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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百轉(zhuǎn)千回(3)

畫中機 高瀟灑 2089 2022-05-04 21:00:00

  “原來,竟是這樣?!鄙瞎僦t垂眸嘟囔著,沒有想到,竟是他的一紙賜婚,他們一家才能堂堂正正地留在朔安,“我早先以為是父親青睞睿王的賢良,以長輩的身份從旁提點,卻不知......”

  “謙兒,你想得還是太簡單了?!本雌介L公主微微嘆了一口氣。

  上官謙的眉頭皺得愈發(fā)深了,他隱約覺得,把這一切想的太過簡單的人不是他,而是他母親。

  畢竟,整座府里除了他父親和許昌,根本沒有人知道他曾在去嚴州的路上,殺了一個軍醫(yī)。

  父親告訴他,這個人叫子桑晏,曾在長寧二十四年向睿王發(fā)過一支冷箭,被當時尚未冊封宣王的六皇子凌靖塵直接擋了下來,此人心懷不軌,蟄伏在軍中多年必須今早除去。

  原本有些荒謬的解釋,在他聽來竟半點懷疑也沒有,因為他清楚得記得,那年北境停戰(zhàn)后,凌靖塵回竹蘇時確實左臂帶著傷,而且還對于那傷的來歷只字不提,顯然在遮掩著什么。

  于是,他接受了父親的指派,親自出手了結(jié)了子桑晏,當晚有個武功極強的人試圖阻止,但他還是得手了,并且脫身的極快,一點蹤跡都沒有留下。

  想到這里,上官謙反而卻嘆了口氣,因為他發(fā)覺自己當時儼然成為了睿王手里的劍。

  這樣不好,甚至,對于上官氏來說儼然是一場石破天驚的冒險。

  未正時分,上官嚴誠終于結(jié)束了在外的差事,回到府中茶室,親自烹了盞茶。

  他跪坐在案幾后,頹然地捏了捏發(fā)緊的額間穴,神似落魄,手腕虛浮無力,本欲提壺洗茶,卻聽到屋外響起了兩下敲門聲,“父親,兒子有話想找您說?!?p>  “進來。”爐上清水正沸,他裹著一方手帕淡淡地將其拿起。

  上官謙輕輕推門而入時,他父親正準備再取出個茶盞,他卻躬身作禮道:“父親,我只有幾句話,說完便走?!?p>  “你今日剛從嚴州回來,聽許昌說,你午后還練了一套劍法?!鄙瞎賴勒\坐回案幾后,示意他也坐下來說話,還不忘稱贊了幾句:“很好,離開師門卻始終不忘所學?!?p>  “可是......”他猶豫了,卻還是緊攥著衣袖,硬道:“我勤練劍法卻并不是為了殺人所用?!?p>  就在這句話說完的那一霎,上官嚴誠眼中便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手中的杯盞‘鐺’的一聲被擱置在案,他蹙眉沉著嗓音問道:“這就是你想說的?”

  上官謙將那雙不自覺顫抖的手背到身后,始終平視著他父親的眼神,倒是添了一些從前未有過的堅毅和倔強,“父親是想要拿咱們家的一切去支持睿王嗎?為什么要這么做呢?母親連柔綺的出身都不在乎,她甚至說咱們家不需要靠姻親來維持門楣之榮,我不明白父親為何還要鋌而走險,拿一條平穩(wěn)的輔臣之路,去賭一個連睿王自己都不知道結(jié)果的將來?”

  “你都沒有入仕,一張白紙,你怎會知道在權(quán)力面前,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可怕?”

  上官嚴誠顯然不想與他兒子多聊這些,他的態(tài)度顯然與敬平長公主不太一樣,至少在輔佐睿王這件事上,他希望上官謙只做個聽話的兒子,而不是能獨當一面的人才,他擺了擺手,“你出去吧,此事不是你該置喙的?!?p>  “父親!”

  “出去!”

  上官嚴誠霎時拍案而起,惱怒地指著他,直到關(guān)門聲傳來,他才頹然地坐下,滿是疲態(tài)地倚靠著背后的憑幾,眉眼間漸漸開始縈繞上了挫敗心虛的愁容。

  他的氣息漸漸變得局促不安,屋中濃茶的香氣也沒能撫平他緊緊蹙起的眉心。

  茶案中間的暗格是活動的,他的雙手竟然抖得比方才的上官謙還要嚴重,從里面抽出了一張密信,上面只有一行字,卻是一張帶著三分神韻的畫像,寫著‘嚴州文城浮言藥閣,大夫劉聞。’

  “子桑晏......子桑晏......你居然沒有死,你怎么會沒有死......”他不相信,怎么會有人當著上官謙的面來了一場偷龍轉(zhuǎn)鳳,不偏不倚地從竹蘇劍法下逃脫?

  “夕染,一定是夕染回來了......他還記著當年的欒城疫病,為了夕氏和他被廢掉的武功,他終于還是回來報仇了......”上官嚴誠用手撐在茶案上,低聲苦笑著。

  紙上的寥寥數(shù)語和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化作刀以及刀尖上最最鋒利的刃,一下下地挑開他的皮肉,疼痛就快要擊垮他最后的理智。

  當年欒城疫病定案后,夕染就曾多次露出過異議,他不得已,只能當即解決掉這個心腹大患。

  曾經(jīng)淬了毒的刀劍,二十個殺手的天羅地網(wǎng),誰能想到,夕染卻逃了。

  此后數(shù)年間的江湖與朝堂,一切看上去都安安穩(wěn)穩(wěn),但他知道,這定是一場驚濤駭浪前的風平浪靜,而他能做的就是在風浪起勢的時候,把所有的水花全都扼殺在海面下。

  夕染孤立無援,若想重申舊案,必定要找個能左右朝局的人來依靠。

  毫無疑問,這個人選唯有睿王凌靖毅、宣王凌靖塵以及中書令姜紹。而他思量再三的選擇,便是將籌碼放在以溫厚賢良著稱的皇長子身上,他堅信,只要自己知曉并掌握住了睿王的人脈,一旦夕染露面,他甚至能趕在睿王察覺之前,率先掐斷這個人的喉嚨。

  可是他錯了。

  早年以恭謹作偽的皇長子,如今已被爭權(quán)奪嫡沾滿了心志,又怎么會肯分出絲毫的精力與人脈去調(diào)查一樁早就蓋棺定論的陳年舊案,即使此案涉及了他的生母溫譽皇后,他依舊可以不在乎。

  這個將自私自利偽裝到極致的睿親王,根本不可能是夕染想找的人。

  他心里的疑問與懊悔持續(xù)了幾年,卻毫無頭緒,直到姜卿言‘死而復生’,他才漸漸猜測出了一點眉目,這其中或許有夕染從中作梗,否則,誰會在烽火狼煙的戰(zhàn)場上,玩一招這么無聊的把戲?

  前日,他突然收到了子桑晏‘死而復生’的消息,這招偷龍轉(zhuǎn)鳳儼然像極了當年死在北境的姜卿言,他這才恍然大悟,恰逢姜家與宣王結(jié)成姻親,他就更確定了。

  想到這里,他黑色眸子漸漸發(f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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