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成乾抬眸,帶著暗淡的眼神,道:“收到了?!?p> 我:“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何苦跑這一趟?還淋了雨?!?p> 他沉默了片刻,轉頭望著我。我好像從他的眼睛看出了委屈、埋怨和痛苦。
“我想親自確認,不然……你為什么不等等我?”
我輕嘆一聲,“成乾哥,九年了,我不可能一直等著,也走不了,家里不允許,整個大環(huán)境也不允許,那時,我從上海剛回來不久,我們這里就被日軍占領了,根本走不了。第一次從楊掌柜那里收到你的來信的時候,距離你寄信的日期就已經(jīng)過去了四五個月了。所以這里的通信也十分不便?!?p> 他輕聲道:“我那時生病了,得了肺炎,治療了很久,后來父親從上海寄來了藥品,我才慢慢好起來。之后上學、躲避空襲,然后還是上學,實在也沒有什么好說的。還好,最終抗戰(zhàn)勝利,我才得以回來。”
我也為他的遭遇所心傷,心疼,問道:“你的身體全好了嗎?完全康復了嗎?”
他:“無大礙了?!?p> 我想到了古芷蘭,這么多年他們兩個相依為命,即使還沒有結婚,也有共患難的情誼在,且古芷蘭對賈成乾用情至深,十分專一,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我道:“承乾哥,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人生長恨水長東,況且身處亂世,能平安活下來實屬不易了,我也已經(jīng)成家生子,只希望能夠一家人團團圓圓地生活下去。蘭蘭對你的情義,我了解,我也希望你們以后可以和和美美、順風順水地過下去。你讀了那么多的書,一定會有所建樹的,將來一定前途無量。而我,守著我的幾畝地和一個小院子足也?!?p> 而他并不打算接我的話,只是愣愣問道:“他對你好嗎?”
我點頭,“還不錯。”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賈成乾今晚是走不了了,于是我將大姐的房間收拾出來請他暫時住在西廂房。
見他如此消瘦,今天又淋了雨,晚上我花了點時間,做了他最喜歡的雞湯和幾樣開胃的小菜。
在我做飯的時候,就請他照顧一下已經(jīng)醒來的小梧,小梧見不得生人,總是會哭鬧,但是遇到他卻歡喜的很。兩個人玩的不亦樂乎。賈成乾好像特別喜歡折紙,能夠用硬紙疊很多可愛的小玩具,哄得小梧喜笑顏開、連連拍手。
我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東西,唯一拿手的就是做菜,于是用心做了一頓精致的飯菜。
吃飯的時候,他對我做的飯菜贊不絕口,“想不到婉妹的手藝又進步了。”他目光深邃,思緒好像又飄遠了,“在云南的時候,每每病痛,食不下咽的時候,總是想喝一口婉妹燉的湯,一想就想了九年?!?p> 他憔悴的臉上有一種痛苦的神色,那是一種‘恨不相逢未嫁時’的惆悵和傷感,以及歷經(jīng)世事的滄桑感。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又給他盛了一碗湯,“多喝點,你的面色看起來很憔悴?!?p> 他又喝完了一碗湯才說道:“那個唐昊嘉果真是個有福氣的人,對了,他怎么沒在家呢?”
我道:“最近不是又要起戰(zhàn)事了嗎?他被征召入伍了。”
他臉色大變,“征召入伍?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刀劍無眼,一個文弱的新兵,活下來的機率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