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天盛看著一眾后輩說道:“咱們常家每年祭拜的最早的先人,就是你們的高祖,從我和你們父親這一輩起,都尊稱其一聲‘老祖’,因為他傳下了狂獅怒煞和烈血丹。你們都知道狂獅怒煞和烈血丹都是老祖所創(chuàng),但你們知道老祖是怎么創(chuàng)出來的嗎?”
狂獅怒煞是常家的立身之本,怎么創(chuàng)出來的?當然不可能泄露出去,只有家主和下一任家主才知道這個秘密。
除家主外,如果家族中還有其他子弟知道了狂獅怒煞和烈血丹的秘密,那這極有可能是家族走向分崩離析的開始。所以,雖然常青向常天盛索要了烈血丹的配方,也只是讓懂醫(yī)藥的兄弟鑒別真?zhèn)?,沒有給其他兄弟傳閱。其實,當他們決定與常天盛“分家”之后,已經(jīng)默認了常青是“新常家”的家主。
現(xiàn)在,常天盛似乎有將烈血丹的秘密公布的意思,這樣,常青就失去能夠凝聚其他兄弟的最有效的手段。因此,常天盛的話剛說出口,常青的眼底就閃過一絲狠厲。
常天盛也早有預料,將常青的殺意盡收眼底,隨后苦笑道:“烈血丹只剩下八顆了,你不用多久也要面臨這個問題。我成為家主繼承人的時候,老祖還在世。當時,前代、當代、下代,三代家主在世,就在致力于替換僵尸血的方法。
一開始是用上代家主、你們的爺爺、我的父親、第一位練成狂獅怒煞的人的血來煉制烈血丹,試了多少次不記得了,但一次也沒成功過。就算是上代家主在發(fā)動狂獅怒煞的狀態(tài)下抽出的血也一樣。到后來,就連老祖的血,成功率也越來越低。
丹方給你,但你們在找到可以替代僵尸血的東西之前,要想辦法把狂獅怒煞‘藏’起來,就如收在鞘中的利劍。讓人知道你有,但要慎用,約束好阿福。好了,我言盡于此,你們想走就走吧?!?p> 說完這些,常天盛好像卸下了沉重的包袱,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常青:“你還沒說老祖是僵尸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天盛眼底閃過一絲恐懼,應是想起了恐怖的事:“我們常家在老祖之前,也只是尋常人家。據(jù)說,老祖年輕的時候,達到了中品武者,之后服役入伍。有一次,當?shù)匕l(fā)生野獸吃人事件,老祖所在的隊伍被派去圍捕野獸,結(jié)果所謂的‘野獸吃人’竟是尸修的陷阱,老祖及其隊伍反過來被‘捕獲’,遭受了慘無人道的實驗。
被救出來后,雖然得到了高人的救治,但最后只有老祖一人幸存下來,但也變得半人半鬼,或者說是半人半尸。好在,人的部分大于尸的部分,飲食雖然不再吃素,但吃的還是熟食,而不是像僵尸一樣嗜血。
也許,那位高人覺得老祖還是個人,所以將老祖放了回來,雖然,也在老祖身上下了禁制,只要老祖不逾越身為人的禁忌,便不會有事。最后,老祖也是以人的身份死去,否則,可能也不會有我們現(xiàn)在的常家了。
老祖變成半人半尸之后,體魄強度比起完人境甚至猶有過之,雖然靈活度大有不如,算是有一失亦有一得吧。
老祖回來后,因是半人半尸,已不會有后。但老祖在入伍前已育有一子,并且子已生孫,這讓老祖對剩下的人生又有了念想。憑借完人境的武力,老祖很快就打下了一份家業(yè)。
老祖當年這一走,再回來時已將近二十年,妻子有情有義沒有改嫁,因此,妻子孩子孤兒寡母的過得并不好。孩子的武藝只是粗淺,完全不入品,老祖就悉心培養(yǎng)孫子。
但老祖那完人境的實力并不是自己練出來的,于武藝一道,老祖其實自己也不精通。不管自己再怎么悉心,孫子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中品武者,幾個孫子都沒邁過那個坎。
本來,一個家族能有幾個武者,在一個鄉(xiāng)下小地方可以過得不錯了。但老祖不知出于什么執(zhí)念,一定要讓自己的后代更上一層樓。所謂久病成良醫(yī),老祖被實驗、被救治,經(jīng)歷了將近二十年,對半人半尸的行醫(yī)用藥早已了然于心,竟打起了這種‘尸人’之法的心思,還真的做了,并且可以說成功了。
當然,老祖不可能完全復制當年的實驗,有些需要法力的步驟他也完成不了,而且也不可能真對自己的后代那么殘忍。不然,都變成半人半尸了,也就沒有我,沒有你們,沒有現(xiàn)在的常家了。
老祖一開始是想以僵尸之身為藍本,研究出一種橫煉之法。橫煉之法大都需要藥物配合,烈血丹也是由此而生。
經(jīng)過不知道多少次的反復嘗試,老祖成功了,就是你們所知的狂獅怒煞和烈血丹。”
還有這段往事,這事上竟然有半人半尸這種東西,還是我們常家的老祖,一眾常家兄弟們一時還回不過神來,常青眼中的狠厲也被驚訝所取代。
從接任家主之前聽到這段過往,幾十年過去了,如今說出來,常天盛也是十分感慨,但話還沒有說完:“我們常家多了幾個臨時的完人境高手之后,族人們便想要開疆拓土,打下一片更大的家業(yè)。
這是人之常情,老祖也放手讓孫子們施為,但沒想到,剛到郡上,就挨了當頭一棒。老祖三個孫子都練成了狂獅怒煞,但在郡城與人起了沖突,竟然死了兩個,老祖要報仇但被亂神司鎮(zhèn)壓了。
那場沖突,亂神司判我們責任自負,老祖一開始不服,但晚年也說,責任確實在我們,但自己的孫子死了,心里過不去那個坎。
狂獅怒煞會激發(fā)內(nèi)心的暴戾,阿青,你已經(jīng)深有體驗了吧。其實,就算沒有練成狂獅怒煞,服用過烈血丹,也會激出暴戾之氣,只是程度沒那么大而已,但影響也不小。
自那之后,老祖才發(fā)現(xiàn),常家的所作所為早已引起了公憤,如果繼續(xù)下去惹得天怒人怨,怕是有覆家滅族之禍。
老祖致力于研究抑制那股暴戾的方法,但是毫無成效,更糟糕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老祖用自己的血煉制烈血丹,成功率在下降。招惹禍患的暴戾沒有解決,又失去了暴戾的力量,已招惹的禍患會讓常家粉身碎骨。
正是出于這種擔憂,老祖把家主的位置傳給了沒有練成狂獅怒煞的我,并囑咐我繼續(xù)尋找解決那兩個問題的方法。
但我的資質(zhì)太過平庸,對這兩個問題我是毫無頭緒,雖然結(jié)交名醫(yī),但我不敢也不能透露我常家的秘密;而我沒有練成狂獅怒煞,也鎮(zhèn)不住你們。老祖過世后,烈血丹不再產(chǎn)出,我只能看著這兩個問題越演越烈。
解決不了這兩個問題,我只能另辟蹊徑,為常家找一個靠山,但這件事的難度,也絲毫不亞于那兩個問題。最后,刀要架在脖子上了,我又想要斷尾求生,保住一部分常家人,你們恨我,合情合理。
狂獅怒煞和烈血丹的問題,創(chuàng)出狂獅怒煞的老祖解決不了,練成狂獅怒煞的家主解決不了,沒練成狂獅怒煞的我也解決不了。也許,這兩個問題靠一個人解決不了,你們集思廣益,也許有一天能解決這兩個問題?!?p> 常天盛這么多年來一直背負著家族存續(xù)的重擔,現(xiàn)在,常青組織的這場叛離,反而幫他把肩上的重擔卸下了大半。
到最后,常天盛甚至整個人都輕松了下來,以一個長輩的身份,對常青說道:“老祖拔出了一把利劍交到后人手中;而老祖已無力再將利劍收回鞘中,這個責任,同樣也交到了后人手中;如果不能,也一定要慎用。阿青,如今這份擔子,怕是要落到你的肩上了。”
在常青等人走后,懼色又浮現(xiàn)在常天盛臉上,說他不怕死,那是不可能的。篤定常青等人不會殺他?他也不篤定。
但常天盛害怕的不只是這些,有些事他沒有和常青他們說。他們常家的男子,活過五十歲的人很少,除老祖外,活過六十的,一個沒有。
這世上,人生七十古來稀,若是尋常人家很正常,但他們常家每一代都有那么多上品武者,就有些不應該了,這其實都是烈血丹造成的,而且,練成狂獅怒煞的人,壽數(shù)更短!
常家老祖在臨終前,身體已變得不是人身,而是狀如腐尸,常天盛無論多少年過去了,都忘不了那可怖的模樣。
服用過烈血丹的人,在臨終之前,人還未咽氣,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尸斑并散發(fā)出尸臭。練成狂獅怒煞的人,尸斑和尸臭出現(xiàn)得都更早更明顯,當然,沒有老祖那么可怖。他們在臨終前甚至不能與至親見面,還要用特殊的香料掩蓋尸臭味。
所以,別人都是入土為安,而他們常家則一律火化。
常天盛已過五十了,他也服用過烈血丹,但沒有練成狂獅怒煞,而他兒子常景樂,干脆連烈血丹都沒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