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屎蛋，便是先生口中拿來和自己對比的張淼，小孬則是三房家的張波了。
這兩個也不過不到六歲的年紀。
其實這歲數的孩童，能拿得穩(wěn)筆就已經算天賦異稟了，這倆人不過尋常人，自然有些把控不住毛筆的筆桿，所以寫出來的字一筆一筆好似跳舞一般。
這原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大腦和身體都沒發(fā)育完全。
但是這倆人卻聽見了先生對自己的評價，此時就顯得很不服氣了。
“你這呆子！話都說不利索，字怎么可能寫的好？居然先生還會夸贊你！你是不是用了什么見不得光的手段！從實招來！”
趙近其實很頭疼這種事情，小孩子往往是講不通道理的，若是他認死理跟你干架，不還手就得挨揍，還手了就覺得自己是在欺負小孩子。
挺糾結的。
此時見這二人為這點兒破事兒就堵自己的門，心下更多的情緒則是無語，于是說道：“是！是！其實是我娘親擔心我進了學堂后，學業(yè)太差被其他同窗所瞧不起，所以事先寫了些讓我?guī)г谏砩?，以防萬一的。今日卻是正好，先生讓寫的，恰好是娘親給我備上的?！?p> 趙近看了看二人的神情，似乎有些舒緩，當下就繼續(xù)胡扯：“我娘親還說了，讓我多跟屎蛋和小孬學，爭取在學業(yè)上能夠追趕上二人，只是不知這屎蛋跟小孬是誰？好想認識一下。”
果然小孩子得靠哄，三房那個張波明顯面露得色，哈哈一笑，似乎張嘴就想承認自己就是小孬，話未曾說出口，便被叫做張淼的屎蛋拉了一下胳膊。
趙近則是饒有興趣的抱臂靠著門框，看著二人打算如何回應。
結果張淼看著趙近好像完全不害怕的模樣，反而驅趕趙近快些回家。
“沒事兒了？”
“沒事了，快走快走?！?p> 趙近覺得好笑，但又不敢笑出來，于是用手背揉了揉鼻子，遮掩住了正在笑的嘴。
趙近走遠后，張淼才對張波說道：“你忘了我爹怎么跟你說的了？莫要跟這外姓人走得太近，他想認識我們，我們就得躲著他些?！?p> “可是為什么不讓我們和他一起玩呀？”
“我怎么會知道，爹爹吩咐了，你聽也就是了，總不能害你不是？”
張波點了點頭，確實，既然二伯說了，聽也就是了，總歸不會害自己。
日子就這般過著，轉眼一個月就過去了。學堂中的日子單調且乏味，上學和放學的路途上也是無聊得緊，好在回到家中之時，可以逗弄老爹老娘一番。
不過這一日，學堂中卻來了第二個外姓人。
這個外姓人姓孟，名為非非，是名女孩子，歲數比趙近要小上個把月。
身著湖綠色的對襟長裙，面龐粉嫩嫩的，眼珠如黑曜石一般璀璨，頭發(fā)柔順至極，卻沒有挽任何發(fā)髻，而是在腦后扎了個簡單的雙馬尾，墜著兩根水白色的絲帶，進了學堂后笑盈盈朝大家招了招手。
“嗨！你們好呀！”
趙近對此大感驚訝，驚訝有三。
一，尋常孩童是不會穿大人款式的衣衫，大都是件類似短褲的“穹褲”，而且多數開襠，雖說這是個女孩子不穿這類開襠褲，身上卻一定是有一件肚兜，然后外頭才罩有一件布衣，或者類似坎肩一樣的外套。
像趙近自己，就是下身穿了一件有襠的背帶褲，里面上身則是一件肚兜，外頭則是一件很尋常的斜領布衣。
二，雖然身處這個時代不過五年時光，出來看世界也就月余時間，可是從未見過不梳頭的，即便自己，腦袋上也是盤了頭的，這個小姑娘的發(fā)型很像后世的女孩子常梳的。
三、這么富有現代感的打招呼，而且一點不顯羞澀，當真是生平僅見。
這學堂里并非沒有女孩子，可是像她這般的女孩子卻是格外少有了。
一身少女裝束在她身上顯得好看至極，于是一個個男孩子都很興奮，想在課間小憩時來與她套套近乎。
緊接著，先生就把這小姑娘安排在了趙近旁邊的位置上，并且當著眾人的面，讓趙近多多照拂一下她。
趙近有些摸不著頭腦，我是學堂中最小的一個哎，讓我照顧一個比我還小一點的？先生你不是在說笑？
看了看先生的神情，一點也不像說笑的樣子，于是點了點頭，便應下了。
這小姑娘在聽講時，坐姿端正，背脊筆挺，神情也很專注，先生讓做的一切事情她都照著做了，唯獨有一點，那就是什么也不會……
筆不會抓，字不認得，甚至文房四寶分別是哪四樣東西都不知道……
趙近只好先從“什么是”開始，教到“如何用”，然后則是“為什么”。
就這樣一位先生上大課，另一位先生則上小課，有的時候孟非非甚至把板凳拉到了趙近的桌案前坐下。而先生明明看見了，卻也不去管。
起先那一干同窗都愿意與她說話，可是先生卻都攔著了，要么用男女有別那一套說辭，要么就說已經安排趙近給她提供幫助了。
以至于后面再有人跑過來尋孟非非，她自己都會拒絕。
“我有不懂的地方，我自會去問知恥哥哥的?！?p> 惹得眾人對趙近是又嫉又羨。
轉而帶來的則是眾人都開始當著孟非非的面喊趙近為呆子。
趙近對這類稱呼無所謂，隨他們說去便是，難不成為了這兩個字還要跟一群小屁孩子較勁？
不曾想孟非非卻聽不下去了：“知恥哥哥哪里呆？一點也不呆啊。”
“他說話都說不利索，不是呆子是什么?！?p> 孟非非一臉狐疑的望向了趙近，趙近則是笑著聳了聳肩。
這類事情發(fā)生的次數多了，事情也就變了味道。
在學堂里這群孩子的眼中，就成了孟非非一個女孩子，時時刻刻都會挺身而出保護趙近。接著“呆子”這個稱呼就變成了“膿包”或者“懦夫”一類的詞。
結果這類詞反而讓孟非非的保護欲更強。
趙近則仿佛一副小雞仔的模樣，躲在孟非非這只看家鵝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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