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察覺到腰間被抽空的劍鞘,回頭之時。
我的長劍已被花空樓握在了手里。
我的長劍像是一道春日的閃電,直直擊咬在花空樓的頸上。
那樣快、那樣果斷。
他拿上我的劍毫不猶豫……
他站在我的身前,自刎。
像是一朵紅色的彼岸花,隕落了。
花空樓放開手里的力度,旋轉(zhuǎn)著、旋轉(zhuǎn)著……最終跌落在我的奔去的、絕望的懷中。
鮮血是溫熱的,沾滿了他的衣衫,把我的白袍也染成了赤紅。
多像是我們未曾穿過的婚衣。
他躺在我的手臂之上,我們坐在煙沙四起的地面上。
他看著我,依舊笑著。
“棲星,去爭來你的位置?!?p> “我能給你的,是讓你贏?!?p> “儀棲星,像是每季的花期一樣……忘記我。”
花空樓說。
我搖頭,只拼命的搖頭。
坍塌了。我的心在這片戰(zhàn)場上坍塌了。
我哽咽著,仿佛有人抽斷了我的聲線。
我久久對他說不出話來。
可我想對他說的是:花空樓,我不要贏了?;諛牵抑幌胍?。
我的眼淚砸在他的臉龐上,我顫抖著撫摸他臉龐上那些紅色的淡紋。
我多想,這不是戰(zhàn)場。
我多想,這是我們穿著赤紅婚衣的日子。
他想說的是:別哭。你那樣堅硬。
我分辨出他的唇語。
可我那樣堅硬,堅硬到傷心失語。
他的手抓住了我的領(lǐng)口,他的手指觸到我的脖頸之時,像是冬天的雪。哪怕這樣冰冷的溫度,我也保留不住了。
他用抓住我衣領(lǐng)的力度,頭微微抬起,向我靠近。
我眼中的他,不染塵世,冰骨玉肌。
他最后的眼神中,只有我。
我多想,永遠困在他眼中清冷干凈的湖泊里。
他靠近我。
留下了第一個、最后一個吻。
干凈又冰涼,眷戀又痛楚。
這是我得到他的第一日。
這是我失去他的第一日。
他最后一個眼神,那樣溫柔,像是春日。微風掠過我們,他在微風中,微微笑著閉上了雙眸。
我在此時,終于才發(fā)出了聲音。
無數(shù)嘶啞的嗚咽,和一句無比凄涼、無比絕望的——“花空樓……”
可我喊出他的名字的時候,他已經(jīng)聽不見了。
我們頭頂?shù)纳n穹無邊無際。
他留給我的悲傷無邊無際。
他安靜的躺在我的懷里,像是一個在我歲月中永遠斷去的春天。
他用自刎,來換我贏。
魏箏騎著馬,停在我們的身前。
“殺……殺!魏箏!王位,要是我的!”我像個惡魔,放聲大喊。
多歇斯底里,多絕望。
我已看不清這戰(zhàn)場,只看得清懷中散落著黑發(fā)的他。
“是……”魏箏看著我,轉(zhuǎn)即帶著軍隊廝殺。
花空樓,你已經(jīng),讓我贏了。
我最后在他的嘴唇上一吻,穿著被他鮮血染紅的、屬于我們末路的婚衣,站了起來。
我握上長劍,如同被惡獸附了體的瘋子。淚痕和灰塵混在一起,在我臉上留至長長的一道。
我?guī)е磸匦撵榈母杏|,不知殺了多少南殿的侍衛(wèi)。
我多想,在這樣瘋亂的殺戮之中,有人能索性奪去我的生命。
可我看到那一抹朱砂,我卻只能堅強的贏下去。
他說,他能給我的,是讓我贏。
斂國的援軍接踵而至,魏箏帶著北殿的將士圍剿拼殺。
花空樓,我已經(jīng)贏了。
花空樓,我知道我贏了。
“儀棲星!”我聽見顧漸的聲音。
顧漸對我說:“別倒下!天下,就快是你的了!”
可我的天下,永眠在了這個春日。
我刺過南殿將士堅硬的鎧甲,割斷他們的喉嚨……儀玨星早已逃去了戰(zhàn)場的后方。
我滿身赤紅,劍上的鮮血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