,他們自此別過,相隔兩個世界。
蘇然才和她相同,是這片森林里的另一個精靈。
可她再也沒守望到這只精靈的出現(xiàn)。
每天早晨,來來往往的學(xué)生們進入校門的一刻,便會看見一個扎著馬尾、留著劉海的女孩,靜靜地望著校門外,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刮風(fēng)天氣,風(fēng)捉弄著細軟的發(fā)絲,把它們吹地凌亂;下雨天,她就撐著一把透明的傘,大顆大顆的雨滴噼噼啪啪砸在傘面上,砸在水泥地上,濺起小骨朵兒一般的雨珠兒,有時候他們班的好事者來了,調(diào)皮的小男孩兒,先是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做鬼臉,但她一無所動,他們覺得沒意思,又去搶她手里的傘,一兩個人她還能應(yīng)付,但往往他們是四五個人,僵持三兩回合,傘就到了他們手中,她只能作罷,但還在原地站著等那個人,雨滴打濕了頭發(fā),順著發(fā)絲流進眼睛里,再從眼睛里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