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杏花的兒子劉東升扭頭向坐在椅子上正在玩手機游戲的父親叫了一聲:“爸,醫(yī)生出來了?!?p> “出來就出來唄,趕快把你媽接到病房去,我打完這把再過來?!?p> 劉杏花的女兒劉冬蓮焦急的問:“我媽呢?”
魏鈞猶豫了一下,說道:“還是把你爸叫過來吧,有件事要跟你們說一下?!?p> 一聽這語氣不對,劉冬蓮扭頭對父親說道:“爸,別打了,媽也許出事了?!?p> 劉大鐵站起來,快步走了過來,一邊走還一邊把游戲暫停,可是暫停不了,他也不管了,直接揣到口袋,來到近前,上下打量了一下魏鈞說道:“我老婆怎么了?”
這劉大鐵比魏鈞高出大半個頭,居高臨下瞪著他,魏鈞頓時覺得壓力山大,他覺得今天恐怕不是什么好日子,說道:“是這樣的,很遺憾,你妻子她有嚴重的心臟病,手術(shù)過程中心臟停跳,我們已經(jīng)盡力搶救了?!?p> 劉大鐵愣了一下,說:“你說什么?我老婆死了?”
魏鈞咽了一口唾沫,說道:“不好意思,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我們主任親自參加搶救,一直做到現(xiàn)在,但是心臟病你知道,它是沒有癥狀的,突然就發(fā)作了,我們已經(jīng)……”
剛說到這兒,劉大鐵突然哈哈笑了兩聲,又趕緊用手捂著嘴,忍住笑,問道:“她真死了?”
魏鈞不明白,點點頭:“不好意思,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
“行,我知道了,人呢?”
魏鈞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平心靜氣,不由得又驚又喜的說道:“在里面呢,馬上就送出來,你們也回家去處理后事吧,實在抱歉,沒人能救得了她。哎,醫(yī)院醫(yī)生也不是萬能的,請你們理解?!?p> “死了就死了唄,正好?!眲⒋箬F說著,又對他兒子說道:“把你媽的尸體拉回去辦后事?!?p> 說著掏出手機,哼著小曲,走到窗戶邊打電話:“傻妞,她死了,我就說嘛,她這病活不了多久的,你等著,你鐵哥最多半年就把你娶回來?!?p> 他的聲音肆無忌憚,雖然隔得遠卻還是聽得清楚,魏鈞這才明白,原來在劉大鐵在外頭有女人,巴不得老婆死好換新的,難怪剛才笑得都忍不住,這下好了,雙方滿意,皆大歡喜,一場風波,消于無形。
魏鈞得意的朝胡飛揚眨了眨眼,胡飛揚也很高興。
兩人輕快的腳步回到了手術(shù)室,望著臉色煞白的雍興安說道:“搞定了,主任別擔心了,這病人的老公巴不得她死,忍不住馬上給他小三打電話,告訴好消息,說了半年要把她娶過門,讓他兒子把他老媽拉回去辦后事了?!?p> 雍興安舒了一口氣說:“那咱們趕緊把病人送過去吧。”
魏鈞點了點頭,手上麻利的去掉手術(shù)服,然后讓護士把病人重新穿好病號服,送了出去。
手術(shù)室外,死者劉杏花的女兒張冬蓮已經(jīng)哭成了淚人,看見母親的尸體出來,撲在上面,抱著嚎啕大哭。
他兒子張東升也在那兒哭泣。
張大鐵打完電話回來,臉上樂滋滋的,看見女兒還在哭,說道:“哭個屁啊,讓你找車把他拉回去,找了沒有?”
張東升哭著搖頭說:“我不知道在哪找?”
張大鐵望向魏鈞說道:“對了,你們醫(yī)院能不能讓救護車把我媳婦送回村去?”。
魏鈞忙說道:“不好意思啊,我們救護車是用來救治病人的,不負責運送遺體,不過我可以幫你們聯(lián)系殯儀館的殯儀車,不過需要付費的,他們可以幫你們運送回去。”
“要多少錢?”
“這個我們就不清楚了,殯儀館的會跟你們商量的,應(yīng)該不會太貴,大概幾千塊錢吧。”
“什么?幾千塊錢,我到哪去找錢?”
魏鈞眼珠一轉(zhuǎn),說道:“是呀,是挺貴的,而且你們回去估計也不能夠土葬吧?”
“誰說不能?我們農(nóng)村不管這些?!?p> “不過,如果殯儀館火化了,抱著骨灰回去,可能用不了多少錢,抱著坐車,坐大巴就回去了,誰也不知道?!?p> “這倒是個主意,謝了?!?p> 魏鈞心里都樂開了花,又朝胡飛揚兩人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只要尸體一火化,這件事就萬事大吉了。
就在這時,張冬蓮忽然想起什么,對父親張大鐵說道:“我媽從來沒有心臟病,怎么會突然發(fā)心臟病呢?”
張大鐵說:“誰知道,你媽本來就體弱多病,又沒檢查過身體?!?p> “可是她從來沒說她心口痛啊?!?p> “沒說不代表沒病吧?!?p> 一旁的魏鈞聽得心驚肉跳,對張大鐵的一腦袋漿糊深感慶幸。幸虧遇到這個馬大哈,高興的說道:“對對,很多病人就是這樣,事先沒有任何征兆,可是突然就發(fā)作了。心臟病這東西,真的說來就來,有好多名人就是這樣,心臟病突然發(fā)作,前一分鐘還好好的,過上一個小時人就沒了,真的!”
他的兒子一直在那兒抽抽噎噎的哭著。聽到妹妹這么說的時候,忽然眼珠一轉(zhuǎn),拉著父親到了一邊,低聲說道:“我媽不能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就這么糊里糊涂的拉回去,誰知道他們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貓膩,辦喪事可是要一大筆錢,咱們家這種情況哪有錢?。勘仨氉屷t(yī)院出點錢,拿了錢辦喪事?!?p> 張大鐵甩開兒子的手,說道:“你怎么能夠拿你媽去賺錢呢,你要有點良心好不好?醫(yī)生是治病救人的,都像你這么訛詐,醫(yī)生都不敢治病了,將來你有病了,誰給你治?莫名其妙,滾一邊去?!?p> 他們倆說話的聲音還是比較大的,魏鈞聽的感動的一塌糊涂,都恨不得下跪贊嘆,張大鐵太偉大了,還有這么實誠的人,還以為這下慘了呢,真是遇到好人了,胸口一熱,馬上說道:“這位老哥,你說的好,真是太理解我們醫(yī)生的難處,對啊,都像那些見錢眼開的人,有個什么小事小錯就找醫(yī)生麻煩,那醫(yī)生誰還敢給別人看病嗎?”
剛說到這兒,就聽到了有人說道:“小錯?只怕不是小錯吧?”
魏鈞扭頭一看卻是康鴻,雙手揣在白大褂的衣兜,站在那兒,冷笑望著他。
魏鈞不由心頭一寒,說道:“康醫(yī)生,有什么事情咱們私下討論好嗎?我們正在這處理事情。”
康鴻冷笑道:“我是來主持正義的,我不能讓你們草菅人命,卻不負任何責任?!?p> 他扭頭望向張大鐵說道:“我之前就說了他們誤診了,你不聽我的,現(xiàn)在人死了,你該相信我的話了吧?你老婆被他們誤診了,她不該死的,如果能夠按照我的要求及時搶救的話。而且她根本不是死于什么心臟病?!遣皇切呐K病,法醫(yī)檢驗一查就知道?!?p> “她到底是死于什么,我告訴你吧,她是死于糖尿病酮癥酸中毒。你老婆有糖尿病,而且很嚴重,你們不知道這是一種非常嚴重的并發(fā)癥,之前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告訴他們了,可是沒有一個人搭理我,結(jié)果沒有能夠阻止她的酸中毒,這才死在了手術(shù)臺上,我建議你們馬上報警,要求法醫(yī)檢驗?!?p> “康鴻,你太過分了,你是醫(yī)院的醫(yī)生,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你站在誰的立場上?”魏鈞也是氣昏了頭,他說了這幾句話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自己如果把問題拉到了選邊站隊這件事上,是不是意味著自己承認有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