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在會同館已經(jīng)憋了一肚子火,現(xiàn)在到了老朱面前還有人要挑事,詹閌就絕不能忍了,否則真會被人看扁。
“你是哪位,搶在陛下之前出言,可是想越俎代庖?”搶在老朱開口之前問了對方一句,又學著電視劇里的做派,朝著老朱的位置拱拱手,繼續(xù)道:“陛下曾允許貧道不跪,你這話的意思,是質(zhì)疑陛下嗎?”
“你這……”對方剛準備回擊,就被老朱給打斷了:“齊愛卿稍安勿躁,朕確實許了鴻正道長不跪,此事就莫再糾纏了。”
皇帝的水平果然不一般,一句話把兩人都給帶上了。說這位齊愛卿不懂事的同事,也沒忘了告訴詹閌,你跪不跪是我賞賜的,別拿著雞毛當令箭。
齊愛卿道了聲“臣謹記陛下教誨”,又白了詹閌一眼,就開始鼻孔朝天默然裝逼了。在他看來,詹閌這么不懂事,遲早讓皇帝討厭。
詹閌這邊的反應又不一樣,說了句“貧道孟浪了”,就等著老朱再說什么。不是一個等級的選手,他連對敵人的尊重都不會有。
反而這位齊愛卿類似腦殘的言行,倒是讓他有些開心,名教要都是這種貨色,自己的路可就好走了。
同時心里邊也在始嘀咕,封建時代的皇帝果然沒幾個好貨,自稱天子而不敬天,老朱看來也不好相處啊。
老朱還是狡猾的,簡單一句話把兩邊分開,絕不會再多做什么。詹閌的戰(zhàn)斗力剛才表現(xiàn)出來了,雙方也確定沒有和解的可能,他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就好。
摩挲著御案上的鎮(zhèn)紙,對詹閌道:“愛卿回歸大明方才兩年,便已立下諸多功績,朕心甚慰啊。今次喚你前來,一是為了見見神通廣大的行道教掌教,再者也是有些事要與愛卿商討。殿上諸位愛卿,具是我大明棟梁,你可與他們……”
嘮嘮叨叨說了不少東西,基本都是廢話為主。什么精誠團結(jié)啦,什么百姓之福啦,很有領(lǐng)導講話的風格。
在詹閌聽來,只有兩點是有用的??隙ㄋ诨钭?、軍械、醫(yī)藥等方面的貢獻,以及承諾要給與賞賜。
然后就是和在列的諸位大臣相互介紹認識一下,吏部尚書杜澤,戶部尚書郁新,禮部尚書鄭沂等等,總之就是六部尚書加少量侍郎,以及兩位都御史。
那位主動站出來挑事的,就是兵部侍郎齊泰。本來這種場合根本沒他的事,就是因為熔耘行提供的軍械極為精良耐用,所以老朱要求兵部的尚書和侍郎全都來參與,所以才給了他機會。
詹閌也清楚了,敢情自己在會同館遭受的不平等待遇,不是禮部,或者說不僅僅是禮部出手,至少這位齊侍郎也有份參與。
齊泰,呵呵,迷你朱的近身謀臣,鐵桿削藩黨。建文朝之初,就是他獻上“擒賊先擒王”的策略,忽悠迷你朱第一個對阿棣下手的。
可惜這幫讀書人,空有一張嘴,其他的任嘛本事沒有,到頭來讓阿棣得了天下。這位齊侍郎,未來的齊尚書,最終政治投資落后空尸首兩分不說,差點連家小都跟著沒了命。
想到這些,詹閌就忍不住為封建王朝默哀。朝廷里的大官盡是這種除了八股文和勾心斗角屁都不會的書蟲加蛀蟲,沒當過兵的管理兵部,不懂技術(shù)的管理工部,外交白癡管理禮部,國家能有個好才怪。
就眼下這些位大臣來說,左都御史楊靖,右都御史嚴震直,都是能力及出眾且有擔當有作為的。但是最后的結(jié)果,卻遠遠談不到個好字。
清正廉明、剛直忠心的楊靖,就因為幫助老鄉(xiāng)寫了一份訟狀鳴冤,而被手下御史彈劾,老朱直接賜死。
嚴震直地主家庭出身,對農(nóng)事和工事都有一定的了解,也做出過功績。只是因為多次替服徭役的百姓做主,被老朱從工部尚書捋到都御史的位置上三年多,讓王儁這種沒什么本事的人尸位素餐。
要說老朱愛不愛百姓,大抵上應該是愛的,但是他更愛自己。時代的限制,加上出身的影響,讓他只能把自己放在依靠民脂民膏供養(yǎng)的位置,而沒有發(fā)展這個國家的概念。
當然這些想法只是一閃而過,當著老朱的面走神可不是好事。那不就顯得自己小氣,沒有掌控大場面的手段了嘛。
大多數(shù)人都保持著基本的禮貌相互見禮后,老朱也展開正式話題了,就是讓詹閌說說關(guān)于鋼鐵產(chǎn)量和高產(chǎn)作物的內(nèi)容,大家來討論一下。
說到這個,完全就是詹閌在帶節(jié)奏了??萍歼@種東西,往往需要數(shù)百上千年的積累才能爆發(fā),當今這個時代連技術(shù)是啥都搞不懂呢。
鋼鐵產(chǎn)量肯定沒辦法提升,技術(shù)上就限制死了,轉(zhuǎn)爐的數(shù)量只能有眼下這么多。連軸轉(zhuǎn)倒是可以增加產(chǎn)量,但那和竭澤而漁沒什么區(qū)別,一旦轉(zhuǎn)爐被損壞,連目前的產(chǎn)量都沒了。
至于說高產(chǎn)作物,也就是紅薯和土豆,詹閌的說法就是目前只能達到畝產(chǎn)三百多斤,還需要進一步的改良品種和技術(shù),才能達到理想效果。如果非要給個時間,那就是少則兩年多則五載,保證可以達到畝產(chǎn)八百斤左右的水平。
說到這里,一位姓胡的戶部侍郎不滿意了。也不知道是當官時間久了不識民間疾苦,還是單純要針對詹閌,語氣相當不善。
往前一步,直瞪著詹閌道:“少則兩年多則五載,鴻正道長這是在敷衍陛下嗎?本官可是記得,當初陛下曾說過,道長允諾在四年之內(nèi)將高產(chǎn)作物推而廣之,今日怎地又變卦了?”
詹閌看了看這位,在心里給他頂上一個拎不清的標簽。按照剛才的介紹,他是洪武十八年的進士,現(xiàn)在看樣子也不過四十出頭,就能做到戶部侍郎,腦子應該夠用才對啊。
表情惋惜地搖了搖頭:“請問胡侍郎,你種過地嗎,對農(nóng)作物有了解嗎,知道如何培育種苗嗎?”
胡侍郎表情僵了一下,還是硬氣道:“本官詩書傳家,三甲出身,無需行此等雜事。圣人有云……”
“你先別云”,詹閌打斷他的話:“不會就是不會,不行就是不行,打腫臉充胖子強出頭,可不是什么好習慣。你既然不懂,那就請你認真聽,外行指導內(nèi)行是這個世界上最荒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