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壽宴一

　　次日一早，賀其施徑直去了宜春苑。

　　同上次一樣，在屋內(nèi)和那婆子密語了半響，方驅(qū)車離開。

　　回去的路上，她身上縈繞著一股淡淡的異香，清冽、微甜。

　　春蘭忍不住嗅了又嗅，“小姐，你換香袋了？太好聞了！”

　　賀其施不置可否，問道：“話可傳到三姐姐耳里？”

　　“小姐放心，早起打水時(shí)，咱們院里的簪兒撞見三小姐房里的小丫頭打熱水，催促婆子手腳快些，說三小姐今日趕著出門呢！”

　　賀其施聽了，敲了敲車?yán)?，“祁山，去凝香閣！”

　　說起京城的胭脂鋪，第一個(gè)便是含香閣，質(zhì)量上乘，價(jià)格自然也不菲。

　　位居第二的凝香閣人氣更旺，推出的虞美人質(zhì)量不錯(cuò)，價(jià)格比含香閣少了一半不止。

　　而三小姐賀其瑋，最為喜歡虞美人，每上新品，必去搶購。

　　待賀其施一行進(jìn)了凝香閣，二樓早已熙熙攘攘擠滿了人。

　　賀其施隨手拿了兩盒虞美人。打開蓋子，細(xì)細(xì)嗅了嗅，這才解下隨身系著的荷包，捻了些粉末，撒在胭脂里。

　　過了幾息，那些粉末便消失不見，倒有一股特別的清香沁了出來，引得身旁的女眷頻頻側(cè)目。

　　“這是我的！”

　　賀其施只覺手里一空，兩盒虞美人被聞香趕來的賀其瑋一把搶了去。

　　身后的丫鬟立即將案上的蓋子抱在懷里，生怕賀其施反悔。

　　賀其施心里一喜，得，上鉤了！

　　面上卻佯裝著急，求饒道：“姐姐拿一盒，留我一盒可好？姐姐上次落水真不是妹妹……”

　　不提還不打緊，賀其施這么一句，倒將賀其瑋這些日子被禁足、喝苦汁、還被下人暗里嗤笑的各種憋屈一股腦涌了出來，怒不可竭。

　　她斜睨了賀其施一眼，“喲，真不巧，我一盒，另一盒要送給大姐！”

　　“大姐怕是看不上吧？”

　　“你放心！”賀其瑋嗅了嗅，一臉得意，“今日的虞美人格外好，大姐定會喜歡！”

　　說完，帶著丫鬟揚(yáng)長而去！

　　賀其施瞅著她們下樓的背影，眸子含冰，嘴角沁著一抹笑，淡淡道：“沒興致了，回去罷！”

　　***

　　賀老夫人壽誕。

　　永安巷賀府，門庭若市。

　　松鶴堂里，笑語晏晏。

　　賀其施瞅著進(jìn)進(jìn)出出的丫鬟婆子，座中眾位夫人小姐精致的妝容、滿臉的喜色，神思才慢慢回籠。

　　今日，祖母壽宴，她，就要見到忠勇侯世子趙廷嘯了！

　　目光掃過滿眼的繁華，喜慶，賀其施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自壓下了心頭洶涌的恨意。

　　“忠勇侯府夫人、世子到！”

　　隨著一聲唱和，賀其施驚在了原地。

　　上一世，賀老夫人壽宴，忠勇侯夫人劉氏并沒有赴宴，只有趙廷嘯一人前來。

　　和趙廷嘯首度遇見，在會客苑，而非松鶴堂。

　　這一世，事情為何變得不一樣？

　　“祝賀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一道尖銳的笑音傳來，劉氏攜趙廷嘯穿過松鶴延年屏風(fēng)，進(jìn)得內(nèi)堂。

　　只見那劉氏一身富態(tài)，吊梢眼，薄赫唇，妝容精致，眸子含涼，不好親近。

　　一側(cè)的趙廷嘯身著玄色長袍，身材頎長，膚色偏深，眉眼深邃，不茍言笑，殺伐果斷，孔武有力。

　　“廷嘯祝賀賀老夫人福壽無邊！”

　　“好，好，好，快請坐！”賀老夫人笑吟吟道。

　　大夫人田氏忙上前引坐。

　　內(nèi)堂一時(shí)安靜了不少，眾女眷瞅著趙廷嘯母子，下意識放低了聲音，生怕那句話不妥當(dāng)，得罪了他們。

　　“瑾兒，瑋兒，施兒，還不拜見劉夫人、趙世子?！?p>　　賀其施隨賀其瑾、賀其瑋站起了身，向他們行禮。

　　趙廷嘯回完禮，甫一抬首，倒一時(shí)恍了神。

　　眼前三位賀家小姐，姿容絕美，尤其是中間的賀大小姐，貌美異常，傾國傾城，讓人見之忘俗。

　　目光移到左邊，趙廷嘯愣在原地，這位賀四小姐，一身綠衣，頭上只著一支白玉簪，清麗恬靜，好似一朵玉簪花，裊裊亭亭，說不出的奪目。

　　只是直直看向他的眸子里，隱了絲不易察覺的恨。

　　趙廷嘯甚為不解，他們無從得見。

　　這樣的恨，因何而來？

　　此時(shí)的賀其施，死死拽著手中的帕子，迎著趙廷嘯的目光，毫不退讓。

　　滔天的恨意裹著熱血在心頭沸騰，雙唇緊閉，心里恨極：想不到吧，我回來了！你們欠我的，我會一分一毫，全部討回來！

　　“喲，賀府世代簪纓，養(yǎng)出的女兒，一個(gè)賽一個(gè)的美，真讓人眼紅！”

　　劉氏牽了賀其瑾的手，細(xì)細(xì)瞧了，贊不絕口，但眼里藏了絲妒意。

　　賀其瑾的艷麗，太過招搖，凡是女子，無不又羨又妒！

　　劉氏瞅了眼下首的賀其施，冷淡，孤僻，不好相與。

　　她轉(zhuǎn)身牽了另一側(cè)的賀其瑋，笑吟吟道，“這位姐兒瞧之可親，我啊，實(shí)在喜歡的緊！”

　　說完，直接褪了腕上一個(gè)成色極好的翡翠鐲子，戴在了賀其瑋手上。

　　“這是二房的姐兒，其瑋，趕快謝謝劉夫人！”

　　“謝謝夫人賞賜！”

　　賀其瑋搶了賀其施的虞美人，當(dāng)晚便涂在臉上，次日早起，發(fā)覺皮膚細(xì)膩粉潤了許多，就連一向粗心的父親賀敬柘也意外地夸贊了幾句。

　　今日祖母大壽，她更是用心裝扮，雖不及長姐長相可人，但較之京里一干小姐，也不遑多讓。

　　從趙廷嘯進(jìn)廳，賀其瑋就偷偷打量著他，見他進(jìn)退有度，舉止得體，目不斜視，言語不多，一個(gè)將軍該有的穩(wěn)重、肅穆，一點(diǎn)都不少。

　　本就芳心暗動，再加上劉氏的稱贊，賀其瑋心里早就樂開了花。

　　二夫人謝氏眉眼俱笑，賀府大小姐名滿京城，每回都被大房壓一頭，沒想到她二房女兒也有揚(yáng)眉吐氣的一日。

　　一旁的賀其瑾和田氏臉色有些難看。

　　尤其是賀其瑾，走在哪里，都被捧在手心里，尤其是各色男子，無不被她的容貌所吸引。

　　而趙廷嘯，一個(gè)侯府世子，小小將軍，只愣愣瞅了他一瞬，就把目光放在了一側(cè)的賀其施身上。

　　就連他那個(gè)母親，明里暗里，來抬高那個(gè)三傻子，好壓她一頭，想想就來氣。

　　田氏自是人精，不一會兒就恢復(fù)了常色，不動聲色瞅了女兒一眼，賀其瑾瞬間回了神。

　　是啊，重頭戲還在后頭呢！

　　她賀其瑾，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即將到來的晚宴見高下！

　　而她，只有天下最尊貴的人兒方可匹配，目光可不能局于這小小的將軍身上。

　　她掖著帕子，輕輕拂了下唇角，恢復(fù)了以往的嫻靜淡然。

　　丫鬟抱琴站在她身側(cè)，看見她耳后的異樣，嚇得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