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日未出,仍落雨。
八月的成都時常陰雨,天空這孩子似乎格外傷心總也哭個不停。
楊鶴羽的書桌前的窗戶半開著,期待著能與陽臺外的空氣形成對流,可以稍稍解一些悶。
他的床鋪拾掇得整整齊齊,沒有一絲褶皺,地上立著一個大號的行李包。
楊鶴羽穿著一件白棉短袖和深卡其色短褲,坐在椅子上認真地研究著什么。他正聚精會神地處理著手里的相框。
他今天就要走了,和貝一銘一起去上海。他想把那一年和申申一起的合影帶走,但是沒想到的是,那相片已經(jīng)和相框里的玻璃粘到了一起,楊鶴羽處理得很小心,他怕手重一點就會把照片給撕壞了。
“羽兒?!?p> 田敏敲了一下房門,她手里端著一個飯盒走進來。她的臉上掛著笑,說道:“給你裝了一盒紅油兔丁,你帶著路上吃吧?!?p> “哎?!睏铤Q羽立刻站起來接。
他很細心,發(fā)現(xiàn)了田敏臉上不易察覺的淚痕,他問道:“嬢嬢,你哭啦?”
“沒得事,沒得事?!彼首鬏p松地擺擺手,又瞥見楊鶴羽擺弄的東西,嘆了口氣說道:“你別取了,小心撕壞了。一個相框而已,帶著就帶著吧?!?p> 楊鶴羽點點頭,他的腦海里閃過第一次見到嬸嬸時的場景,溫暖的記憶一幕幕閃回。這個個頭不高,但始終飽含能量的女人,給了他足足十年的無私關(guān)懷。在離別的這一刻,感激涌上心尖,他穩(wěn)穩(wěn)立在原地,喊住了轉(zhuǎn)身要離去的嬸嬸。
田敏轉(zhuǎn)過身,瞧見楊鶴羽張開了雙臂,咧開笑顏,邁出兩大步,親切又大方地將她摟在了懷里。
田敏的個頭還超不過他的下巴,這一瞬間她也是百感交集,想起當(dāng)年這個瘦弱可憐的孩子怯生生站在一邊不敢叫她的模樣。
她的眼睛瞬間就熱了。
“嬢嬢,謝謝你。”
“你這個娃兒,真得是!”田敏拂去眼淚,又哭又笑道:“把我的眼淚水都弄出來了!真得是……”
“別難過了,我會常給您打電話的。”
“要得要得!你在外頭要把自己照顧好,不要想著往家里寄錢,也不要想著照顧軒軒。我跟你叔叔我們兩個都還年輕著呢,用不著你來操心。把自己照顧好!等你回家了,我要是看你瘦了,嬢嬢可就真要難過了!”
楊鶴羽的眼睛向外看了看,悄聲說道:“叔叔他……”
自從楊鶴羽提報了志愿,楊世杰就一直郁郁寡歡,他實在是替侄兒可惜。特別是考分出來以后,分毫不差的估分,看得他一點喜悅勁兒也提不上來。
楊世杰半夜里總是與田敏嘀咕說:“可惜!可惜!小羽怎么這么執(zhí)拗!這樣的分數(shù)去讀農(nóng),還不如留在成都學(xué)個電子信息技術(shù)?!?p> 田敏比他轉(zhuǎn)變得要快一些,她反駁道:“民以食為天,學(xué)農(nóng)怎么了?學(xué)農(nóng)就沒科學(xué)家啦?!關(guān)鍵是孩子的志趣,你不要阻礙他,我相信羽兒,學(xué)什么都能學(xué)有所成的!”
面對楊鶴羽的愧疚,她安慰道:“他沒得事,你放心,我們兩個都是支持你的。你不讓我們送你去學(xué)校報到,還要提前出去打工,他覺得遺憾不能送你去BJ而已。別多想啊!東西收拾好了吧?我們一會一起送你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