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很感動，師父過來保護(hù)我

　　只有凌霄注意到手足無措的唐衍，笑著道：“別怕，程寰只是暫時地隔絕了你身上的活人之氣，那掌柜的目不能視，感覺不到你的氣息，自然察覺不到你存在?！?p>　　唐衍呆呆地問道：“可人怎么能感覺到活人之氣？”

　　“他不是人?！绷柘稣f。

　　“……是鬼？”大概這個字說多了，唐衍整個人都有些麻木。

　　“不是?！绷柘龅?。

　　唐衍松了口氣，只要不是鬼就行。

　　“是妖?！绷柘稣f。

　　“嗯嗯，我就怕鬼，其他東西我都——”唐衍的話頓住了：“妖？?。。。。　?p>　　剛剛回歸的三魂七魄被嚇得七零八落。

　　唐衍拿筷子的手都在抖。

　　程寰將魏知碗中的菜疊成了一座高高的小山，才心滿意足地停了手：“別玩了，快吃吧。”

　　魏知收了金幣，低頭吃飯。

　　好像無論周圍發(fā)生了什么，都跟他沒有絲毫關(guān)系。

　　程寰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凌霄一眼：“你修為高嗎？”

　　凌霄大大方方地任由她大量：“自然。”

　　程寰面色凝重地抬起了手，云平秋不容細(xì)想，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邊的劍。

　　程寰的手落在了桌子中間，冷酷無情地?fù)屪吡吮P子里最后一根雞腿。

　　云平秋：“……”

　　程寰啃著烤得皮香肉嫩的雞腿，笑容真摯：“那可要好好保護(hù)我?！?p>　　“盡力?！绷柘鎏籼薜膾哌^桌上剩余的飯菜，最終選了一塊五花肉，將肥肉利落地挑下來放在唐衍碗中，留下瘦的給自己。

　　唐衍被嚇得都快坐不穩(wěn)了，哪里還能看見凌霄做了什么，只是覺得他給自己夾了菜，下意識地就放到了嘴里，還有些受寵若驚地道：“謝謝凌道友?！?p>　　“不客氣。”凌霄面不改色。

　　魏知注意到凌霄的動作，他側(cè)頭打量了唐衍片刻，干脆利落地將自己不吃的東西也扔到了唐衍碗中。

　　唐衍呆呆地就吃了進(jìn)去。

　　程寰如法炮制。

　　云平秋在良心和罪惡中掙扎半天，終于是將碗里的香菇放到了唐衍碗中。

　　他特別討厭香菇，一般人應(yīng)該沒關(guān)系的吧。

　　“啊——”唐衍忽然叫了一聲，他“呸呸呸”好幾口，吐了嘴里的東西，然后朝著筷子夾著的另一半看去，頓時要哭了：“這是誰給我夾的香菇？”

　　眾人無聲地看向云平秋。

　　云平秋維持著一貫的正經(jīng)：“我擔(dān)心你吃不飽。”

　　唐衍苦悶地道：“我不吃香菇?！?p>　　“……”云平秋的表情僵住了。

　　程寰毫不客氣地笑出了聲。

　　云平秋在她刺耳的笑聲中，默默地把香菇夾了回來。

　　一頓飯畢，眾人上樓歇息。

　　唐衍自然而然地落單了，自己睡一間房。

　　聽著木質(zhì)樓梯吱呀吱呀的聲音，唐衍總算是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你們都不害怕嗎……”

　　程寰倨傲地抬了抬下巴：“怕什么？”

　　魏知低頭在他身邊玩金幣。

　　凌霄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云平秋握緊了腰間的劍。

　　唐衍悲催地意識到，原來這里所有人里面，只有他才是毫無反抗之力的小可憐。

　　于是小可憐目送著所有人進(jìn)了房，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到了床上，用桌子椅子抵住了大門，求佛拜祖地念叨半晌，才動作僵硬地縮在床腳，用被子死死地蓋住了自己的頭。

　　可惜唐衍做的這一切不但沒有讓他感覺到安全感，反而是因為蒙住了頭，聽覺變得格外敏感。

　　窗外呼嘯而過的風(fēng)都變?yōu)榱岁幊量植赖牡驼Z。

　　唐衍一會兒想著掌柜的那張僵硬古怪的臉，一會兒又想著空無一人的東柳鎮(zhèn)，冷汗順著背脊不斷往下滑。

　　一只手悄無聲息地搭在了唐衍的背上。

　　唐衍毛素悚然地跳了起來：“啊啊啊啊別殺我別殺我！！我不好吃的?。。?！你去隔壁吃別人吧！?。。?！”

　　“吃誰？”程寰飽含深意的聲音在唐衍耳邊響起。

　　“咦？”唐衍一扔被子，看見了不知什么時候藏在自己身后的程寰：“師父！”

　　他驚喜地一把撲了過去，想要死死地抱住程寰，卻被她輕而易舉地避開，撲了個空。

　　唐衍也不在意，他撲棱著眼睛喜不勝收地捂著胸口：“師父是來保護(hù)我的吧？”

　　“是啊?！背体军c點頭。

　　唐衍樂得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就在這時，外面的門被輕輕敲了敲。

　　唐衍抓了抓腦袋，不明所以地從床上跳下來，打開了門。

　　云平秋身著勁袍站在門外：“我來看看你。”

　　唐衍笑道：“云師兄，不用擔(dān)心，師父剛剛不放心，特意來我房間——”

　　程寰黑著一張臉從云平秋身后探出了頭。

　　唐衍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僵硬著身子想要往后看，云平秋忽然拔劍而出，凌厲的劍光擦著唐衍的耳朵向后劈去。

　　唐衍腿頓時軟了，捂著頭蹲在門口。

　　門內(nèi)打斗聲異常激烈。

　　程寰看著纏斗在一起的兩道身影，倒是沒有插手，捧了一疊花生，站在門外看好戲：“云師兄麻煩快一點，魏知還等著我回去?！?p>　　凌霄不知什么時候來到了程寰旁邊：“我以為你過來是想要施以援手?！?p>　　“只是一只修為不足百年的妖，想必云師兄一定能手到擒來。”程寰頭也不抬。

　　“你不覺得想要做點什么？”凌霄笑瞇瞇地道。

　　程寰低頭認(rèn)真想了想，然后剝了一顆花生米擺在盤中：“我?guī)退麆兞艘活w花生米，作為贏的獎勵?！?p>　　“……”

　　云平秋手上劍光更利，兇狠精準(zhǔn)地刺向了“程寰”的胸口。

　　舒服了。

　　云平秋看著妖族頂著程寰的臉緩緩倒下，滿意地收起了劍。

　　等他轉(zhuǎn)過身的時候，已經(jīng)又是一副正直嚴(yán)厲的模樣。

　　云平秋將蹲在門口的唐衍扶了起來。

　　唐衍哆哆嗦嗦地扒著大門，不肯進(jìn)去：“這是那個掌柜的？”

　　“嗯?！痹破角飳Ψ呕亓搜鼈?cè)。

　　程寰端著花生靠在唐衍旁邊：“當(dāng)年大戰(zhàn)后，妖族元氣大傷，這里怎么會出現(xiàn)一只這么弱小的妖。”

　　“許是與不姜山有關(guān)。”云平秋道。

　　唐衍大概是太緊張了，他下意識地就從程寰盤里抓了顆花生放在手中揉來揉去的：“妖族以前很厲害嗎？”

　　凌霄手指一彈，一顆花生米精準(zhǔn)利落地丟進(jìn)了唐衍嘴里：“也就那樣吧，畢竟你師父當(dāng)年可是自己提著個滄溟劍就沖到帝山，救了小半個正道的人?！?p>　　唐衍沒滋沒味地嚼著花生米：“誒，師傅不是從魔君那里救的人嗎？妖族又是什么時候的事？我為什么沒有聽見別人提過？”

　　程寰端著花生米漸漸遠(yuǎn)去，沒個正經(jīng)的聲音透過陰冷的濕氣傳來，帶了幾分不明的意味：“都是過去的事了?！?p>　　云平秋意味深長地看著程寰的背影，許久，收回了視線。

　　他拍了拍唐衍的肩膀，緩聲道：“進(jìn)屋休息吧，明早還要趕路?！?p>　　唐衍懵懵懂懂地點點頭。

　　程寰一回屋，就看見了堵在門口的魏知。

　　“去哪兒了？”魏知手里沒有玩金幣，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程寰。

　　程寰嚇了一跳，反手關(guān)上門，朝屋里走去：“唐衍房里?！?p>　　魏知的臉色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程寰沒有察覺，自顧自地往下說道：“柿子專挑軟的捏，那妖族果真是去了他那里?！?p>　　魏知瞥了她一眼，徑直坐到床邊：“東柳鎮(zhèn)沒有活人了?！?p>　　“嗯?！背体久嫔⒊粒骸翱磥黻幦毡澈笈c妖族關(guān)系甚大，而且……”

　　程寰忽然頓了頓。

　　魏知抬頭等著他后面的話，卻見程寰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似乎并不打算說下去了。

　　魏知沒有追問，翻身上了床，淡淡地道：“該休息了?！?p>　　程寰吸了吸鼻子，覺得有些冷。

　　“而且什么？”魏知的聲音驟然傳來。

　　程寰頓時興高采烈地?fù)渖狭舜?，緊挨著魏知，愉快地吹了一聲口哨：“我從后山將你帶出來的時候，不是有發(fā)現(xiàn)湖泊下面關(guān)押著什么東西嗎?！?p>　　“嗯?！?p>　　“一開始我以為是妖族，因為看到許多妖族的尸骨，但方才看見云平秋殺妖的時候，我才想起來，那不是妖氣，是魔。后山那些妖族恐怕僅僅是魔族的食物而已?！?p>　　魏知轉(zhuǎn)過身來，側(cè)躺著看向程寰。

　　程寰僵硬得手腳都不知道放哪里了。

　　半晌，她才從牙縫里擠出自己的聲音：“你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魏知遲疑片刻：“倒也不是?！?p>　　程寰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那你是不是記起我了？”

　　魏知翻了個身，背對著程寰：“不曾?！?p>　　“別框我，我撿到你的時候，你可小了，像個包子一樣。你要是想起了過去的事情，肯定會有我?！背体静灰啦火埖貑柕?。

　　魏知又沉默了許久：“一些?！?p>　　“一些是哪些？”

　　“不多。”

　　“……”程寰又是心急又是忐忑：“哎哎哎，說給我聽聽嘛。”

　　“該睡了?！蔽褐]上了眼。

　　“魏知?！背体救滩蛔〉?。

　　魏知沒有動。

　　程寰抓了抓耳朵，又抓了抓鼻子，想要把魏知直接從床上拎起來問得個清清楚楚，可手剛要碰到魏知，又不甘不愿地收了回來。

　　算了，來日方長。

　　程寰強(qiáng)壓下自己快要噴涌而出的情緒，在魏知身邊躺了下去。

　　亥時。

　　一道身影從客棧悄無聲息地掠了出去。

　　陰日高懸，一陣風(fēng)過，飛鳥驚恐地從樹梢拍翅而飛，樹葉唰唰往下墜落，迫不及待地?fù)湎蛄顺錆M濕氣的土地。

　　唐衍的尖叫聲刺破了靜謐的夜晚。

　　終于是回過神來的他雄赳赳氣昂昂走向床鋪的時候，一腳踩到了妖族的尸體。

　　“?。?！”