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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中機(jī)

第一百三十四章 割袍祭奠(2)

畫中機(jī) 高瀟灑 2324 2022-09-13 21:00:00

  姜寂初的劍傷雖然刺入不深,可一路上坐在車駕里的顛簸,卻還是叫她痛徹難耐。

  凌靖塵將她牢牢擁在懷中,替她捂著傷口,卻始終感受著那里不斷滲著滾燙熱血,她的血就這樣流進(jìn)了他的掌心,隨后漫下掌中紋路直至流到了他的手腕上面。

  她疼痛之下,額頭早已布滿了細(xì)汗,凌靖塵自是說不出來的心疼,恨不得替她受,“師兄失了理智,手上沒輕沒重,再說你右肩本就受過骨裂的傷,怎么這么傻還往前擋啊。”

  他當(dāng)時本就打算受了那一劍,也算給上官謙做個交代,沒想到她會沖上來死死擋在身前。

  姜寂初嘟了嘟嘴,知道這一劍早晚要受,輕聲道:“就知道你不打算躲。”

  她將頭靠進(jìn)他的頸窩里面,輕柔地挽著他的手臂,眼神卻黯淡著垂下,嘆著氣說道:“師兄一夜之間沒了父母雙親,師姐又失了孩子不久,他現(xiàn)在有些火氣是正常的,任誰也沒辦法短時間接受這么多變故......說到底,我們現(xiàn)在儼然就是他的殺母仇人?!?p>  凌靖塵無奈的嘆氣道:“他早就不是孩子了,理應(yīng)分清是非......這種時候,誰也幫不了他,只能靠他自己想明白走出來......好在,還有傅師姐在他身邊能時時開導(dǎo)幾句,總好過,他一個人來扛。”

  任誰都心里明白,朔安城可從來不會仁慈地等著人們準(zhǔn)備之后,再狂風(fēng)暴雨的襲擊。

  姜寂初握住他的胳膊,想起他這些日子每每夜里的輾轉(zhuǎn)反側(cè),知道即便是翻了舊案,他也終歸不好過,就像此事居然會累及敬平長公主丟了性命,便是他們怎么也不會預(yù)見的。

  她嘆氣道:“師兄一向處事周全,他曾經(jīng)是那么通透的人,在有些事面前,甚至比你我還要穩(wěn)得住......這件事帶給他的沖擊比咱們以為要大上許多,你是不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了?”

  凌靖塵深吸了一口氣,無奈地點了點頭。

  他伸手自她袖中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額頭上的碎汗,嘆道:“每個人都有膽怯和畏懼,都希望有所依靠,師兄是這樣,我也是這樣......我原本以為,有睿王兄和師兄在,他們倆會指引著我,甚至能夠在我迷途未返的時候點醒我......可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各自走得太遠(yuǎn)了,看不見對方踩在腳下的路,漸漸的讀不懂他們臉上的表情,后來干脆漸行漸遠(yuǎn)連人影都看不到了?!弊詈螅粝碌谋阒挥兴约?。

  “幸好,我一直有你?!?p>  他環(huán)著她的手又緊了緊,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他說道:“長公主去世后,你這三日天天都在陪著三皇姐??涩F(xiàn)在這樣子,今晚上縫了針,明兒怕是連動都不能動了?!?p>  “哥哥年后就去了北境犒軍,加上從嚴(yán)州和遂州選校武官的事,約莫三月初才能回來......大嫂懷著雙生子本就辛苦,如今還出了國公府的事,她跟長公主最是要好,我真怕她會動了胎氣。”姜寂初說著說著,沒留神便扯到了傷口,當(dāng)即皺著眉頭‘嘶’的一下,臉色又白了幾分。

  見她疼得直咬嘴唇,他只能更用力地將她攏在身側(cè),避免馬車顛簸弄痛了她,“明兒你在家歇著養(yǎng)傷,我去三皇姐那看看,順便也勸幾句?!?p>  回了王府,剛一進(jìn)正廳,卻發(fā)現(xiàn)等在那里的人是章嬈。

  打過招呼后,姜寂初輕輕推了推他,小聲道:“不過是一個小口子,咱們家府醫(yī)隨便縫幾針就好了,怎么還勞師動眾,去藥閣請了章閣主?”

  未等凌靖塵開口,反倒是章嬈率先解釋道:“我正月底就想找個合適的機(jī)會過來一趟,奈何最近朔安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了,忙來忙去,反倒越拖越久了......今晚若非陰林過來,我這幾句話,還不知道要什么時候才說呢。”

  一行人先回了寢院,她為姜寂初清理了傷口又縫了幾針,隨后為她挽著袖子,道:“照例注意便好了,也不用我再囑咐你該怎么養(yǎng)傷吧?!?p>  姜寂初倒被她這句話弄得笑了,“的確,讓章閣主治療這種尋常傷口,委實屈才?!?p>  陳瑜奉茶后便退了下去,只剩他們?nèi)齻€人留在寢房里,章嬈簡單收拾了醫(yī)匣,隨后沉著嗓子道:“正月十六那日,安國公府世子妃清早落了胎......待我?guī)兹蘸笕?fù)診的時候,探她脈象虛浮,整個人都懨懨的,我只能用銀針刺穴?!?p>  章嬈吸了口氣,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有些匪夷所思,“銀針入穴七分后變黑,我趁侯夫人意識不清時取了血帶回,反倒用尋常的藥水檢驗不出了,委實奇怪......據(jù)我推測,應(yīng)當(dāng)是西域的輕微慢性毒。”

  “師姐難道是被人下毒,才會失了孩子?”

  章嬈搖了搖頭,這也是她寧愿說出病人隱私,也必須前來告知他們的原因,“那毒并不是近日才下到她體內(nèi)的,看著倒像是有兩三年了?!?p>  “兩三年,這怎么可能!”

  姜寂初確實被驚到了,差點扯到了剛剛縫合好的傷口,“師姐是去年二月底才來朔安,之前一直住在竹蘇主峰,她極少下山,也從未聽聞她在嚴(yán)州境內(nèi)與別人有什么恩怨,怎么會被下了毒呢!”

  她說完便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凌靖塵,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些想法。

  今夜的話確實太過驚世駭俗,可他們卻愿意相信章嬈的醫(yī)術(shù),以及她星夜前來鄭重告知的誠意,并且,她沒有任何立場和理由去平白誣陷一個侯夫人。

  姜寂初平復(fù)下來,問道:“那師姐的身體怎么樣了?”

  “她中的毒短時間并不會危及性命,這次落胎也有受驚的緣故在,假以時日好好調(diào)理,定能恢復(fù)如前,只不過余毒藏于體內(nèi)終歸不是辦法......而且我有個疑問,輕微毒即便劑量再少,她體內(nèi)藏毒兩三年,若說期間沒服用過解藥,左右我是不信的?!?p>  “師姐她知道自己中毒,還會定期服用解藥?”就連凌靖塵都十分驚詫,“也就是說,她清楚下毒者是誰,或者知道這是什么毒,才會定期配出解藥來?”

  “簡而言之,毒不致命,可若服毒一年內(nèi)不服解藥,你們師姐也斷然撐不到現(xiàn)在?!?p>  章嬈打量著面前這一對夫婦的神色,只得繼續(xù)說著自己的判斷,“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們常年不在竹蘇,她見過什么人又得罪過誰,她不說,你們又如何知道?她被人下毒又服用解藥,這解藥從何而來?是她自己配的?還是......別人會定期給她?”

  天下醫(yī)者之中,唯有南疆醫(yī)者最熟知用毒之理。

  姜寂初亦沒有反駁如此明顯的定論,因為,他們確實不可能將傅柔綺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章嬈放下茶杯,行了一禮,“話已說完,至于該如何處置,請恕藥閣不便插手?!?p>  凌靖塵起身回了一禮,“這是自然,請章閣主放心。”

  說完,他親自去送了章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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