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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鄉(xiāng)是吾鄉(xiāng)

遠鄉(xiāng)是吾鄉(xiāng)

蕭瀟上 著

  • 現(xiàn)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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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8-27上架
  • 168213

    連載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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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救命之恩

遠鄉(xiāng)是吾鄉(xiāng) 蕭瀟上 1937 2020-08-26 17:37:54

  大概凌晨1點多鐘,蕭毓秀醒過來了,看到客廳開著燈,不禁埋怨自己粗心,浪費電力!

  在自己的老家堯山村,電力是十分金貴的東西。

  堯山村最早有電是70年代末期,土法上馬建了一座小水電站,發(fā)的電只能保障公共場所需要。所謂公共場所,主要指隊部、學校、宗堂、打米廠等有限的幾個地方,還有就是蕭凱陵園。

  隊部屋檐下裝了一盞“百支光”,將一畝地大小的曬谷坪照得通亮,全村人晚飯后愛去那兒轉一轉,有事沒事地聊聊天,孩子會纏著幾個長輩講“鬼故事”。狗剩兒的爺爺山爹爹“鬼故事”講得很好。趙益安也愛講“鬼故事”,但他講的“鬼故事”孩子們不喜歡聽,沒其他人講鬼故事的時候才有幾個聽眾。山爹爹喝農藥死后,村里流傳一種講法:山爹爹講多了“鬼故事”,將自己也講成了“鬼”。曬谷坪再難見到一大群孩子圍著人聽講“鬼故事”的盛況。

  毓秀想到這里,一骨碌翻身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忘記關燈,是平先生又回到了家里。毓秀不敢相信平先生回來了,但沙發(fā)上擱著平先生的黑色牛皮公務包,還有他常穿的那件西裝外套……小珠子呢?一想到小珠子毓秀光腳下地走到小珠子的房門前,推開門看了看。小珠子睡得安逸,鼻尖上一圈汗珠,鼻翼不時翕動幾下。她帶關小珠子的房門,在客廳站了一會兒,然后麻著膽子走到主臥室門前側耳聽了聽,里面?zhèn)鱽砟凶哟种氐暮粑€有霞姐壓抑的呻吟……霞姐長相不算特別出色,但身材火辣,隨便穿一件衣裳走出去也能招惹男人的目光。毓秀想起剛才自己的房門虛掩著,心中有種莫名的情緒,熄掉燈回到自己房里,擰上門鎖又打開門鎖,然后又擰上門鎖,躺了很長一會兒,幾乎快睡著了,爬起來打開門鎖……

  自己這是怎么了?她弄不明白。但有一點毋容置疑,平先生是霞姐的男人,自己永遠不能沾霞姐的男人……確定了這一點,毓秀很快就再一次睡著了。等到醒來,已經日上三篙。她不著急,南海天亮得早,別看日上三篙,實際上才早晨6點。早餐做什么好呢?平先生喜歡皮蛋瘦肉粥,她做得也好,每回平先生吃得干干凈凈。但今日,毓秀想做點特別的東西。都講最難做的是魚片粥,每回都是霞姐親自操刀,不讓毓秀插手,怕毓秀把事情弄砸。毓秀一直在學習做魚片粥,霞姐做魚片粥的每一個細節(jié)她全都記在心里,自信能燒出地道的廣式魚片粥:魚片鮮美爽滑,沒有腥味,入口即化……平先生一般7點起床,7點半早餐,毓秀提著布袋早早地去了菜市場。

  今日常去的排擋只剩下幾條蔫不拉幾的莞魚,毓秀只好去另外一家,討價還價花費了十幾分鐘時間,回到小區(qū),幾乎家家戶戶忙亂起來,顯得熱鬧而生機勃勃。毓秀還沒走進門洞就覺得有點不對,剛走到二樓就被人攔住。滿樓道的男子,十幾好個,留長發(fā),穿勒屁股緊身牛仔褲和黑色緊身背心,胸脯或手臂上刺青。簇擁在一起,像一群綠頭蒼蠅。盤問她的是一個瘦不拉幾的香港仔,毓秀聽懂了幾句,但裝作一句也聽不懂:“啊,么子……啊,么子……”

  香港仔換上港普:“佢個銀,個幾不高,平頭,喜歡黑西裝,老派……看上去像一個普通淫……”比比劃劃,講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好像完成一個艱巨任務。

  “么子,啊,你港么子……”毓秀依舊用一口堯山腔作答。

  港味普通話她能聽懂,但她得裝不懂??!不懂很正常??!哪里有這么講普通話的,嘴巴里像含了一根燒蘿卜。

  “去去去,滾一邊去!”香港仔不耐煩地說,將毓秀撥拉到一邊。

  “哎呦……”毓秀沒有防備,差點摔倒在樓梯上。

  綠頭蒼蠅“嗡嗡”地四下散開。

  毓秀費勁地從地上爬起,想下樓,但覺得不妥。她本來在上樓,下樓顯得心虛。也不敢回家,她總覺得平先生不是一般的生意人,這就是女人的所謂第六感官吧。平先生的那種率真和意氣用事是李霞喜歡的,也是李霞一直放心不下的,在這一點上毓秀跟李霞的看法一致。毓秀決定直接去樓頂。小區(qū)的樓房都不高,只有4層、5層,上樓頂只要幾分鐘時間。她一步步朝樓頂走去,不徐不疾。這幾分鐘說不出的漫長,好像是人的一輩子,或者是太陽、月亮、地球的半輩子。經過3樓,毓秀沒有停留,沒有看通往3樓的門洞一眼。

  綠頭蒼蠅拍打著各家各戶的房門,“啪啪啪”“嘭嘭嘭”,整個樓道像像燒開的汽車水箱,沸騰起來。

  毓秀憋著一口氣一直走到頂樓,一屁股坐在地上,覺得渾身發(fā)軟,心想:“好懸??!還好自己機靈,騙過了爛仔……”又想:“平先生怕莫是欠了錢吧,怎么就招來了這許多爛仔前來追殺呢……”

  她不曉得聽小區(qū)的保姆和主家講過多少次,香港有放高利貸的,一但沒有及時還債,放高利貸的黑澀會就會派出爛仔收貸,這些人心狠手辣,剁手、割耳朵、挑腳筋……什么可怕做什么,逼著欠債人賣兒賣女賣房還債……所以有一句話,“好男不賭”。但凡欠高利貸的,多半是賭徒。“平先生吶,平先生不像賭徒???除了買馬,沒聽他講過賭博的事情……”正想不出一個結果,忽然一個聲音喊:“秀秀!”聲音很輕,毓秀聽在耳里卻像一個霹靂,猛地彈跳起來,手里的肉菜摔在地上。

  “秀秀,是我!”一個人捂住她的嘴說:“我是平先生!”聲音溫和。

  平先生第一回見到蕭毓秀就喊她秀秀,好像天生就曉得她的小名叫秀秀。

  “平先生!”秀秀繃緊的身體慢慢松弛下來:“霞姐怎么辦???”

  爛仔一家家敲門,一家家進門查看。看門開慢了就惡語相加,還出手傷人。住戶敢怒不敢言。

  “跟我來!”平先生用手拉住了毓秀。

  “霞姐怎么辦???”毓秀忍不住問。

  “他們找的是我!”平先生平靜地笑了笑,一點也不緊張。

  “平先生,你是不是欠了人家的高利貸?”毓秀好奇地問。

  她心里想平先生怎么會是個賭徒呢?平先生每次回到家里,就從抽屜掏出一盒磁帶,撳進一臺音響,套房里頓時響起好聽的音樂,有時是鄧麗君的歌“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里,開在春風里……”有時是個獨特而陽剛的男聲的歌“留步喂留步,求你暫留步,甜甜的姐姐稍稍留步,姐姐呀你趕路嗟,哎喲哎喲請息怒我愛你齒兒露,走出一只小花兔原來穿花布……”

  她肯定地說:“平先生絕對不是個賭徒!”

  “你怎么曉得我不是?”平先生一點也不生氣,搖了搖頭說:“我當然不是賭徒,也沒有欠高利貸……”

  毓秀鉆進水箱時問:“平先生是怎么躲過他們上到樓頂來的呢?”

  爛仔把這個門洞的所有套房都查看了一遍后,終于來到樓頂查看。鐵門被撞開,爛仔涌到了天臺。

  毓秀一動也不敢動,平先生在她的耳邊講:“你不如閉上眼睛,一會兒就會過去……”

  毓秀的大半個身子泡在水里,眼睛死死地從水箱頂部的縫隙盯著那個將她扒拉在地上的爛仔,她覺得這個爛仔是最可恨的爛仔,目光陰鷙,嘴像鳥喙。

  “早點去死啊!”毓秀恨恨地罵出了聲。

  “你講什么……”平先生詫異地望了一眼毓秀。

  “平先生,沒什么……”毓秀用溫柔的語氣說。她覺得自己嘴里的熱氣噴到了平先生耳里。她看到平先生的耳根莫名地抽動了一下。光線很暗,但毓秀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她甚至看得清自己泡在水里的腳板。

  平先生的手用力地握了毓秀一下:“我喜歡你罵人的語氣,你不是那種任人宰割的羔羊……噓!”

  那個盤問毓秀的爛仔領著幾個人朝水箱走來。水箱安置在樓梯間頂的高臺之上,有一道可以收放的鐵梯上下。剛才蕭毓秀準備收上鐵梯,平先生阻止了她,將鐵梯原樣放了下去。

  毓秀的心揪緊了,心想平先生啊平先生,不讓我收起鐵梯,這下好了,他們輕輕松松就能爬上高臺檢查水箱。

  領頭的爛仔開始攀爬鐵梯,平先生的手里多了一樣東西,握住她的手松開了。毓秀瞧了一眼,是一把烏黑的手槍,很小,小得令人懷疑這不過是一件玩具。但毓秀一點也不懷疑這把槍能殺死壞人,因為這件玩具看上去很有份量和質感。她當然把自己和平先生劃作成了“好人”,那些個留長發(fā)、穿緊身黑背心的都是“壞人”。

  遠處響起了警笛。

  樟木頭是一個亂糟糟的小鎮(zhèn),街道窄不講,全都是些兩三層的騎樓,修修補補,晾曬著衣裳物件;人很多,行人穿來插去;一些騎著自行車,拼命搖著鈴鐺;店鋪跟堯山的沒什么兩樣,規(guī)模最大的照例是供銷社的鋪面,也有幾家新潮的士多店,賣從香港、澳門泊來的吃食物件,算是將這條老街跟堯山的老街徹底區(qū)別開來。“這就是樟木頭?”幾個月前剛踏上樟木頭的地界,毓秀大失所望,跟廣州比,差得太多太多了。她原以為樟木頭雖然比不上省會廣州,好歹比湘省的長沙強些,再不濟也比堯山縣城強些,沒有想到比堯山古鎮(zhèn)強不了多少。

  樟木頭是一個小地方,不一會兒警笛就傳遍了整個小鎮(zhèn)。水箱頂部的縫隙很小,看不到遠處。兩個人高興起來,因為警笛的聲音離小區(qū)越來越近,幾乎就在一瞬間到了小區(qū)門口。終于到了樟木頭。

  才爬了幾級鐵梯的爛仔停了下來,扭頭望向樓下,很快,他們就下了鐵梯,順著原路逃向一樓……

  毓秀激動地握住平先生的手講:“他們逃了,他們逃了……”

  接著發(fā)現(xiàn)自己的豐滿在濕透的衣裳后原形畢露,立馬抱起雙臂,臉變得通紅,紅得可以照亮整個水箱……

  “你對我有救命之恩……”平先生說,似乎根本就沒有看到毓秀的豐滿,語氣平淡得不能平淡。

  “平……先生,你講么子,是你救了我……”毓秀激動地說,覺得平先生這是客氣了,如果不是平先生拉住她的手讓她藏進水箱,他們今日肯定會被黑澀會捉住。

  “今日的事情莫跟任何人提及,包括李霞……”平先生沒有跟毓秀爭辯誰救了誰這個問題,用平淡的語氣講了這一句話。

  他手里烏黑發(fā)亮的手槍已經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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